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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器魂宗人
    月风与若寒、段飞商议一阵,三人两偶踏上去往云梦山仙谷小镇的路上。
    若寒穿着两只旧布鞋,鞋面缝缝补补,其中一只的鞋尖新开了口,漏出了半个大脚趾指头,另一只脚面也漏了风。他的鞋虽然破,脚上轻功却一点不弱,使出轻功“步履迷踪”,紧紧跟着月风毫不吃力,月风一看便知其轻功与若冰所使出的同出一处。这门轻功并非儒教传承,而是荀子自悟的师传轻功,随后传给了若寒、若武、若冰三名传人。
    若寒一路上不断念叨:“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能与二位同行更是受教良多……鄙人脚下的破履实在不配同走这长路……两位为何不说话,难道也和我一样心情澎湃,竟然说不出话了……”
    月风本觉得自己是能言会道的人,但在若寒面前觉得实在是错了,大错特错。他现在一个字也不想说,惜字如金。一是因为若寒一路大畅胸怀,谈吐不停,根本无法插话;二是因为再无心情——若冰、月蝶、天心、天惑、苏颖、梨婉等众人都不知道情况如何。
    这时的天气全不像冬日惯常的样子,倒有了些春色,红日的光线穿透碧蓝天际撞到地上,散开,把整片山野、大路照亮。绿荫或深或浅都享受着日光,树根不断从泥土中吸取水分与养分;蛰伏的虫兽也有出来晒太阳的,只是被几人施展轻功带起的风一扫,又吓得躲回巢穴。
    凌烈的北风越来越大,阳光也越来越弱,晌午过后,风已经呼啸开来。三人顶着风到了云梦山附近。若寒还想说话,但总是被风灌了满嘴,干脆闭上了嘴。
    “小心!”月风突然停住了。他本快逾奔马,喊了一声后却毫无征兆的收住了脚,安静立在了地上,凝神望向一边。若寒停住,段飞又冲出了一段才停了下来。
    段飞随月风望去,轻声说:“有什么发现?”
    “那边有人。”月风指向一处树林中,远处有一片灌木丛,足有九十丈远。若寒、段飞见这片灌木丛早就超出了常人神识范围,心里有些疑惑,还是跟着他悄声往那边去。
    到了灌木丛十几丈远,段飞果然以神识查探到了一人,正躲在灌木丛中,心想:“他怎么发现的?”他又怎么想得到,九十丈不过是月风神识近半距离。如今月风元神强的异常,而且还在毫不吝啬地使用中不断壮大,现在神识已经能延伸要两百丈外。
    “不用躲了!里面的人!”女偶说。
    灌木丛中有人冷笑说:“你们敢过来,我拼着元神破碎也要给你们好看!”听声音是个男子,却中气不足。
    “道友不必惊慌,我们是追查死士埋伏而来,你不要贸然动手。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若寒说。
    灌木丛中一阵抖动,钻出一个男子,脸上带着惊疑,他说:“你们是谁?死士?你们和那些黑衣人什么关系?”只见他穿浅黄色短衣,下身穿着黑裤,看来精神干练,与普通修士所穿长袍完全不同。不过修士奇装异服很常见,也不是显得很特异。
    “阁下是器魂宗的人?”段飞女偶问道。
    隐隐可见这修士衣服心口部位上有个浅白色图案,蛇腿女身的女子高举双手顶着一口坩锅,因为颜色太浅,不是很容易发现。古代传说中,蛇腿女身者为女娲一族,因此段飞猜出这修士是器魂宗的人。
    “你们不是那些……死士一伙的?”他见了段飞,与两个尸偶打扮,凑巧是和死士一样一身黑,因此谨慎地问。
    “我们也是来参加赵王夺经大会的,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若寒说到一半被女偶打断,她向器魂宗的修士纷纷介绍若寒、月风、自己的身份来历。
    “在下器魂宗弟子,道号炼虚,”炼虚拱手说,“你们别愣着了,快跟我躲好。”接着又要钻进了灌木丛。
    月风说:“不碍事,这附近没人,我们刚赶来已经查探托附近。你灵力虚弱,有些不受控制的波动,是不是受伤了?”
