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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三王连连拍案叫绝,连忙将那把扇子交到萧雨兰手上,“怎么说萧娘子也是赢了薛郎君一局的,这彩头还是要收下。”
    他边说着边戏谑得看着薛丘,而薛丘则还是冷着脸,心思却十分复杂。
    方才的第三局棋中,他能感到她是个执着且光明磊落的人,虽平局,但他总觉得她还有所保留,倘若她不遗余力,如今的局面恐怕不会这般。
    萧雨枫暗自咬牙,原本今日的风光是属于她的,可萧雨兰一来,便抢走了她所有的荣光,实在可恶至极!
    好一个扮猪吃虎!她定要这个萧雨兰付出些代价!
    然表面上她依旧笑脸盈盈,仿佛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三娘果真深藏不露,我倒是献丑了。”
    萧雨兰福了福身,“自古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二娘才是那个上上之人。”
    两人一个如明月般皎洁,一个如海棠般绚烂,倒是惹得在场所有人啧啧称赞,并有人传出,第一女子出萧家的美誉。
    萧雨兰暗自浅笑,原本她是不愿意来参加诗棋会的,但红枣的有些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若自己没有任何价值,那便不会被器重,久而久之,一事无成。
    所以,她再不愿来参加也要来参加,不仅要参加,还要一鸣惊人!让整个京都都记住她的名字!
    明面上的名声越响亮,暗地里做的事便越能成。
    她福了福身,正准备回到坐席上,刚抬脚顿觉得有一股阻力,她迅速查探究竟,重心突然不稳,整个人往水道方向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有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萧雨兰的衣袖,这才叫她堪堪站稳,然耳边突然传来噗通一声,萧雨兰闻声望去,却见萧雨枫身旁的贴身侍婢在水道中一身狼狈。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但萧雨兰还是捕捉到了些异样,他往薛丘身后的人群扫视了一眼,眼神微微低沉了下去。
    “三娘,你没事吧?”马莲音近前,慌张得看着她。
    萧雨兰只罢了罢手,“无妨。”
    要不是她方才躲闪得快,如今她大概也如同那个侍婢一样,落入水道丑态百出了。
    萧雨枫似是受了惊,一直缠着薛丘不放,薛丘好心将她扶起,然就这么一个动作,在围观者眼中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萧雨兰冷冷一笑,也罢,若是能将两人促成,那她便彻底摆脱他了,这样也不错。
    “三娘,你的衣裙脏了,我带有备用的,你随我去换吧。”马莲音关切道。
    萧雨兰微微一笑,“不必了。”
    “这里是皇家别苑,萧娘子还是换上为好。”
    萧雨兰这才注意到站在马莲音身后的这位郎君,这郎君一副翩翩模样,唇红齿白,虽无薛丘那般俊朗无双,倒也是英俊刚毅。
    他一身衣袍已经脏污,她想起方才救她的那只强劲有力的手,连忙道谢,“多谢易郎君搭救之恩。”
    易洺是近几年京都才子中的佼佼者,深得太学太傅赏识,几个月前经过太傅举荐,皇帝陛下直接任命他为刑部都官郎中。
    大瑞施行科举制以来,还从未有人未曾通过科举而直接被举荐为官的,而易洺便是这么一个特例。
    易洺面露惭愧之色,“方才痴于棋技,六娘有难却未来得及帮衬,是我的不是。”
    马莲音同她解释,“我与易郎君乃是表兄妹,我的母亲是他母亲的嫡亲妹妹。”
    萧雨兰恍然,怪不得方才细看,两人的眉眼还真有几分相似。
    几人远离人群后,余老夫人旁边的杨嬷嬷便寻来了,她一直冷着脸,神情很是肃穆,“老夫人身子不适,预备打道回府,老夫人吩咐三娘随行侍候。”
    萧雨兰谦逊地同表兄妹二人施了个礼,随即乖乖得随杨嬷嬷往门外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殆尽,薛丘的视线才慢慢收回。
    他肃穆着一张脸回过头来,审视着站在他身后的几人,方才萧雨兰落水,他立即出手相救,可在半道竟被一股力道拦住了。
    再加上近前的萧雨枫受惊,摔在了他跟前,境况一下嘈杂了起来,以至于他想探明事实都不能。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想对萧雨兰下手。
    思考间,一块散发着淡淡女儿香的帕子递到眼前,“表兄,擦擦汗吧。”
    马车里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毛毡,正中央摆着一台案几,上头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袅袅熏香从里头飘出,惹得马车里一阵微香。
    萧雨兰跪坐在案几旁,一声不吭,等着余老夫人训示。
    马车拔行,萧雨兰忽而觉得喉间一痒,原本她想要忍住,可她刚打算轻轻捂住嘴,余老夫人的双眼微微一动。
    “咳咳咳……”萧雨兰终于忍不住咳出了声,她心尖一颤,以为余老夫人会醒来,没想到余老夫人依旧闭目养着神,似是根本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此次诗棋会上,她这般大张旗鼓锋芒毕露,余老夫人又是一个极好面子之人,想来她此时心中定是恼的。
    窗外喧闹的人声渐渐散去,马车此时应该已经行驶在主道之上,萧雨兰定了定神,与其等着余老夫人训斥,不如自己主动认错,她的怒意倒也能缓解几分。
    于是她向余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祖母,孩儿知错了。”
    萧雨兰声音清亮,嗓音中一丝杂质也无,听得余老夫人的耳膜微微鼓动了起来。
    余老夫人依旧不语。
    萧雨兰接着道,“祖母,孩儿不该抛头露面瞎逞威风,不该在外人面前给二娘难堪,也不该逞一时之气与薛郎君赌棋。”
    好一会儿,余老夫人终于出声了,她只冷哼一声,“这便是你认的错?”
