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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阿木奇眨了眨他那无辜的大眼看着她,“姊姊,你说什么?”
    萧雨兰却微微一笑,“那日在勾栏,我便知晓你的本事了,你虽看着是个孩子,其实心智已经不小了。”
    “那日你选择从暗巷逃跑,是因为你想要寻武侯铺,若有武侯瞧见有人滋事,自是会管的,只是不巧,我刚好路过,也碰巧救了你。”
    萧雨兰再次和风细雨地问道,“秦伯公的事,是你做的吧?”
    阿木奇耸了耸肩,眸子里的天真单纯一下子全没了,大抵是因为他眼窝深邃,当眸子里没了天真单纯,此时他的眼睛更像是两汪蓝色的深渊。
    “姊姊真是聪明。”阿木奇道,“可是我也没做什么。”
    “我只是让秦伯公知道那个孙女不是他的,他还有一个亲生儿子,一边是一个非亲生的孙女,另一边是一个多年未见却是亲生的儿子,到底要去哪边,都是秦伯公自己选的。”
    秦伯公再如何说也是功勋子弟,他一个小小勾栏唱木偶戏的,怎么会知道如此秘辛?“你是如何知晓秦伯公还有一个亲生儿子?”
    阿木奇微微一笑,“我唱木偶戏时,偶然瞧见了一对母子,那母亲亲口同儿子说,他是秦伯公的儿子。”
    “若是假的呢?”
    阿木奇道,“姊姊放心吧,就算是假的,秦伯公也不会再来寻麻烦了,因为那个孙女的确不是他亲生的。”
    听梁氏说,眼前这孩子自称八岁,八岁的孩子竟有这般心智谋略,实在叫她有些不可思议,她又问,“也是你叫杨伯按下此事,并进行相应处理的?”
    “是。”阿木奇道,“出了这种事,首先必须要稳住,若慌了神,那其它事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萧雨兰噗嗤一笑,“你这孩子,果然有趣。”
    阿木奇听罢,脸色一顿,似是有些失望,“在姊姊眼中,我只是个孩子?”
    萧雨兰款款起身,行至身量与她差不多的阿木奇身旁,“我不知你们胡人的长相规律,但若你真的想要留在兰馨斋做事,我便会吩咐梁夫人,给你留个位置。”
    阿木奇又是一惊,“既然姊姊觉着我是个孩子,为何要给我留位置?”
    “既然你不想留在兰馨斋做事,又何故要试探我呢?”萧雨兰微微挑眉,“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想留下,明日我便让梁夫人给你封些银两,送你回西域。”
    阿木奇突然笑了,他的笑容不同于普通大瑞郎君,他的笑有一种西域独特又神秘的美,再加上他肌肤胜雪,这个笑容像是一朵极其神秘的雪莲花一般。
    “多谢姊姊收留。”阿木奇顿了顿,“姊姊难道不想问问我的来历吗?”
    萧雨兰莞尔一笑,“我问了你会说吗?”
    “若是姊姊问了,我自会说的。”
    萧雨兰耸耸肩,“我不会问的,除非你自己想说。”
    她又叫来梁氏,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便戴上幂篱往与易洺约好的地点而去。
    从兰馨斋出来时,原本天色已经黑了,但路上的彩灯逐渐被人点亮,叫人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路上的人渐渐多了,马车缓步在街上行走着,计算着时辰,去与易洺相会之地还要许久,她便浅浅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此时在兰馨斋不远处的暗巷口,有两个人正一前一后站着,后头的那人正抱拳给前头的那人汇报,“郎君,出来的那个,看身量像是萧三娘。”
    “我知道。”
    薛丘冷着声,今日是上元节,立汇街虽也热闹,但为了去抢主街上的生意,立汇街大部分铺子的老板都会去主街上摆摊子,是以立汇街上有好些铺面都已经关了。
    兰馨斋也关了。
    而方才萧雨兰正从这关了的兰馨斋里走了出来。
    薛丘看着萧雨兰离去的马车,眼神有些深邃,几息之后,他轻叹一声,罢了,她那么喜欢糕点,今次来兰馨斋,大抵也是因为糕点吧。
    思及此,他起步离开了暗巷。
    “郎君,你这是要去哪儿?”六子紧步向前跟。
    薛丘双手环胸,“今日上元佳节,不逛逛岂不可惜?”
    也不知萧雨兰想要去哪儿闲逛。
    马车缓缓而行,穿过人潮涌动的长街,驶进了一条暗巷小道,小道不过百步,没过多久,便驶出巷口。
    离此地巷口不足百步,便是一个港口,港口停留着很多世家贵族的画舫船只,今日乃是十五上元夜,很多世家子弟都会选择乘坐画舫船只出游。
    玉河之上灯火阑珊,波光粼粼反映着案上的热闹繁华,倒也是一种别样的悠闲趣味。
    薛丘跟到时,萧雨兰在奴仆的引导之下登上了一艘别致的画舫,他眉头紧蹙,却听六子道,“郎君,那好像是易家的画舫。”
    薛丘暗自咬牙,“我看到了!”
