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慕的动作瞬间愣住了。
    安静的房间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交错起伏的呼吸声。
    她的手无力的垂下去，任由冷辰傲将她深深地拥入怀中。
    “你是不是不逼死我不罢休？”
    冷辰傲避而不谈。
    “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不是吗？”
    苏慕慕嗤笑一声，几乎斩钉截铁的否认。
    “那是我的孩子。”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是这种感觉。
    冷辰傲的确聪明，知道她到头来也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儿女。
    她谁也不怨，只怪自己眼瞎。
    苏慕慕一动不动瘫在冷辰傲怀中，任由冷辰傲一截一截抚摸过她的脊椎骨，像是温柔的安抚，却只感到万念俱灰的绝望。
    “冷辰傲，你真的不配。”
    她说：
    “你不配做一个恋人，也不配做一个父亲，你只是一个人渣。”
    苏慕慕几乎头痛欲裂。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冷辰傲的膝头上，他身上曾让她安心至极的雪松冷香，如今只让她觉得反胃，想要呕吐。
    泪水模糊了双眼，也遮挡了视线，只觉得前路一片渺茫。
    冷辰傲还有可能恢复记忆吗？
    她不知道。
    但这个失忆的冷辰傲，已经彻底毁掉了她的尊严，她的未来，她仅剩的那点期望：
    “我恨你——我恨你！冷辰傲，别让我找到机会，我真的会杀了你！”
    她一字一句地说，像是某种毒誓，带着刻骨剜心的恶意。
    冷辰傲却无动于衷。
    他把下颌搁在她瘦削的肩窝里，睫毛垂落，又长又密，脸圣洁的像是天神，却早已从骨子里烂透了，纠缠着要将苏慕慕一起拖进无边的黑暗：
    “也好。”
    他缓缓收紧拥着苏慕慕的手臂，像是抱一只珍贵的玩偶一样将她锁在怀里：
    “你恨我也好，总比忘了我强一点。”
    苏慕慕不说话。
    沉默半晌，她才终于开口：
    “是不是等到你腻了，我就可以滚了？”
    “我不会娶吕佳怡的。”
    冷辰傲很冷静的说。
    他的脸上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咬字很清楚，响在苏慕慕耳边，语气郑重：
    “等等我，好吗？”
    冷辰傲说：
    “如果你想要做我的太太，那么冷氏的女主人就只会有你一个。”
    苏慕慕不信，也不敢信。
    甚至就算冷辰傲说的是真的，她也生不出半点激动。
    冷辰傲的手段太过卑鄙，太过疯狂。
    而他未尝不清楚，这样把苏慕慕捆在身边，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事情进展到如今这样的局面，怎么走都是绝路，怎么打都是死结。
    苏慕慕飘飘乎乎的想，一切都是她的亏欠。
    冷辰傲救她一条命，她要付出血的代价，要拿自己的人生偿还。
    她不需要自责，因为冷辰傲已经亲手从她身上讨回了这条命。
    苏慕慕有些疲倦。
    就这样吧。
    她想。
    直到冷辰傲腻烦为止，把她一脚踹开为止。
    苏慕慕只想迫切的从冷辰傲身边离开，最好再也不见面。
    “好。”
    苏慕慕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冷辰傲：
    “除了答应你，我也没有其他答案可选，对吧？”
    她支撑着想要从冷辰傲身上坐起来，眼泪流干了，眼睛里只剩下薄冰覆盖般森冷的深寒，看冷辰傲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现在，放开我。”
    冷辰傲动也不动，表情有些复杂，掐着她腰的力度大了点，凑近了在她的眼皮上留下温热的吻，难得显出几分孩子气的幼稚：
    “不。”
    苏慕慕嗤笑一声，似乎误会了他的想法，伸出手来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纽扣：
    “那你是想在这里睡我吗？”
    她不再推拒，不再说“下次吧”，但冷辰傲却没法为她的主动感到开心。
    冷辰傲一把握住了苏慕慕的手臂。
    他制止了她的动作，有些恼怒的捏着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
    “我只是想要抱抱你而已。”
    苏慕慕一字一句的对他说：
    “不需要。”
    她说：
    “你抱我比睡我还让我觉得恶心。”
    冷辰傲瞳孔微缩。
    他凝视着这个浑身是刺的苏慕慕，感到棘手。
    下一秒，他泄愤般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冷辰傲的吻势不可挡，又来势汹汹。
    他似乎想要咬破苏慕慕的嘴唇，但在伤害她之前，又小心翼翼的放松了力度。
    有什么要在这个歇斯底里的亲吻里呼之欲出。
    但他又克制的很好，是即便被玫瑰扎的满手是血，也不肯松手的轻柔。
    苏慕慕不觉得感动。
    只觉得可笑。
    他已经摧毁她的人生，信念，尊严，她的一切，又在这里假惺惺的留手些什么呢？
    这是没有意义的歉疚。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苏慕慕最开始像块木头，到了后面，也似乎被这样太过温柔的吻惹恼了，反而泄愤似的咬住冷辰傲的嘴唇。
    她死死抓住冷辰傲的短发，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像是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冷辰傲的纵容反而加剧了这份痛苦。
    爱、恨、厌恶、不舍，纠缠在一起。
    回忆起跟冷辰傲的所有相处片段，苏慕慕有些悲哀的想，她跟冷辰傲从来不是情侣关系。
    他们是敌人。
    拉锯，对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苏慕慕知道，自己必须与冷辰傲一起沉沦。
    她心中生出疯狂的恨。
    一吻结束，苏慕慕几乎用尽全力，在冷辰傲脸上扇了个巴掌。
    她是那么盛气凌人，而冷辰傲甚至躲都没躲，就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怒气。
    但苏慕慕知道，是她输了。
    冷辰傲问她：
    “解气了吗？”
    苏慕慕笑了笑：
    “你死了，我才解气。”
    恨意几乎到达临界点，她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裹着毒液。
    冷辰傲却还是一点都不生气，他凝视着苏慕慕，看她浑身戾气，表情扭曲，再不复往日的温柔与深情。
    他又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杰作。
    冷辰傲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拎着苏慕慕纤细的腕骨，对她说：
    “那你的愿望暂时可能没法实现了。”
    冷辰傲拉着她往前走，见她踉踉跄跄，又放慢了脚步：
    “跟我回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