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刀锋从萧雨兰面前划过,千钧一发之际,红枣一把将萧雨兰推倒,而银耳则是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挡刀。
好在银耳身量不高,那人没想到到这两个侍婢会如此忠心护主,刀锋偏了几寸,那股子劲道冷风硬生生从银耳的鼻头划过,吓得她一身冷汗。
银耳来不及恐惧,只冲着萧雨兰大喊,“娘子快跑!”
她话音才落,那黑衣人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红枣死死在她前面护着,萧雨兰也跟着后退几步,这里是慈恩寺重地,这种地方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黑衣人本身就很可疑。
正当她思考应对之策之时,一个眼熟的黑影从天而降,暗处的佟栖及时赶到,与那一群人扭打了起来。
佟栖的到来让几人有喘息之期,萧雨兰忙冲红枣道,“你快去祖母那里!”
红枣得令,毫不犹豫地往厢房的方向跑去,银耳也跑了过来,“娘子,眼下有佟栖在,咱们先去老夫人那里吧?”
萧雨兰却道,“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若是我去了祖母那里,怕是会伤及无辜。”
黑衣人越来越多,佟栖只有一人,银耳慌得直跺脚,“娘子,婢子瞧这佟栖怕是也不顶用了 ,咱们还是走吧,此刻若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萧雨兰眉头微微一簇,七八个武艺高强的黑衣人将佟栖团团围住,佟栖眼见着越来越吃力,这些人训练有素,一看便是专门做这种勾当的。
皇家寺院,竟会出现如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实在太奇怪了。
她迅速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藏在袖中,冲黑衣人道,“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的命就在此,你们过来拿便是!”
有几个黑衣人愣住,从来也没想过被他们追杀的人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这一分神,佟栖便抓到了一丝时机,手起刀落,其中一个迟疑的黑衣人瞬间被他一剑封喉。
黑衣人怒了,留下几个围攻佟栖,两个直接冲她们而来,“小娘子,你胆子够大!”
萧雨兰一把将银耳拉到了身后,下一刻那黑衣人手里的剑,直接往她的面门而去。
“娘子!”
银耳失声叫了出来,可那一刻实在太快,她实在反应不过来,只几息,黑衣人的剑便近在咫尺。
突然,哐当一声,那黑衣人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下子倒向了另一边,就连手里的剑都摔到了地上。
萧雨兰冷笑一声,果不其然!
“出来吧!”
萧雨兰紧握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密密麻麻的细汗,险些让簪子从手心滑落,方才她不过是在赌,若是赌输了,那她此时此刻便真的身首异处了。
好在她赌赢了。
话音刚落,从一旁丛林角落中走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郎君,大的那个一身便服,但看衣料材质,其身份自是不低,而那个小的,萧雨兰在太子府内曾与之有一面之缘。
萧雨兰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款款近前,“小女拜见三王殿下,阳柯公主。”
阳柯端着一副儒雅模样,只道,“小娘子错了,我可不是阳柯。”
萧雨兰微微一笑,“公主大约不知道,你在想心思时,眼珠子会不自觉地往左瞥一眼。”
阳柯白了一眼,“真不好玩!你这小娘子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竟一下才识破了?”
“是公主自己告诉小女的。”
阳柯一顿,忽而意识到方才萧雨兰在诈她,气得跺脚,“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阳柯,不得无礼。”李怀德呵斥了一句,随即冲着萧雨兰笑道,“阳柯无礼了,还请萧娘子宽恕一二。”
阳柯撇了撇嘴,顾左右而言他,“这些人也忒没用了些,竟还打不过武安侯府的一个小小护卫。”
李怀德瞪了她一眼,“莫要胡闹!”
萧雨兰默默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做戏,心里冷哼一声,方才那些个黑衣人身上分明都带着十分的杀意,然而在他们口中,竟是这般轻描淡写,着实叫人气得很!
“萧娘子大约是受惊了,本王与阳柯亲自送你下山吧?”李怀德亲切得同她笑道,“今日实在是个误会,还请萧娘子能给本王与阳柯一次赔礼的机会。”
“不必了!”
“不必。”
又一位郎君从一旁的一条小道而来,然而听到那人的声音,萧雨兰恨不得用手中的簪子直接划破那人的喉咙!
怎么又是他!
薛丘同一位白须大师款款走来,近前之后,他瞥了一眼李怀德,“三王殿下还是好生照看好阳柯公主吧,免得她又四处无礼。”
阳柯暗自往后退了半步,但依旧不服,“薛丘,你好大的胆子!竟对我三兄不敬!”
