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时候,她能够理解,但见识过段长笙的家世,却又好像不能理解了。
虽然顶级制药集团老总的儿子耳濡目染想做医生,也并不奇怪。
但这并不像是段长笙会做出来的事情。
是为了理想吗?
又不太像。
段长笙很温柔,很亲切,对待职业态度很严谨,对待病患如沐春风,甚至在医术方面成就也很高,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连气质都跟医生这个职业无比符合。
但苏慕慕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说呢……
他不像是会为了所谓理想离经叛道的类型。
而如果是百分百挚爱这个行业,也应该不会为了她,轻而易举放弃国内的一切,眼都不眨。
段长笙的动作似乎顿了顿。
他慢条斯理的把燃烧了一半的烟草按灭在烟灰缸里,抬眼看她,有种捉摸不定的冷淡。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苏慕慕与段长笙对上视线,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
“不能问吗?”
段长笙笑了笑,非常好脾气的回应她。
“怎么会,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说:
“就是感兴趣而已。”
苏慕慕点了点头,道:
“这样啊……”
她眯着眼睛,看段长笙的侧脸。
他剔透的灰色眼珠映着窗外的雪景,有种无机质的冷。
苏慕慕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白天遇到的陌生男子,还有他的话语。
他们对视,段长笙靠近了一点。
苏慕慕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比他更擅长温水煮青蛙。
在他凑过来吻住自己的那一刻,苏慕慕乖巧的闭上眼睛,遮住了眼中的疑惑。
她心里却几乎清晰地想到:
正如原来他的眼镜原来是平光的。
他永远有所隐瞒。
他在撒谎。
苏慕慕跟段长笙在冰川遍布的怀俄明州呆了两天,又去沙漠里的拉斯维加斯。
一冷一热,反差大的苏慕慕反应不太过来。
他们到达的时候是晚上,因为白天温度太高。
而即便是夜晚,也分毫不会影响拉斯维加斯的繁华。
这座璀璨而夺目的不夜之城虽然镶嵌在荒凉的沙漠边缘,但它时时刻刻都是光鲜亮丽,惹人注目。
数不清的赌场,酒吧,让这里每天都沉浸在高强度的喧闹中,每天都像狂欢节。
苏慕慕是第一次来这里,紧紧跟在段长笙的身后,确实相当兴奋,激动非凡。
正因这份左右张望的新奇,她才会在某个停留的瞬间,于人潮拥挤的拉斯维加斯大道,跟段长笙不小心走散。
等她回过头去,眼中除了维护秩序的警察,便只剩下异国街头陌生的人流。
但好在,这好像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在异国走散了。
所以,苏慕慕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慌张,她就站在原地,打开手机,发现段长笙的短信已经发过来,让她不要乱跑,马上就会回来。
苏慕慕给他回了句:
“好。”
她百无聊赖的托着腮,一边等段长笙,盯着手机屏幕里那几个国内的新闻app,突然有点纠结。
想要点开。
但点开之后,看到冷辰傲跟吕佳怡秀恩爱的新闻,这几天堆积下来的好心情,不就再次无影无踪了?
苏慕慕有点纠结。
而就在此时,她的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中文,里面隐约夹杂着“冷辰傲”的名字。
苏慕慕下意识地抬起头去。
她环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酒吧站着两个华人男子。
他们正站在一起抽烟,浑身名牌,看起来像是国内来的留学富二代,正若有似无的低声交谈着。
“就,谁知道冷辰傲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现在冷家群龙无首,可真是麻烦大了。”
“你说,是不是有人在搞他啊?前脚婚礼上吕家洗钱被抓,后脚他就……”
“应该是吧,不过他向来谨慎,这次怎么会就这么栽了?”
离得远,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是特别清楚。
但即便如此,钻入耳朵里复杂的信息量,也让苏慕慕的cpu几乎过载。
这些字分开她每个都能听懂,但组在一起,好像就变得非常陌生。
苏慕慕脑袋瞬间“哄”的一声。
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凑到两人面前,也顾不上他们素不相识,开门见山的追问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刚刚说,冷辰傲怎么了?”
实话说,苏慕慕这样的行为真的非常冒犯。
要是换了个普通人,大概会被他们当成神经病驱赶。
但谁让苏慕慕长了一张足够漂亮的脸。
那两个男子暧昧的目光落在她那张妩媚的脸,跟被昂贵的长裙包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带点意味深长的下流。
沉默几秒,又似乎把她的行为当做搭讪,表情逐渐变得兴奋。
“不是吧,国内来的?最近没看新闻啊?”
语气颇为调侃。
似乎是在暗示她,用这样的话题起头,真的很不高明。
苏慕慕的脸色却很难看,她皱着眉头,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们刚才说什么?冷辰傲到底怎么了?”
他们脸上的笑容褪去了点。
借着五光十色的街灯,他们总算看清楚面前这个苦大仇深美丽尤物的五官——
十足艳丽,过目不忘,就是实在有点熟悉。
两人的表情逐渐由茫然过渡到惊疑不定。
“你是——sally?”
似乎谁都没想到,在这场闹剧里逐渐隐身的狗血故事主人公之一,此时会花枝招展的出现在拉斯维加斯大街,但片刻之后,他们对视一眼,便对苏慕慕道:
“你竟然不知道吗?冷辰傲出了车祸,据说现在还躺在重症icu,生死不明呢。”
苏慕慕的大脑一时之间一片空白。
那两人本以为她会露出大仇得报的痛快神色,却没想到,她的表情却如此难看。
周围的声音都逐渐变得很远。
苏慕慕的脑海里似乎只剩下了“冷辰傲生死不明”这几个字。
她迟缓的转过身,隔着高楼投下的灯光与交织的车流,闪烁的明灭之间,段长笙就站在不远处,看不清楚表情,只有眼神带点清浅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