消息仿佛是一道没有束缚的风,武安侯府除夕喜得麟儿,一下传遍了整个京都,就连皇帝陛下都知晓了,皇帝陛下还特地给武安侯府送来了一副贺礼,庆贺武安侯三郎诞生。
一时之间,慕容氏母凭子贵,在武安侯府的地位瞬间上了好几个层次,大约是喜悦的气氛太浓,家中两位学子落榜的消息不过片刻过耳便已然销声匿迹。
易洺说到做到,才几日过去,他便请了墨阳侯夫人上了门。
听说此事的萧雨兰正躲在小厨房中摆弄糕点,侍婢们听了纷纷要打趣她,而她却只笑而不语。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也不知是对是错,但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是最好的选项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悲可喜的。
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绵忆郡主的报复,其实薛丘说得没错,无论她再怎么不信,上元节绵忆郡主驶船截人,便已然证明绵忆郡主对易洺动了心思。
至于是什么心思,也只有郡主与易洺两人才知晓了。
薛府中,六子着急忙慌得跑进薛丘的书房。
“郎君,墨阳侯夫人方才去了武安侯府。”
这几日首榜首名的薛丘无疑成为了京都盛宠,每日上门庆贺之人源源不断,他一时抽不开身,但他心里惦记着萧雨兰那日在玉河说的话。
易洺虽是个可以算得上女子托付终身之人,但那女子绝对不能是萧雨兰,撇去绵忆郡主不说,她是一个那般聪慧的人,若是跟了易洺这个一条杠,怕是会自此埋没。
墨阳侯夫人是京都顶顶有名的媒人,京都上上下下多少对上好姻缘全都是她撮合谈成的,如今她去了武安侯府,说明萧雨兰嫁娶之事,怕是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原以为那日绵忆郡主将易洺截了去,她会对其有所改观,没想到她竟同意了,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这般做。
难道他这个首榜首名比不过一个小小的都官郎不成?
“墨阳侯夫人可回府了?”
六子点头,“回了,半个时辰前便回府了。”
“武安侯府如何回应?”
六子微微摇头,“武安侯府那边倒是没放出什么风声,但奴看那墨阳侯夫人从武安侯府出来时,面露喜色。”
六子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几日前,萧娘子去了茗烟茶馆和落霞棋馆。”
“她去那里作甚?”
茗烟茶馆是太子的产业,难道她去见了太子?
“那日太子妃从慈恩寺回来,路过茗烟茶馆。”六子说到这儿,小心翼翼得看了自家郎君一眼,他能感到此时此刻有一股压迫感从自家郎君身上散发出来。
若不是萧家娘子身边有一个暗卫时时刻刻盯着,他也不会只给自家郎君带回这么点消息。
他微微一笑,试图掩盖自己的慌张,“那位萧娘子果真与郎君有缘。”
薛丘一直沉浸在方才的消息里,萧雨兰与太子妃也不过是在太子府上见过一面,如今竟私下见面,这其中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看来这几日他太过于忙了,萧雨兰发生了什么他竟什么都不知道。
六子接着道,“落霞棋馆的那局落霞局,被萧娘子解了。”
薛丘一愣,“你方才说甚?”
“落霞局,被萧娘子解了。”六子重复着,内心却在不停地打鼓,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薛丘听罢,直接撇了手中的书,拿了衣袍往外走。
六子近前几步,想要问问自家郎君要去哪儿,可才刚追出门口,却发现自家郎君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他一人站在那里独自叹气。
自家郎君自从下山后,也不怎得,行事作风竟是愈发神秘且雷厉风行了,他作为薛丘手下最正直最忠心耿耿的护卫和奴仆,也不知道该如何揣摩他的心思了。
生活当真是越来越难了。
“六子?你何故站在表兄的书房门口?”柳茵茵捧了一叠糕点款款走来,衣袂翩翩仿若一阵香风走到他面前。
六子清了清嗓子,“柳娘子又来给郎君送糕点吗?郎君早就已经吩咐了,柳娘子是客,那些下人做的粗活便交给侍婢奴仆们做便罢了。”
柳茵茵笑道,“我既得了表兄与姨母的照顾,自然是要记得表兄与姨母的好的。况且端一个糕点而已,也不打紧的。表兄可在里头?”
