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 29 章
    大约是因为这场战斗中有新增了一个人,楼上楼下看热闹的人竟忽然多了起来,萧雨兰戴着幂篱,倒是有些限制行动,只单单方才一个凭栏探头的动作,便与两个侍婢和易洺拉开了些距离。
    二楼的凭栏原本就不是为了看热闹而设,所以也没建得多高,今时今刻,人潮突然激增,在凭栏最里头的萧雨兰有好几次险些被挤落至楼下,好在她牢牢握住栏杆,这才幸免于难。
    萧雨兰暗自咬牙,好一个薛丘!果然是她的克星!每回他一出现,她必定没什么好事!
    她正欲扭头从人群中挤出去,却不想此时楼下传来了动静,围观人群又兴奋了几分,纷纷要往她这边凑,就连她的幂篱也差点被挤掉了。
    “你们说,薛郎君这是要动文还是动武?”人群竟还开始议论了起来。
    萧雨兰白了一眼,这种场面,薛丘这种人为了展现他的才华,自然是会动文,蠢货才会动武!
    可她还没暗骂完,重心突然不稳,慌乱的不安感让她拼命想要寻一个支点,红枣和银耳被三四个人隔了出去,就连易洺也被人挡得死死的。
    下一刻,萧雨兰如同一片离了枯枝的叶子,直接越过还未及腰的栏杆从二楼坠落了下去。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留仙裙,月白色的裙摆在空中飘逸,仿佛绽开了一朵洁白无瑕的白莲,美的叫人看得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萧雨兰却很清醒,从二楼跌落的刹那,她的眼神便去寻在楼下的吴四娘,口中也不忘向她求救,“四娘!接住我!”
    可惜吴四娘站得太远了些,等她反应过来时,萧雨兰已经快要落到地上了。
    她只好咬着牙闭上眼,从如此高度摔下来,大约只是手脚断了罢了,一时半会儿大约不会死。
    只要不死,一切都还有机会!
    然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随之而来的则是腰间传来的一阵浅浅的温暖,萧雨兰猛地睁开眼,幂篱前薛丘那张熟悉的脸竟是近在眼前!
    留仙裙的面料质地轻薄,萧雨兰竟能感受到从薛丘那牢牢托住自己后腰的掌心传过来的温度,她愣住了,前世里她与薛丘婚后虽有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但这般肌肤接触还是头一回!
    此时她只觉得周围万籁俱寂,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那严重失频的心跳声。
    这薛丘!当真是她的克星啊!
    她急中生智,狠狠地在薛丘的脚面上踩了一脚,然后又狠狠地将他推了出去。
    吴四娘适时跑了过来,“三娘,你没事吧?”
    萧雨兰整了整还算牢固的幂篱,语气不佳,“你这是在作甚?”
    吴四娘指着那位与她打架的郎君,“此人着实可恶!竟当街将一个卖花女的腿打断,若非我及时出现,此人还真是要逍遥法外了!”
    那人气不过,反驳道:“这位娘子,有些事可不能凭空捏造!”
    吴四娘上前一步,气焰又起,“你是说我在凭空捏造诬告你?我的奴仆马夫可都能作证!他们都亲眼看见你将一个卖花女拖进暗巷虐打至腿残,若非我及时赶到,那卖花女早就不在人世了!”
    她冷哼一声,“看你穿着士子服,应该是个太学学子吧,如此品行竟还能入太学就学,着实是在辱没圣贤!”
    方才吴四娘说他打断卖花女的腿时他都未曾气恼,如今她话音才落,那位郎君的双眼竟突然因暴怒而通红。
    突然他手背青筋暴起,却听刺啦一声,他身上那件有些宽厚肥大的士子服被他撕了个粉碎。
    他怒气腾腾地瞪着吴四娘,“谁稀罕这身士子服!”
    萧雨兰这才发现方才她感到的不对劲在何处了,眼前这位郎君身形高大魁梧,那身士子服虽说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但文人学子都相对清瘦,是以这位郎君穿着那身士子服显得十分臃肿怪异。
    累赘的士子服被撕碎之后,他魁梧的身形展露了出来,一身肌肉藏在短装之下,看着倒是顺眼多了。
    只是如今看来,他并非儒生,而是个武人。
    一个武人竟穿着士子服在东市游荡,着实可疑!怪不得吴四娘会扯着他不放。
    只是如此下去,两人必定又要干起架来,萧雨兰立刻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既然此事涉及公理,你二人再如何言说都不作数!正好刑部都官郎中在此,不如让他来主持公道如何?”
    “董郎君,请听在下一言。”薛丘摔得不轻,但好在有功夫在身,倒也没什么大碍,又因方才软玉在手,他脑子里有些空白,所以好半晌他才回过神。
    那郎君诧异,“你认识我?”
