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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负隅顽抗
    张陵按照墨格所说去感受手中短剑,渐渐能感应到手中这把剑的孤独与孤傲,以及能斩断天地的意志。他自然握住手中的剑,短小精悍,剑身既窄也薄。刚才使出三剑后与这把剑已有微弱呼应,他能感到这剑的灵性,好像有生之灵。正如墨格说的,这是把宝剑。
    这剑带着张陵的水属性灵力,无匹锋芒从地面一直延伸,划开空气,飞向银三身上。
    银三接住了,用单手接住了。
    只见他手中的有一团沉寂的黑光,剑光没入了黑光中也沉寂了,黑光一闪又向张陵扑去。下一刻膨胀开的黑光吞噬了张陵全身。黑色的光泽是施展黑水功以水灵力异变出的,似乎能吞噬、淹没一切。他先以神念化解剑中毁天灭地的意识,再接下剑招。
    银三挡住这一剑后抚平周身灵力波动,毫无波澜。他短短时间内已突破到五境介子修为。
    张陵不过刚迈入元婴修为,剑招中没有神念所带剑意,凭借的全是剑中自有的意志。一旦剑中无威,剑招也就轻易破了。神念不是只能传递信息,还有很多妙用,融入剑意便是其中一种。
    梨升、苏颖都和梨渊动过手,那时就不是他对手,此刻连一直轻视他修为的海棠此时也感到震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在短短时间内就冲破到五境的关口。梨渊,不,银三,很强。望着这个面孔熟悉但感觉陌生的银三,她不禁回想起银三在神农派中的过往。
    银三从十二年前潜伏到神农派就只有一个任务——为尊主夺走神农百草经。他失去了在组织中被培养的机会,却又通过十几年在神农派中的潜伏得到了补偿。他不但完成了人物,而且夺得了黑水功的全部法诀,凭借这法决他能单手轻松接下墨剑中这招“灭地”。
    他十二三岁便潜入了神农派。更久之前他是贵族家的奴仆、下人,过着没有一丝尊严的日子。他只知道唯命是从,否则就会大棒加身。人都是这么被环境渐渐侵蚀的,尊严与他无关,他永远弯着腰。只要活着,每天精疲力尽后能吃上一口冷饭剩菜,心里就会满足。有时候能吃到主家剩下的带肉骨头,带着肉渣的残羹,就足以高兴半天。
    直到有一天,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想不想活得像一个人。年幼的银三不懂,他难道不是一个人吗?黑衣人告诉他,跟他走,就能吃上肉——银三同意了。
    他经历了残酷的训练,和许多的孩子,想吃肉的孩子,想像个人活着下去的孩子。在训练中渐渐长大的他喜欢这个残酷的地方:最强的孩子,能吃到最多的肉,最弱的连吃的也没有;在他从前的主家不是,只有穿得最华贵,坐得最靠首的人才能吃最多肉。他很聪明,也很能忍耐辛苦,还是个孩子时,已经能吃最多的肉了。
    后来他被派到神农派中,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同时获得更强的术法秘笈与更强的力量。他当然愿意,也只能服从。
    银三穿着破衣服,躺在神农派冰冷的墙边,在海落亲切的关问中混进了神农派,并成为他的传人。他又用了许多年取得神农派门上下信任。尽管他心中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暖意,却始终无法安心,比起变得更强,没有什么更重要的,没有什么更可靠的了。他耐心设下了连环计谋,终于害死海落,因为不除掉这人永远没有机会夺取百草经。他接着利用海棠的不可一世,先拿到了神农百草经上部与黑水功入门的功法,并开始修习……
    虽然他勾结万毒宗暴露了,却还是顺利拿到了百草经和藏在经书中的黑水功下部。
    回归天网后,他借着赵国招贤的计划,带着天网的死士,把万毒宗的洪图老怪的成名毒术逼问了出来。他在夺得黑水功与洪图的毒术这些高深顶尖的术法后,一刻不停地苦练,突飞猛进。他突破五境入微境后,天网告知他的代号是银三。也就是说他在这银袖中实力排行第三。天网虽然把他派出去,还在暗中一直在考量他的实力,也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只要能把梨婉抓走,让她以过人医术为尊主效力,他就能获得无尽的好处,尊主随便指点一二,他便能掌握更强的力量……
    银三在昔日同门的震惊眼光回过神来。他积压多年的忍辱负重终于得到了抒发,在笑声中抖动。
    他要做吃肉的强者,不论吃多少苦,用什么手段。
    他的笑声又在自己错愕中停止——眼前的少年中了“黑水吞噬”竟然没死,他本应在黑水灵力中变成一截黑炭。
    张陵也错愕了。他惊讶地看看全身,竟然没有被带着腐朽意志的那团黑光侵蚀身体。裹住他的黑水灵力被瓦解、碎裂,随风消散。
    “阁下何不起来动手?”