    炼虚剧烈的踹气一阵,脸上露出无奈,一时说不出话。
    月风取出随身仅剩的一枚碧叶精果,递给炼虚,说:“你不用着急,吃了这果子恢复过来再说。”他以神识探查,这人元神受损极重,再不治愈只怕很难完全恢复如初,心想这人到底怎么受了这样的重伤。
    炼虚接过果子,拿着手中就有极强木灵力从果皮上飘逸出来,眼中顿时便有了光彩。他看看月风,这少年干净凝练,却自然有股让人敬仰的风姿。他心想,这等灵果竟然随手而送,实在是大气。他接过就吃下,碧叶精果入口即化,随即变为一道细细暖流融入形神,滋养元神中的伤处。他精神立刻恢复了几分,只感觉身体像一口干枯的井,顿时被注满了水。
    “多谢月风先生,我……”炼虚着突然语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月风他们等了一会,他才接着说:“我劝你们别去仙谷镇了,我才逃出来,刚捡回了一条命。”
    “到底怎么了?”女偶问。
    “我们宗门的人……全被那些死士囚禁了!”炼虚说。
    “器魂宗少说也有四五百人,都被囚禁了?到底怎么回事?”女偶说。
    炼虚点头:“他们都在鬼谷派后山附近。唉,全都是因为……全都是因为……我们的炼器术法!想不到我们引以为荣的本事竟然会给本派遭致灾祸。”他似乎在回想,隔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在宗门里炼器,有两个黑衣人找来。他们承诺万金,让我们赶制一批珠杖。本来宗主觉得时间太赶,要求又多,而且登门的两人带着面具,脸也不露,因此不答应。哪知道,隔了一天,黑衣人又上门来了,带着一块冥铁。这冥铁极其稀有,就是半钱一两也极珍贵,他们手上的那块却足有十斤,有市无价。后来一个黑衣人说:‘只要你们接了这活,不但有万金,还附赠这块冥铁。’宗主炼器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块的冥铁,听了哪还有不同意的,当即就答应下来了。后来我们按照他们吩咐,加紧赶工,终于在前几日交了那一批珠杖。但是那黑衣人来验收时,说珠杖有问题还要改良,让我们全部人去云梦山那边改制。我们做的是开门生意,信誉最是可贵,而且客人又出了大价钱,我们自然不能推脱。于是我们所有人都到了指定的地方,去改制……”
    “可你们这么多人怎么被囚禁的,难道有人对你们动手不知道反抗吗?”女偶好奇说。
    “我们一心去赶工哪里想了这么多,何况我们被控制住全是因为中毒了,连动手机会都没有。”
    “什么毒这么厉害?”女偶说。
    “万毒宗的毒!你说厉害吗?”炼虚苦笑。
    “又和万毒宗有关系,不过我知道下毒的一定不是万毒宗的人,他们的宗主洪图也糟了毒手,惨不忍睹。”月风说。
    “难怪,我们向来和万毒宗没有任何瓜葛,也没明白万毒宗为什么跟我们树敌。这些事端只怕都跟天网的死士大有干系。”
    “果然是天网?”月风沉吟。
    “不错,我听那些死士自称是天网的。”
    “天网藏地好深,儒教遍布七国也没发现这样一个组织在四处活动。”若寒说。
    “后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女偶白他一眼,接着问炼虚。
    “大伙随后都按天网的安排到了鬼谷附近的后山中,我本来还以为天网是鬼谷派暗藏的势力,因此刚见了月风先生穿着鬼谷派的衣服很警惕,这会才知道与鬼谷派无关……我来了半日后,今早一人出来采买一些金属材料。等我从附近镇子赶回鬼谷后山时,远远见有几个同门神情惊惶地跑了出来,大声呼喊救命。我当时不敢乱动,远远藏住,听一名天网的死士说:‘这几个人中了“三里无神”想不到还这么有精神’,随即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几人抓了回去。我等天网的死士离远了,放下采买的金属材料逃走,哪知被人发现了我留下的事物,接着不断有人来搜捕我……我一路躲躲逃逃,到了这里躲了许久不敢乱走,后来便见到你们。”
    “你身上的伤呢?好像不轻。”女偶说。
    “我逃出时,有个死士追捕,他以无形神识冲击附近树丛,我不想单凭个人修为的冲击竟然如此厉害,我隔着老远元神也受了重击,好在侥幸逃了出来。”
    “现在你们的器魂宗的人被关在哪,我们去救人。”月风不容置疑地说。
    若寒点头:“正合我意!”