    薛丘不否认,“我信董郎君为人,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我也信吴四娘,所以你二人不如暂罢兵戈,我想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易洺终于穿过人群跑了过来,“薛郎君说得不错,几位不如随我去趟楼上雅间,将今日之事都告知于我,我也好分辨是非。”
    董郎君犹豫了会儿,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厅中无热闹可看,众人也纷纷散去,好在雅间够大,虽又添了几人,倒也能坐得下。
    董郎君气愤地拿了张坐席跪坐在角落,双手环胸,眸如鹰眼,盯着雅间里的所有人。
    马六娘听闻萧雨兰从楼上摔了下去,慌得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好在侍婢楚儿说没事她才放心。
    见萧雨兰携吴四娘进来,她慌忙将两人拉至自己跟前看着,仿佛她若不好好看着,这两个好友又会发生什么危险似得。
    薛丘与易洺也寻了位置跽坐,他瞥了一眼案上残局,心尖微微一颤,难道方才萧雨兰又在与易洺对弈吗?
    他的眼神也沉了下来,他二人关系何时这般熟稔了?
    马六娘拉着吴四娘的手呵斥道,“真该亲自去你府上接你,咱们几个好容易才相聚一趟,全都被你搅合了!”
    吴四娘本想辩驳,却听萧雨兰道,“四娘,你当真看清楚了?”
    “那是自然!”吴四娘猛地点头,伸手指着自己的双眼肯定道,“我发誓我亲眼所见!”
    易洺目光犀利有力,在董郎君身上游离,“董郎君,可否告知今日行程?”
    他原本不想说的,但若是不说便无法自证清白,于是他冷哼一声,“自家中出来后,我便径自来了东市,东市人多热闹,我不想闷在马车中,便在坊门处弃了马车选择步行,听闻一品斋糕点好吃,我便一路走马观花行至一品斋,还没进门,便被这位娘子打进来了!”
    易洺问:“途中并未停留吗?”
    他摇头。
    易洺又问:“可有何人证?”
    他蹙眉,“我这一路走来,并未与任何人发生交谈,根本不知谁人会替我作证!”
    “躲过人群去做那样的事,自然是无人可作证!”吴四娘指控道。
    萧雨兰示意她收声,“其实也并非无人证。”
    吴四娘诧异:“三娘,你想要作甚?”
    萧雨兰道,“那位被打断腿的卖花女便是最好的人证,若是她能出来指证,那这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
    吴四娘哀怨地瞪了一眼董郎君,“三娘说的没错,只可惜那小娘子已经昏死过去了,根本指认不了任何人!”
    “我与我的奴仆六子大约可以作证。”久久不语的薛丘突然开口,“我恰巧路过,见董郎君下了马车,便想着上前打招呼,谁想东市人流繁多,马车不好走,董郎君又疾步如飞,我被迫也下了马车跟随。”
    萧雨兰质问,“薛郎君确定这位董郎君一直在你的视线里吗?”
    “自然。”薛丘微微一笑,“东市穿士子服的学子儒生虽也有很多,但如董郎君这般显眼的却不多见。”
    吴四娘挑眉:“薛郎君的意思是,我撒谎了?”
    “薛某并无此意。”薛丘问道,“敢问吴四娘,事发暗巷在何处?”
    “距离一品斋不远,侯记当铺后巷旁的一处暗巷。”吴四娘如实道。
    董郎君驳:“我根本没去过那个地方!”
    “确实,董郎君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薛丘娓娓道来,“董郎君自东市坊门入,一直一路直行,直到一品斋门前才停下。”
    易洺蹙眉:“薛郎君此言当真?”
    薛丘肯定道:“当真。”
    易洺顿了顿,“倘若那卖花女无法醒来,吴四娘与董郎君说的都是真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吴四娘不解,“如何还有可能?”
    萧雨兰道,“四娘莫急,我们都信你说的,有薛郎君作证,那位董郎君所言未必是假,由此可得,必定有第三人,四娘,你可看清那施暴者的模样了吗?”
    吴四娘蹙眉,“自是看清的!当时我行至附近,见暗巷口子有一身形魁梧穿着士子服的儒生欺凌那卖花女,我当时大喝一声,那儒生转身便跑了,我忙于救治卖花女,追出来时才晚了一步!”
    董郎君冷哼一声,“哼!太学学子决计不会做这种卑劣之事!”
    萧雨兰道:“依董郎君所言,那人有可能在冒充太学学子?”
    薛丘的视线落在了萧雨兰身上,“等抓到那人再细细审问,这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薛郎君难道已经想到抓捕凶手之策了?”
    薛丘微微摇头,“方才我也说了,在东市,如董郎君这般身形的太学儒生是极其显眼的。”
    他话音刚落,他的奴仆六子便来报,说是,凶手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