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时,萧甚与梁仲正路过凝香院,萧雨兰与他们说了几句话,银耳一脸凝重得近前,萧甚见状,十分懂事得告辞了。
萧雨兰轻拧蛾眉,“到底发生了何事?”
银耳道,“方才立汇街传来消息,说是有个孩子吃了咱们的点心,噎死了,官府正要封了铺子。”
兰馨斎的点心都是软糯可口精致细腻,就连襁褓未长牙的婴儿也可食用,怎么就无端被噎死了呢?这其中定有蹊跷。
“那孩子是谁?”
银耳有些支支吾吾,“是……是秦伯公的孙女。”
秦伯公晚年丧子,他儿子只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孙女,宛如掌中明月般捧着,如今他那独生孙女就这样死了,他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如今情况如何?”
“梁氏传来消息说,此事已经解决,她说此事背后定有人指使,正在查。”
萧雨兰眯了迷眼睛,好半晌才道,“此事,你叫她不必去查了。”
“娘子想就这么算了吗?”
萧雨兰摇摇头,“此事并不好查,就算查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吩咐红枣备好笔墨,扬手便写下了一张信笺。
写好后,她将信笺细细封好,再贴上一张小小的铂金花边,交到红枣手上,“着人将这信笺送到太子府。”
红枣领命去送了信笺,银耳支支吾吾,但依旧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娘子,到底是谁想要对咱们不利啊?”
萧雨兰望着案上的棋局,轻叹了一声,“大约是一场桃花债吧。”
夜光如洗,一个奴仆穿过门院悄悄得敲开了潭涵院书房的门,萧沿正在看一本策论,听闻有人来,他眉头微微一挑,“查到了?”
“郎君,您吩咐的事,奴已经查到了。”
奴仆从怀中拿了一个小包裹,包裹里头包着几块糕点,糕点十分精致,样子也十分巧思,特别是上头写着的“兰馨斎”三个字,更是堪称一代书法大家的手笔。
“三娘虽不常光顾这家糕点铺子,但她院里的银耳菲香,每隔半个月都会去一趟。”奴仆顿了顿,“有传言说那家铺子的东家是个贵女。”
萧沿眼底扬起一丝浅笑,世家贵女却从事商贾之事,实在是丢人现眼!
“此事莫要外传,先下去吧。”
一阵浅风拂过,屏风后一个人影窜动,萧沿轻抿一口茶,“出来吧,在兄长这里竟还这般躲躲藏藏,成何体统?”
萧雨薇委屈得撇了撇嘴,“我还以为阿兄不管我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若是不了解她,又如何给她致命的一击?”萧沿示意她坐下,“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
萧雨薇冷笑一声,“那贱人不是喜欢出风头嘛?我这就叫她一次出个够!”
“果然是我萧沿的妹妹。”萧沿微微一笑,从格子上拿了一只锦盒给她,“快看看兄长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萧雨薇欣喜得接过锦盒,打开一瞧,一颗拇指般大小的东珠在盒子里闪闪发光,叫人移不开眼,这般大小的东珠,京都很是少见,若是制成簪子,必定能在那些世家娘子们眼前一亮!
萧雨薇开心地收下东珠,“就知道阿兄对我最好啦!”
萧沿宠溺得拍拍她的脑袋,“我萧沿的妹妹,自当是整个京都最引人注目的,回去好好打扮自己,以后可莫要哭鼻子了,实在丑的很!”
“知道了阿兄。”萧雨薇笑道。
彼时薛府中,薛丘正与几个同窗学子商讨完学术之事,开春之后,科举便要开始了,京都学子们无不日夜苦读,以此考出一个好成绩,薛丘乃大家之徒,在学术上定有不同的见解,众人在一起谈论,自是会有不同的感悟。
聊完之后,几人又迫不及待得聊起了京都最近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琐事,正好聊到了立汇街秦伯公孙女误食糕点噎死一事。
“我听闻当时秦伯公刚知晓此事时,气得都快晕过去了。”一学子说得有模有样。
另一学子道,“秦伯公醒来之后便将此事告上了京兆府,京兆府二话不说便要去封那糕点铺子。”
“要我说,自己不小心吃了糕点噎死了,哪关铺子的事?那铺子实在是无妄之灾。”
“奇就奇在,秦伯公突然撤诉了。”那人道,“我听闻其中似是涉及了秦伯公的一段不可告人的秘辛往事。”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给了对方一个“大家都懂的”的眼神,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人没懂,插嘴问道,“秦伯公就这么一个孙女,平日里对其宠爱有加,如今突然撤诉,难不成那孙女不是他的?”