    众人顺着银三眼光看去,张陵背后有一只手,手上盈溢着金黄脆亮的金灵力。吞噬张陵的黑水功已经被金光化解。
    若冰微微调动下灵力,发现身上毒性还没解除,心想:“他怎么解了毒?”
    一个身影站起,脸上消瘦,却精神奕奕。是墨格。
    “墨格先生你没中毒?”张陵激动地问。
    “小兄弟,你的剑能不能借我用一用,天亮前还给你。”墨格带着谨慎问,如同在向一个吝啬的财主借金子。
    “当然可以!请先生取用。”张陵把手中短剑双手奉上。
    墨格轻轻握住剑柄,如同握住心爱女子的手,突然放声大哭。
    又几名死士看了过来!
    天惑等众人惊疑:他刚才不断哭出声响引来死士,就有些奇怪;现在挡住银三的攻击救了张陵,显然又不是死士一伙的;他到底想干嘛?他们一时不解,只好静看事情发展。
    “快动手吧,死了就不会怕了,更不会哭。”银三不耐烦地说。他刚才与其他领头的银袖死士没有赶来这边,没见到墨格与飞度动手的惊人一幕,对眼前滴泪的墨格极轻蔑。道门众人也迷糊了,他到底为什么哭,真的是因为怕死吗?
    墨格站直身体,借着月光观察高举的短剑,过了一会转哭为笑,大笑不止,如同疯癫。带着哭腔的笑意中只有无尽的满足,哪有丝毫惧怕?
    天惑有些担心,心想:“他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小兄弟,你知道这剑叫什么名吗?”墨格突然问身旁的张陵。
    张陵一愣:“这剑还有名字?”他早就被墨格的疯癫行为搞懵了。
    “普通的剑自然没有,可这把剑却有……”墨格握紧手中剑柄,一扫哭笑后的激动,手如同山峰一样稳定,白云一样柔软。他把手中的剑轻轻一挥,半空留下一瞥泛蓝的白色光刃,接着说:“它叫鱼肠!想不到我今天见到了这把宝剑——呜——”他因激动发出呜咽。求而不得,却又突然被满足的欢喜,足以使人又哭又笑。
    这把剑是鱼肠。宝剑。墨格只说自己的剑是好剑,却称呼这把剑为宝剑。
    鱼肠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亲手所制,是女娲传人魂器宗有数的宝剑之一。天下修士都传说当年越国得到这把剑又献给了吴王阖闾,早已随吴王陪葬埋进了黄土。想不到鱼肠不知何时又重见天日,落入了吕贤手里。刚才,张陵逃脱时无意中捡了防身。吕贤气昏后,从醒来就一心盘算怎么活命,也忽略了随身携带的宝剑去向。
    天惑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墨格几次哭,都是因为见到这把“鱼肠”宝剑激动不已。他见张陵拿着鱼肠跑过来就教热心教他剑招,又引来死士,只是为了欣赏宝剑使出凌厉一招的风华!众人哑然失笑,所有人都误会他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都没想到他只是个爱剑如命的剑痴。其实早从他和飞度论剑时一改沉默的态度,他们就该猜到一二。
    “墨格先生!这里强敌环伺,你拿着鱼肠赶紧解围。”若冰明白后,立刻去鼓动他。她不忘问一声:“你怎么没中毒?”