    萧雨兰低着头,态度极为诚恳,“是。”
    “我看你是根本认不得错!”余老夫人缓缓撑开眼皮,那双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萧雨兰,仿佛是要将她的魂也盯个通透。
    萧雨兰撇了撇嘴,“请祖母明示。”
    余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她,“你说,你在外人面前给二娘难堪了?”
    萧雨兰微微抿了抿唇角,“这些日子二娘见孩儿练字练得勤,便想要跟孩儿比一比,谁想……”
    余老夫人冷哼一声,“你那手字,还有脸拿出来比?”
    萧雨兰只道,“孩儿知晓若堂堂正正比,自是比不过二娘的,是以孩儿只写了一个字。”
    余老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孩儿去鞠丽堂给祖母请安时,见到祖母厅堂角落挂了一副画,那幅画的右下角,有一个‘人’字写得格外秀丽舒朗,孩儿斗胆,便依样画葫芦描了回去。”
    余老夫人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她近乎早就忘了那幅挂在角落里的画,如今被萧雨兰提起,她那颗已经沉静了数十年的心,又有一股澎湃汹涌之力涌出。
    “投机取巧!”余老夫人斜睨她一眼,“你还会棋?”
    萧雨兰再拱身,“孩儿在庵堂三年,与静慧师太手谈过几局。”
    静慧师太出家之前也是京都远近闻名的国手之一,得她教导,萧雨兰一身棋技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萧雨兰在诗棋会上如此作为,实在不合规矩,余老夫人的眼底抹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萧家的女儿虽多,但能与萧雨兰一般的倒是没有,若将来侯府真的有个万一,她要尽早想个出路才是。
    过了许久,马车沿着主道缓缓驶进侯府乌头门,萧雨兰刚被扶下车,杨嬷嬷便紧跟其后,脸色肃穆,“三娘,老夫人吩咐了,即日起三娘禁足凝香院,半步不得离开。”
    “祖母可曾说何时可以出去?”
    “老夫人说,三娘何时知错何时就能出来。”
    本以为杨嬷嬷传个话便走的,没成想她一直跟着来到凝香院,直至看到萧雨兰进了院子之后才离开。
    萧雨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银耳愤愤然给萧雨兰烹茶,她瞧见萧雨兰那印着两个大鞋印的裙摆,连连心疼,口里嚷嚷着若是知道是谁给自家娘子使绊子,她便要去给那人一家子使绊子。
    当时两个侍婢都不在萧雨兰身边,她们根本没机会瞧见是谁下的手。
    萧雨兰则是悠悠然道,“将这条裙子留着吧。”
    银耳不解,“娘子,这条裙子都这般脏污了,还留着作甚?”
    红枣莞尔一笑,在她的脑门上点了点,“亏你方才还说要给娘子报仇,怎地眨眼间就忘了?娘子这是要保留证据呢!”
    银耳恍然,慌忙将裙子收好,封在一个空箱子里,临了她还觉着不放心,回头又给那箱子上加了一把锁。
    是夜,凝香院墙有一黑影窜动,还未来得及被发现,下一刻便隐没在了黑夜里,悄无声息。
    萧雨兰正躺在胡床上看书,顿感烛火微微窜动,她将书放下,“回来了?”
    佟栖“嗯”的一声从黑暗中显了出来,守门的两个侍婢听到动静,相对一视,也纷纷钻了屋来。
    哐当一声,佟栖将手里的包裹往地上一扔,惹得银耳一阵炸毛,“轻点儿!”
    佟栖不管不顾,只将东西往地上一扔,自己独自一人又退了回去。
    烛光之下,主仆三人蹲在地上,翻看着地上的包裹。
    又哐当一声,一块东西从包裹里滚了出来,银耳心疼地将那东西拾了起来,熟练地在袖口上擦了擦,兴奋道,“娘子,婢子可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真金白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