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辰傲的唇边挂着一点笑意。
    那弧度是温柔的，但在苏慕慕看来，却几乎阴冷。
    他对苏慕慕说：
    “过来。”
    剩余的反驳都短暂的消失了。
    苏慕慕深深呼吸一口，想要离开，身体却不听使唤，早已主动走到冷辰傲身边。
    这是十几年留下来的本能，几乎刻入骨血。
    冷辰傲把平板递到苏慕慕面前，打开，熟练地翻转，点下播放键。
    苏慕慕的眼瞳瞪大。
    她浑身发冷，呆滞地站在原地。
    头顶轻柔的光都似乎有千斤重，压在肩头，让她几乎支撑不住。
    苏慕慕的嘴唇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开口，却只有细碎而无力的辩驳。
    她说：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看见屏幕里缠绵的画面。
    剪去了最为刺激的地方，细碎的片段拼凑起来，仍精彩无比。
    男主角是冷辰傲，女主角是她，艳情透渗，露骨而大胆，空间里有暧昧的声音回荡。
    苏慕慕浑身发冷。
    她想，她应该在见到冷辰傲的第一秒就选择转身，离开，逃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慕慕就这样被迫将视频全须全尾的看完。
    她觉得头晕，又觉得想吐，地中海绚丽的风光好像变得很远，欢欣的情绪满溢而出，被彻底掏空了。
    苏慕慕几乎下意识的跪倒下去，眼前是冷辰傲纤尘不染的皮鞋。
    她又重复了一边，抬起头，去看冷辰傲，眼中有恳求。
    “这不是我拍的。”
    她几乎语无伦次的解释，坚强的外壳被强制性彻底剥离，露出底下六神无主的脆弱。
    “我没想用这个捆住你，也不是欲擒故纵，我是真的想跟你分开……”
    冷辰傲轻笑一声。
    他捏住苏慕慕的下颌，安静的俯瞰她。
    “我知道。”
    冷辰傲说：
    “因为，这是我拍的。”
    苏慕慕的大脑像是突然投入一枚炸弹，炸开一朵蘑菇云，留下大片的空白与嗡鸣。
    冷辰傲的残忍令她感到打心底里的恐惧。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惊过度到麻木，像是一只发条被破坏的人偶，声音嘶哑，只能千篇一律的重复着问他：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苏慕慕在颤抖。
    她想要佝偻着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但冷辰傲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男人冰凉的指尖用一种爱怜的方式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阴鹫。
    “苏慕慕，我是想跟你好好谈谈的。”
    他说：
    “但看来，这样的手段太宽容，似乎给了你任性的错觉。”
    她看到冷辰傲的嘴巴一张一合。
    那张薄唇里吐出冷静的字符。
    苏慕慕听得很清楚，大脑自动把它们拼凑成完整的语句，却似乎根本无法搞懂它们的含义。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要何去何从。
    她想要哭喊，想要嘶吼，想要发疯，想要摔东西，甚至想要冲上去，撕烂冷辰傲这张俊朗的面孔。
    苏慕慕从来不觉得，原来她能这么恨他。
    恨不得生啖其肉，剥皮拆骨，不死不休。
    她的眼睛因为充血而通红，手脚像是失去了力气，无精打采的轻微痉挛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慕慕觉得自己正在崩溃。
    她的嗓子火烧火燎的疼，每个字都好像刀子一样刮着喉咙。
    “放心，我不打算让任何人看到这段视频。”
    冷辰傲只是安静的望着她。
    他从他手中抽走平板，任屏幕黑下来，优雅而随意的扔到一旁，像处置无关紧要的垃圾。
    他双腿交叠，停在苏慕慕颊侧的手微微用力，转而去抚摸她柔软的耳垂跟上面款式精致的贝壳耳环，直到一片充血的绯红。
    “只是想要告诉你，除了我之外，你别无选择。”
    你别无选择。
    她昨天还想着，结束与冷辰傲扭曲的关系，开启新的生活。
    而今天，她心中破茧而出的火焰被冷水兜头浇下，熄灭得一点不剩。
    冷辰傲亲手杀了她一次。
    现在，他又将苏慕慕再次扼杀。
    她要在这样的冷意中被生生冻死了。
    但冷辰傲却连半点怜悯都不肯给予。
    他轻笑着说：
    “先是路泽然，再是段长笙，苏慕慕，这是你逼我的。”
    冷辰傲托着她的脸，很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满足你的所有要求——除了离开。”
    但苏慕慕想说。
    我什么都不要。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只想要离开。
    “你快结婚了……”
    苏慕慕的双眼瞪大，最后一点光辉消失了，化作一片无神的漆黑。
    她慌不择路的去拽冷辰傲的裤脚，僵硬而木然的又重复一遍，尾音上扬，几乎带着哭腔。
    “冷辰傲！你要结婚了！”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不会继续落泪了。
    但原来这从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
    苏慕慕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像是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
    冷辰傲温柔的用冰凉的手掌覆在她颤抖的眼皮上。
    光线与冷辰傲的脸，都消失了。
    她落进一片黑暗，感到冷辰掐着她的腰，很轻柔的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按进怀中，安抚般亲她的耳廓。
    “那又如何呢？”
    他说。
    “放过我吧——”
    这句话仿佛彻底粉碎了苏慕慕最后一丝希望。
    她仿佛被人掐住喉咙一般窒息。
    胸腔剧烈的起伏，她的脸因为过度呼吸泛起一片通红，看起来快要窒息了。
    “冷辰傲，冷辰傲，冷辰傲，我要杀了你！”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伸出手来，去捶冷辰傲的胸膛，绵软无力的动作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我为什么会遇见你！冷辰傲，你去死吧，你怎么不去死！”
    苏慕慕几乎无力的发出歇斯底里的辱骂。
    她的泪水像是拧开的水龙头，越流越多，顺着尖细的下颌流下去，把头发跟脖颈弄得湿漉漉。
    冷辰傲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指却那样沉稳，一动不动，仿佛对她所有情绪的波动全部无动于衷。
    “别哭了。”
    他说：
    “要怪就怪，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