“郎君有事出去了。”六子接过柳茵茵手上的糕点,“柳娘子将糕点给我吧,我替你给郎君送去。”
柳茵茵抿了抿嘴角,眼角抹过一丝失望和哀伤,“那便有劳你了。”
说完,她便又如一阵翩翩的香风扬长而去。
待她完全离开他的视线,六子才捧着糕点为难坐下,一块一块痛苦得啃了起来。
每回柳娘子送来的吃食,郎君总给了他,明明知道他不爱吃这甜食,郎君还要硬逼着自己吃。
唉,生活果真是越来越难了。
天色渐晚,凝香院早早便熄了灯,一个如黑猫般的身影从暮色中如闪电般钻进了院子里,最终双脚落地,悄无声息。
萧雨兰正合衣缩在胡床中,思考着今日发生的事,先是太子府给她送来了字据与地契,再来是余老夫人给她传了话,说是将她与易洺的亲事定下了。
杨嬷嬷的语气很是生硬难听,想来她一遭大约是将余老夫人得罪透了。
可她实在想为自己活一次,与其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还不如与易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不奢求易洺能懂她,只求易洺能信她,也能同她说上话。
如此这般,这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她也不至于过得凄惨凋零孤独无依,就如前世那般。
哐的一声,窗户不知被什么打开了,一股冷风钻了进来,萧雨兰浑身一震,她正要质问外头守夜的羽香,却不想嘴被紧紧捂住,根本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本要反抗,却感觉对方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点了几下,霎时间她顿感浑身松散无力,动弹不得,就连叫喊也失了力气。
那人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双足点地,只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对方终于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萧雨兰浑身一震,此地并非别处,正是京都夜晚最繁华的坊市,平康坊。
“别乱动,这里是月雅轩。”那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惹得萧雨兰气不打一处来。
月雅轩是平康坊最高的青|楼,前些年这里还不叫月雅轩,而是几个大家的院落聚集地,后来这几家青院院楼有了些许瓜葛纷争,歇了一段时间,直至半年前,这里突然开工,将几家院落整合在了一起,并称月雅轩。
月雅轩雅楼参差不齐高矮不一,但经过修缮,楼宇变得越来越高,便成了平康坊最高楼。
若是萧雨兰没有猜错,她此时站的地方,正是那最高楼的屋檐之上。
俯眼望去,周围四处皆渺小空荡,冷风呼啸而来,显得她此时十分零落。
“薛丘!你这是作甚!”萧雨兰一边尽力不让自己掉下去,一边咬牙质问将她带到此处的始作俑者,薛丘。
薛丘紧紧揽着她的腰,沉声道,“今日墨阳侯夫人去了武安侯府。”
“正是。”
“你决定要嫁给易家那竖子?”
萧雨兰很不情愿让他这么揽着,可若非如此她便要掉下去了,她也只能作罢,“是!易郎君聪慧过人,为人本分忠厚,乃是小女良配。”
她抬眉,“薛郎君问这些作甚?难道是想干预小女出嫁不成?”
“他不适合你!”
“那小女倒要问问薛郎君,你是小女的谁?适不适合,小女的父亲和祖母都没说上半句,你又有何资格?”
薛丘一下将她拉近,近到她能清楚听到他那涌动非常的心跳声,这也叫她的心跳加快,也不知这个瘟神到底要对她做些什么,此处这么高,难道他要将她从这里丢下去不成?
好半晌,薛丘哑着声道,“萧娘子,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易洺除了送她几本棋谱和小玩意儿,什么都没做过,而她对他却那般和风细雨;反倒是自己数次救她于危难,她却待他如此带针夹刺,这叫他很不舒服。
这个女人到底何时才能听话些?
薛丘不再说话,冷风如离了弦的箭雨狠狠打在他的背上,过了好久,萧雨兰才道,“薛郎君,请你放我回去。”
她也是在试探,方才这么长的沉默里,她隐隐觉得有些害怕,在薛丘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里,她的神经更是紧绷得厉害。
大约是重活一世,她不再想了解他,但根据曾经的记忆,薛丘此人表面看着很是无害,背地里做的都是杀人父母胁人|妻儿的勾当,有一个瞬间,她怕他报复。
“你想回去吗?”薛丘冷着脸沉着声,口中冒出的热气轻柔地擦过萧雨兰的耳廓,“你说,若是堂堂武安侯府嫡女被发现在平康坊接客,那还会不会有人敢娶你?”
“薛丘!你无耻!”怪不得大半夜的,她被他带到了平康坊,她想过他要害她,却没想到他要这样做,实在是卑劣可恶!
薛丘冷冷一笑,“你若想让我做,我便会这般做。”
“薛丘,你到底要怎样?”
薛丘低首近前,两人双目逼近,萧雨兰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他双眸深邃,那张倾城俊朗的脸竟是邪邪得一笑,“只要你嫁于我,我便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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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情人节快乐呀
阿青在这里祝大家,天天开心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