    “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孤身一人,所以把你劝的酒都吐了。”墨格淡淡的说。直言不讳。
    若冰:“好哇!你信不过我?枉我看你可怜一路接济你吃喝!小心我让张陵不借你鱼肠。”
    墨格快速摇摇手,说:“只要这位张陵小兄弟今晚借我鱼肠一用,为了报答他绝不让你们少根毫毛!”
    若冰觉得好气,其他人觉得好笑,天惑说:“墨格先生动手吧,我们让师侄把鱼肠多借你两天就是了!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笑起来,墨格却激动到眼眶湿润,心想这些人都是大好人,懂我的知音!
    各人此时都为之前心里轻视墨格胆小怕死而感到惭愧。其实他们心里都多少有些害怕,见到更怕的人后没有去同情怜悯,反而嘲笑轻视,好像这样就能衬托自己不惧死的勇气。这时所有人明白墨格爱剑,他心里只有剑,见了鱼肠宝剑而激动,全然没把眼前一切放在眼里。最难的是,以他修为之高看上了这把宝剑,却没想依靠修为据为己有,仅仅因为借来看上几眼,就能满足到泪流满面。
    除了墨格是剑痴这一点,众人无不一改前态,衷心佩服他的人品,修为,剑术。
    “嘿嘿,你们要啰嗦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怕拖延。”银三这时已经慢慢退开了几丈,接着说:“你们本就中了‘三里无神’,灵力依旧不能用,而且还中了另一种毒,每过三刻灵力就会消逝一分,两个多时辰后,灵力全无再也不会复原,杀不杀你们都不重要了。”
    “三里噬神!”海棠惊呼。她陷入沉思:“他怎么下毒的?我竟然全然不知。”
    “我也没躲开,我体内灵力已经在不断流逝。”梨婉对大家说。
    众人本以为熬过一时片刻解了旧毒便能大杀四方,可刚才说话的功夫又中了新毒,本以为形势稍微好转,却又急转直下,心里都是一沉。他们这才发现死士的布局极其周密,加上银三施展万毒宗的毒术,更加让人难防范。
    海棠虽然年轻,跟着黄泉这样的毒术大家修行,用毒的手段自然高明,却一天之内连着中了两次。她心里不禁觉得失落。过了片刻她才说:“银三,我真服了,你在郭开的那堆火里下毒,又借着血腥味掩盖毒中的那股土腥味,对不对?”
    “哈哈哈,海棠长老果然令人佩服。你教我,‘下毒时越是习以为常的东西越容易忽略’,我已经学会了。”银三说话中,身形连闪已经退到了十丈外,见墨格手中鱼肠无法伤到他,对着领头的死士喊:“银二,收网,这里有条大活鱼。”接着指一指场中单薄站着的梨婉。“不得伤那女子,尊主有用。”
    银二打了几个手势,有三十名死士朝他们聚拢,围成一圈。这些死士放任身边其他修士跑开,只牢牢盯住墨格,他们知道这人不好对付。其他的死士渐渐缓下了追杀的步子,看向中间的包围圈子。他们都知道所有的修士在“三里无神”后又接着中了“三里噬神”,不仅无法使用灵力,而且灵力正在不断消退。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以墨格、张陵两个中毒的人对抗三十个四境天元修为的死士。
    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要依靠墨格、张陵两人,他们必须趁着‘三里噬神’没有完全发作拼死一搏。
    墨格还沉寂在手握鱼肠的喜悦中,好像没有发现身中奇毒,也没有发现已经被包围。
    一个是见了鱼肠激动到哭的是剑痴,一个是只会一招的剑盲,两人伫立,将余人挡在身后。
    “墨格先生!”张陵呼唤他身边的剑痴,又看看三十人的包围圈子,他刚才都是出其不意出剑,正面斗法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不免觉得紧张。
    墨格回过神说:“你用我的剑护住他们,我要与鱼肠畅谈。”把自己的佩剑交给张陵,接着说:“它脾气不好,小心用。”
    张陵心想:“我是听错了吗,剑还会脾气不好?”