此话又惹来一阵笑,薛丘这才问,“是哪个糕点铺子?”
“立汇街的兰馨斋。”
薛丘眼底忽而闪过一丝光,竟是兰馨斋。
待到众人散去,他叫来六子,“近日兰馨斋到底发生了何事?”
六子将他看到的事都说了,“唯一可疑之处,便是萧三娘的侍婢,每隔几日便会去光顾。”
“她爱做糕点,常去光顾也是常事。”薛丘道,“可还有什么可疑之事?”
“自从梁氏卖普铺子以来,大大小小有好些人明里暗里都在针对这铺子,赖家、秦家,还有一品斋,还有一些还未能查出身份之人。”
“如今赖家、秦家已经垮了,也只剩下一品斋和那些还未能查出身份之人了。”六子道,“郎君可还要再查?”
“自然!”那双深沉得不见底的眸子定在了不远处的棋局上,他要尽快寻到那东西才是。
正月十五元宵夜,整个京都城免去宵禁,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全都挂满了灯盏,还有好些地方有灯谜灯会。
这一晚,娘子们都会带着幂篱出来逛街,这也是她们唯二能在街上肆无忌惮逛街的日子,另外那个日子,是乞巧节。
郎君们为了吸引那些小娘子们的注意,也是各个盛装,在各个角落的灯谜灯会诗会上大肆舞弄文采,以博得佳人青睐。
然今年的元宵却比往日要更热闹几分,科举在正月十六举行,很多赴京都参考的学子士子们都会在这一日出来看看热闹。
一来可以领略京都的繁华,二来也是为了放松心情,以更好的姿态面对第二日的考试。
易洺也是这般想的,于是他早早的给武安侯府下了帖子,希望邀请萧雨兰同游京都城。
余老夫人着人将拜帖交到萧雨兰手上,只吩咐了一句,好自为之。
萧雨兰只微微一笑,接了帖子之后便将其放在也一旁,银耳疑惑,“娘子,今日乃是元宵节,婢子听闻京都可是热闹呢,婢子可从来没见过这般繁华的京都,娘子难道不想去见见吗?”
“我也没说不接这帖子,如此繁华的京都,怎么能不去见见?”萧雨兰边说着边将一件斗篷披在与自己身量相似的银耳身上,“你替我去。”
银耳一愣,吓得后退半步,“娘子,婢子对易郎君可半点心思都没有!”
这话惹得红枣笑了起来,“娘子只是叫你做个幌子罢了。”
萧雨兰笑而不语,好些时间没去铺子了,上回那件事她还有好些问题需要再次确认,而今日正好有这样的机会。
天色渐渐暗了,银耳穿着她的衣裳上了她的马车,而她则是一路慢走行至一处暗巷,坐上了她早已备好的马车。
时辰尚早,街上的人也很少,马车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立汇街。
梁氏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她来了,便径自迎她进去。
“近日可还安好?”萧雨兰问道。
梁氏点了点头,眉眼中多了几分自信与从容,“近日的生意还算顺利,闵良街的那个铺子我也已经谈下来了,等年后,便能将铺子开起来了。”
“我是来问秦伯公一事的。”
梁氏道:“秦伯公的事,多亏了杨伯,到底做了好些年的掌柜,我们这些新人自是不如他,三娘稍作,我这便去将他叫来。”
“不急。”萧雨兰跽坐正堂之上,“将那孩子叫出来吧。”
梁氏忽然愣住,“三娘说的是谁?”
“那日我救回来的那个孩子。”
梁氏不知她何意,今早那孩子不小心摔了一个杯盏,此刻她罚他在后院洗碟盏,难道此事传到三娘耳朵里了?
思及此,她慌忙道,“他醒来之后,我便一直叫他在后院帮忙,他一直很老实勤快。”
萧雨兰却微微一笑,“梁夫人,你尽管叫他出来便是,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他罢了。”
梁氏又迟疑了片刻,“那杨伯……”
“你且先去将那孩子叫过来吧。”萧雨兰道,“杨伯我自会赏他的。”
见三娘并没有要寻那孩子麻烦的意思,梁氏这才去了后院将那孩子叫了过来。
那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问这孩子的情况,如今却见一个身着布衣一脸脏污的孩子站在她的面前,她竟一下没认出来。
大抵是胡人血统,才几日的功夫,这孩子的个头竟快要赶上她了。
那孩子自从近前之后便没有说话,那双如瀚海星空般的眸子一直停留在萧雨兰的身上,有那么一刻,萧雨兰近乎产生一种深处深渊的错觉。
好半晌,萧雨兰才静下心来,“秦伯公的事,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