    上元佳节,这个女人偷偷去了糕点铺子,难道是为易洺那小子准备糕点吗?
    孤男寡女,共游玉河,她还亲自给他准备糕点,成何体统!
    六子见自家主子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便试探着问:“郎君,咱们家的画舫也停在附近,咱们要跟着去吗?”
    “上元佳节,若不游船岂不可惜!”薛丘猛地甩了甩袖子,往自家画舫而去。
    萧雨兰登上画舫时,易洺正跽坐在舱中研究着案上的那盘残局,这是那日他送给萧雨兰的棋局。
    “娘子。”
    穿着萧雨兰的衣物随侍在旁的银耳见她来了,激动地快要哭了出来,这可是她头一回在外头装自家娘子,她方才慌张得背后直冒冷汗。
    好在易郎君没有怪罪,只叫她在一旁坐着便罢,只是她哪里敢坐,只好站在一旁。
    萧雨兰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下去,此时船舱中只剩易洺与她两人。
    易洺将棋子放下,抬眸相对,似是有些紧张,这是他头一回单独约萧雨兰,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于是他脱口而出,“萧娘子来晚了。”
    易洺的慌张萧雨兰看在眼里,她只微微一笑,“这棋局易郎君可有什么心得?”
    易洺微微摇头,有些苦恼,“此局我已解了三日,依旧没什么头绪。”
    “可否让小女瞧瞧?”
    易洺突然来了精神,“莫非萧娘子已经将这棋局解开了?”
    萧雨兰近前看了看,执一颗白子,在众多黑子之间落了下去,“此处有一处盲点,若以退为进,在常规之外再进一步,此局便可解。”
    也不过几步,局面便大不一样了,易洺看着此局,连连拍手叫好,“萧娘子果然是棋艺大家!”
    “易郎君过奖了。”
    萧雨兰看了一眼棋局旁的糕点,心尖不由一动,她随即在下首跽坐,案上已经烹了茶,有侍婢前来给她倒了一杯,“易郎君不想问我,为何会让银耳先上船吗?”
    易洺依旧低着头研究着,“萧娘子大约是去确认秦伯公一事了吧。”
    他讳莫如深,“此事我暗地里查过,确实有些蹊跷,那些人未留下任何把柄和线索,若萧娘子想要我查,我必定查个彻底。”
    “不必了。”萧雨兰淡淡道,“此事已经解决,我也不打算深究。”况且她已经知道背后那人是谁了。
    画舫已经开了,玉河上的风从窗框里钻了进来,将整个船舱捧得清爽飞扬,萧雨兰看了他一眼,他依旧埋头思考着棋局,样子极为认真,只是有那么一瞬,萧雨兰看到他的耳根有些通红。
    她忽而想起余老夫人同她说的那些话,心不由得揪了起来,除却他这个遇事深究有轴劲儿的性子,易洺确实是她可托付终身的人。
    至少他信她,这一点是她所渴求的。
    就为了这一点,她想为自己谋划一次。
    红枣出去帮银耳换装了,易洺不爱带侍婢奴仆,此刻舱内只有他们两人,萧雨兰话音刚落,便惹得船舱一片寂静,耳边只有微微的风声,倒叫此刻的气氛有些尴尬。
    萧雨兰见他依旧埋着头,不由起了个话题,“易郎君,听闻从玉河上看京都,甚是繁华,可有兴趣与我同看?”
    易洺豁然站了起来,脖子也有些红,“好。”
    玉河上早有好些画舫排排而立,从甲板往京都方向而望,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这一片繁华景象倒叫萧雨兰微微吃了一惊。
    她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盛景。
    两人倚在栏杆旁,萧雨兰能感到他的慌张窘迫,易洺平日里算不上能言善辩,至少不曾这般窘迫过,她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萧娘子笑什么?”
    萧雨兰却道,“我方才在想易郎君那日对我说的话,也不知易郎君要小女应允什么呢?小女很是好奇。”
    易洺的耳根更红了,他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萧雨兰又道,“易郎君也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若没有首榜首名也是无碍的,这么些日子以来,小女欠郎君好些人情了,郎君有任何事,小女都会应允的。”
    易洺突然愣住了,脑子仿佛被什么敲打了一番,一直嗡嗡作响,船头的风很大,却依旧无法将他吹醒,好半晌他才郑重道,“萧娘子,那件事可不小。”
    萧雨兰则道,“只要在小女能应允的范围之内,小女自会应允的。”
    易洺有些激动,正要开口回应,突然砰地一声,整个画舫剧烈的摇晃了起来,萧雨兰顿觉重心有些不稳,那日在一品斋,从二楼摔下去的场景突然在她脑海中浮现。
    下一刻,一只大手牢牢得护住了她的腰,她正要扭身道谢,竟又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为何此刻还能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