    “你们真的要去?”炼虚看向他们,想起受到的神识冲击和那些修为高超的死士,他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我们的同伴说不定也被困住了,救出你们四五百人,我们合力才有机会对抗天网的这场阴谋。”月风说。
    炼虚坚定地点点头,“我们这就去吧。”
    “不急,我们先在这等等,既然落日才是夺经大会开始的时间,他们开始动手时该是最松懈的时候。”月风笑笑说。
    炼虚见他这么淡定,也觉得心里多了些把握,心想:“都说鬼谷派几乎灭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人物,再加上儒教的青牛护法若寒、尸偶教的段飞,都是好手,但愿能把师父、同门都救出来。”他越想越笃定,早把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
    在云梦山后山一处大山峰下,有个可容纳上千人的大石洞。石洞中蹲着、坐着、更多是躺着修士,他们和炼虚一样的衣服,都是浅黄短衣、黑色裤子,黄衣心口处是器魂宗不惹眼的女娲图标。他们正是器魂宗中被下毒控制住的弟子,个个双眼无神,因为已经中了万毒宗的“三里无神”。
    下毒的人是银三,潜伏神农派的梨渊,他之前那夜在邯郸青帝庙外,从万毒宗洪图那学到了“三里倒”的施用法诀,用来对付神农派一众人,如愿问出了百草经下落,因此对三里毒术起了歪心。随后,他一人去取得神农百草经,就偷偷藏在隐密处,立刻开始修习——百草经中还附有黑水功的下部。
    他一边读阅修炼黑水功下部的秘籍,一边不断想起了万毒宗毒术的诡秘难防,终于起了念头——如果能把这毒术学为己用,岂不是无敌于天下。他随后联络上了天网复命,交出了百草经,成功完成了潜伏十年多的任务。他接着又向天网禀告了周密的盘算:如何诱万毒宗的人离开,如何对洪图下毒,如何逼问出万毒宗的毒术加强组织的实力。天网立刻调给了他人手,让他去施展。他也不负众望,顺利引走万毒宗的人,逼问出了洪图赖以成名的毒术。最后天网留下半死不活的洪图,凑巧被若寒引去的月风做了替罪羊。死士中的人都不通毒术,贸然修习万毒宗的高深毒术只会受到反噬,也只有他经过神农派的卧底有黑水功为基础能学,于是他就当仁不让的学了去。这次天网的夺经大会的谋划中,他先靠黑水功取得了银三这样靠前的称号,又在行动中立下极大功劳:器魂宗这样的上古宗门在他的毒术下一网打尽;引来的万余修士在仙酒楼中饮酒,也无声无息的中了毒。因此张陵才会在仙酒楼发现种种异象,而天下盟全然不知,可见天网行事之隐蔽。
    此刻在鬼谷派禁地外的空旷平地上,银三,曾经的梨渊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他对着场中的落网的修士指指点点,引起银二一阵阵反感:心想这小子仗着一身毒术,这么喜欢指手画脚,总有一天给他点甜头。
    众五境死士带着面具,没人能看银二的神色,但他对银三的冷漠就是一种态度。银三想,我听你号令不过是你名号靠前,难道我还真不如你。银三又看向场中,心想只要这次计划完成,他必然又会受到组织奖励;这个组织太神秘了,直到现在他也只能按照规定了的方式联络接头,一旦有任务就要去执行。不过奖励也极丰厚,从他最近的收获便可知。
    “天网”,他几乎只知道这个门派组织的名字,组织对完不成任务的死士惩罚极其严酷,其他一无所知。他见银二面罩后的脸露出部分,满是黥纹(黥,拼音qing,又称墨刑,其法是以刀刻凿人面再用墨涂在刀伤创口上,使其永不褪色),不过这还不算什么重罚,只不过是稍加惩戒。也不知天网这名字是同为死士的人想出来的,还是这组织本来的名字,总之所有人都这么称呼这个组织,反正从没见过面的神秘尊主也没有反对过。
    银三知道,天网中除了惩罚严厉到令人发指,相对的,奖赏也绝对令人满意,顺利完成任务都可以学到极其精深的术法,还有灵器、法器奖励。他这趟取回了神农百草经,不仅顺带学会了黑水功,甚至还按他的计划逼问出洪图的毒术,也算是天网对他变相的奖励。
    银三知道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吃肉,那些阻止他吃肉,或者阻止他变强的人都要死。在天网中他如鱼得水,以往在神农派中各种乔装扮演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思绪纷飞,眼光看着众多死士结成的金光大阵,已经成了一张金灿灿的大网,心里满意极了。看着这些修士,就像渔夫看到渔网中满是不断活蹦乱跳的肥大鱼群。
    他甚至有些烦恼,这次该要组织给些什么奖励才好呢?我的黑水功已经是顶尖的功法了,还学会了洪图的“三里毒术”。对了,就要梨婉和苏颖这两个小美人吧,一个外柔内刚,一个外刚内柔,上次本想把她们就地正法,却半路杀出个月风,实在是扫兴!这次我要她们两个服服帖帖,跪在我面前求饶。
    他眼见眼前形势大好,可刚一想起月风,心里没由来的突然一紧:“怎么到现在还没见过那小子身影?他浑身透着邪气,修为忽高忽低,难以捉摸,可千万别坏我事。”他胡乱紧张一阵,看看这金光灿灿的金光大阵,又想:“是自己多心了,他要是敢来正好,这次的布置,嘿嘿,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他随即又放肆笑出声起来。银二在一旁也无声冷笑。
    刚结成的阵法向阵中释放出一阵阵充满危险气息的金灵力,金灿灿的网铺天盖地的网罗着其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