薛丘看向李怀德,“三王殿下,薛某方才可有对您不敬?”
“不曾。”李怀德微笑着道,“薛郎君说的在理,阳柯实在顽劣,回了宫我便禀明父皇严惩。”
薛丘再不理会他,只冲身旁的大师作揖,“失礼了。”
大师只摆了摆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缘法,老衲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施主们,寺中有要务,老衲这便告辞了。”
说着,他转身正要走,但走到萧雨兰面前,冲她笑了笑后,才信步离开了。
银耳小心翼翼地躲在萧雨兰身后,轻声问,“娘子,这位法师咱们似是没见过。”
“那位大师是慈恩寺主持的师弟,法号了空。”薛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萧雨兰面前,“方才……萧娘子机敏过人,可娘子可有想过,若是那些黑衣人当真是来刺杀的,娘子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萧雨兰暗自冷笑一声,“有人敢在这皇家寺院行刺,丢的是皇家的颜面,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刚落,红枣带着武安侯府的护卫匆匆赶来,她慌忙近前查看萧雨兰情况,“娘子,老夫人听闻娘子遇袭,将身边所有的护卫都调来了,娘子可还安好?”
萧雨兰不由得有些心酸,若是今日之前,老夫人将所有护卫都给了她,她兴许会很感动,可如今,她却只觉得有些无力。
正因为她对侯府有价值,所以老夫人才会这般为她,多么现实!她曾以为老夫人是个渴望亲情的人,如今看来,她似乎从来不缺什么。
罢了罢了,武安侯府的真情,她从此再也不想奢望了。
她隐忍着满腔的委屈和愤怒,银牙暗咬,半晌后,她才出声,“叫护卫们都回去吧,护着老夫人才是最要紧的。”
她转而看向三王李怀德,“慈恩寺是长公主出生之地,不知三王殿下如此打长公主殿下的脸,公主知道后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李怀德听罢,脸色唰得死灰一片,他没想到萧雨兰会提到长公主。
萧雨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只福了福身,“小女方才被吓着了,身子有些不适,请恕小女不再多陪。”
余老夫人听红枣说了梧桐树下的情况,道是她受了惊吓,便也未曾问她话。
回府的路上,一路寂静,回到凝香院,她更是直接将整个身体埋在了胡床里,闭目养神。
“娘子,快喝杯茶压压惊吧。”红枣给她沏了杯压惊茶。
萧雨兰微微抬手示意她放在案上,“红枣,给我些时间,让我静静。”
“娘子,婢子是菲香。”
她猛地睁开眼,竟发现原来红枣早就放下茶盏出去了,屋子里只有菲香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萧雨兰微微坐起身,“发生了何事?”
菲香拧了拧眉头,“娘子,今日您去慈恩寺时,六娘来过。”
“可有什么事?”
她摇了摇头,“六娘说想在娘子这儿喝杯茶,便在廊下小坐了片刻。”
“怪不得来我这儿时,她杯盏里的茶总是空的,原来是她喜欢,改日你给她送些茶过去便是了。”
菲香又摇了摇头,“娘子,婢子只是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菲香绞着衣角,咬了咬下唇,“婢子给六娘煮了茶,六娘说她想一个人在廊下品茶,婢子便去后屋做事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婢子想着再来给六娘换茶,却看见六娘从娘子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继续,“六娘说想看看娘子的棋局,当时六娘看着有些慌张,可她毕竟是主子,婢子也不好质问什么,只等着娘子回来后再禀告。”
萧雨兰噗嗤一声笑了,“她啊,想要什么总是放在心里,从来也不说,看来她也想学棋,罢了,改日我抽个时间教她便是了。”
菲香紧蹙眉头,她还想再说什么,终究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她始终是侍婢,如实将情况说与自家娘子听便是做了最大的本分,若是自家娘子姐妹二人因为她这么几句话而生了嫌隙,那她可就罪过了。
事已至此,菲香只好告退出去,然她走出屋子的那一刹那,萧雨兰眼底的光忽而暗了下来。
新年大吉,百废待兴,侯府添了新丁,喜气洋洋,这些日子梁氏也寻到了一处开兰馨斋的最佳铺子,可谓是双喜临门。
然而只因要给三郎萧南举办满月宴,她实在抽不开身去管,此时也只能全权交由梁氏去办,好在梁氏有了开第一家铺子的经验,在收到第二家铺子的时候顺利了好多,只用七日便将所有的手续和章程都办完了。
然而,铺子还未顺利交接,兰馨斋的伙计便传来消息,说是斋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