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段长笙极度不理解苏慕慕的想法。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被彻彻底底的伤害之后，苏慕慕仍旧对冷辰傲旧情难忘，觉得不可理喻。
    这是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从他初遇苏慕慕，就是这样觉得的。
    为什么呢？她的爱意可以如此热烈，摧枯拉朽，虽千万人吾往矣，任冷辰傲的所作所为如何过分，她也风雨无阻。
    但现在，他好像参透了一点原因。
    他亦体验到了这份恨不得沉入泥里，却无法熄灭的渴望与执着。
    真正爱上一个人。
    就是她将你粉身碎骨，也甘之如殆。
    苏慕慕如此。
    原来他亦凡人，不能免俗。
    段长笙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费尽心思想要体验的情感。
    但原来求而不得，是这样煎熬。
    “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行。”
    他语气几乎笃定。
    苏慕慕的眼睛微微瞪大。
    她几乎呢喃道：
    “段长笙，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几乎不可置信。
    “我做了什么，你都听得清清楚楚，即便如此，你也不在乎吗？”
    段长笙面无表情。
    “你能原谅冷辰傲，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
    苏慕慕被噎了下，皱着眉头反驳道：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段长笙轻笑。
    “怎么不是一回事？”
    他上前一步，试图钳住苏慕慕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旁。
    “苏慕慕，我可以既往不咎。”
    苏慕慕皱起眉头。
    “但我并不……”
    她的话没有说完。
    冷辰傲已经先一步被段长笙这光明正大挖墙脚的模样给激怒了。
    他向前一步，几乎第一时间便挡在了苏慕慕的面前，也隔绝了段长笙伸出的手，与他带走苏慕慕的可能性。
    冷辰傲面露不悦，也丝毫不曾掩饰自己对于苏慕慕的占有欲。
    他声音低沉，如数九寒冬，有种滴水成冰的冷。
    “拿开你的脏手。”
    段长笙缓缓收回了动作。
    他与冷辰傲无声的对峙。
    “真不知道你在做了那些事情以后，怎么还好意思厚脸皮的求复合。”
    他轻嗤一声，像是不屑，又像是挑拨。
    “让我想想，如果不是吕家在婚礼当天出了洗钱丑闻，利益至上的冷先生，还会表现得这么非苏慕慕不可吗？”
    冷辰傲表情一变。
    “你觉得，如果我真的想要跟吕佳怡在一起，会让这种消息爆出吗？这本来就是我安排的，我也从来没有打算娶她！”
    段长笙却寸步不让。
    “说得好听！毕竟木已成舟，你想怎么马后炮都行，不是吗？”
    冷辰傲也被激怒了，出言讥讽。
    “说的好像你就有比我好多少一样。”
    他道：
    “苏慕慕最讨厌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最讨厌自由被限制，最讨厌被别人强迫，而你呢？把这些全都做了一遍，你又凭什么觉得，在你做了这些之后，她还要跟你在一起？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段长笙反唇相讥。
    “你这么义正辞严，倒搞得像是这些事你没做过一样。”
    天啊。
    看着这两个人十分幼稚的吵作一团，苏慕慕就觉得有些头疼。
    她有些无奈的开口。
    “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
    但很显然。
    这会儿，占有欲爆发的冷辰傲跟段长笙，都是几乎无甚理智可言的。
    段长笙几乎怒目而视着冷辰傲。
    “你就是个垃圾。”
    冷辰傲不屑一笑，寸步不让。
    “可惜了，她还是选了我，没有选你。”
    苏慕慕在一旁听着他们互相煽风点火，是真的头疼。
    段长笙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冷笑。
    “谁说她是你的？”
    冷辰傲则几乎傲慢的扬了扬下巴。
    “当然是她亲口说的。”
    段长笙的视线重新落在了苏慕慕的脸上。
    他虽然是在跟冷辰傲针锋相对，但注意力却从头到尾都在他身后的苏慕慕身上。
    苏慕慕自然也是清晰察觉到了这一点的。
    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刺痛感传来的瞬间，她彻底冷静下来。
    苏慕慕很清楚，面对段长笙的时候，她的拒绝态度必须够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是她最好的选择。
    给段长笙留下不可能实现的希望，才是错的。
    道理她很清楚。
    只不过话到了嘴边，却还是会有些不忍。
    苏慕慕的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之中。
    她强迫自己狠下心，再度与段长笙对上了目光。
    那双色彩凛冽的浅色眼瞳注视着她。
    苏慕慕几乎读出了他的恳求与脆弱。
    她几乎是不自觉的又撇开了脸，下意识的抓紧了冷辰傲的西服袖口。
    苏慕慕闭了闭眼。
    她对段长笙道：
    “抱歉，段医生——但我确实只能接受冷辰傲。”
    她又重复了一遍。
    “请你放弃我吧。”
    苏慕慕本以为，段长笙会因为她的话语而露出厌恶之色。
    对于段长笙而言，她就是个绝情的骗子才是。
    她曾十分自如的承受着来自段长笙的亲吻，并且给他许下了一个一个必然不可能实现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虚幻承诺，甚至曾经告诉他，自己会永远陪在他的身旁。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她却又毫不犹豫的露出獠牙，仿佛恨不得把他们之间所有还算美好的东西，都扔在脚下践踏，又告诉他，全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她装的。
    这样的她，不配得到段长笙的深情。
    苏慕慕道：
    “你骂我吧，想怎么骂我都可以，就算是想要报复我的话，我也能够理解，但……我的答案是不会变的。”
    沉默。
    苏慕慕话音落在几乎凝固的空气之中。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胜负已分。
    段长笙的目光越发冰冷，刺在苏慕慕身上，叫人几乎无法忽略。
    下一秒，他走上前来。
    苏慕慕亦向前一步，目光坦然。
    蓦然挥出的拳头带起了一阵劲风。
    苏慕慕吸了口气，手指攥紧，已经做好了接受剧痛的准备，却发现，那拳头并没有落到她的脸上，而是朝着冷辰傲的方向而去。
    冷辰傲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之后，他伸手，挡住了段长笙这几乎凶悍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