    可不等他接着问清楚,墨格已经腾身扑向包围。一道幽蓝剑光顺着包围圈画出了一个大圆,接着一串银铃摇动声响发出。众人只见墨格身影绕了一圈已经重新站回衷心,死士手中三十支刺顺着一道蓝光划过已经被斩断,发出了一串响声,如同银铃。
    场中鬼谷派众人齐呼:“好剑!”他们都用剑,不仅称赞鱼肠是好剑,更称赞墨格使得一手好剑。如他们这般佩戴长剑,而不是用灵力变化出兵刃,便是因为兵刃久用之后便有灵性,远比以灵力化出的剑威力大。而修行偏法轻武的修士则喜欢变化兵刃,这样更显灵活。
    三十名死士,虎口上被刺破,吓得退开一步,大气也不敢出。实在太惊险了,根本挡不住鱼肠,剑痴手中的鱼肠!可他们不能转身逃开,否则将会迎接比死更可怕的惩罚;他们只好抛下手中已经断掉的刺,又凝聚灵力,未受伤的手中重新握着一把完好崭新的。
    不等死士喘息,蓝光又闪过。
    三十名死士再退开,看看手中的刺,依旧只有半截,虎口又一痛。
    不仅被围住的道门中人,包围圈外疲于逃命的修士也看到了希望,齐声高呼:“好剑!”
    死士似乎掌握了这节奏,转瞬手中又重新凝聚了新的刺。
    不等死士喘息,蓝光再次闪过。
    三十名死士再退开一步,看看手中的刺,依旧只有半截,虎口伤处上又一痛。
    “好剑!”更多逃命的修士一起高呼。所有的修士与死士也停下了紧张的杀戮,看向这边,只是死士不敢叫好,否则在早就跟着一起喊了。
    墨格两剑逼退包围圈两次,每一次圈子都大上了许多,死士也站的更稀疏,可依旧躲不开他断刺的凌厉招式,而且每次都被他点破虎口。如果飞度在场,必然诚心赞一句墨剑精深。一瞬对三十人,出六十剑,伤处都在虎口,连刺都断成一样长短。而且用的是同一招。
    近万人忘了前一刻鲜血淋漓的猎杀,都变成了围观者,所有人像看天桥下耍把戏一样爆出阵阵喝彩。天网的死士都垂下了手中刺,并肩与还活着的近万修士一起围观。他们也从没见过这么凌厉的剑招,和这么凌厉的剑,他们身为死士,同样也是修士,既然身怀修为又怎么能放过这一窥高深剑术的机会。
    银二与银三两人在这次行动中身份最尊,早筹谋好了各种变数,万余人已经中了“万里噬神”,没拖一分便对己方更有利一分,他们因此也有恃无恐。他们也想见识墨格的剑。越是修为精深的人越能体会这剑术的非凡之处。
    墨格使完两剑后在万人瞩目中,凝神静立不为所动。所有人都为他渊亭山立的风采暗自叫好,也只有这样的气度能横扫全场。他们静静等着墨格的下一剑。
    “死士你们听好了!”墨格冷酷的声音响起,他指向之前“灭地”一剑留下的深坑,接着说:“我一剑可及十五丈,还有谁靠近十五丈内,小心我的剑伤人!”
    不等死士响应,若冰已经急了喊:“喂!你借了鱼肠,不是要保护我们安危么?”
    墨格点点头说:“我已经做到了。”
    “你不杀敌怎么保护我们?再过几个时辰你灵力越来越弱,也会散功。”若冰接着问。
    “墨门门规不杀有生之灵,因此我只砍断了他们的兵刃,伤了他们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门规?对了,星芒先生就对死士出过手,他怎么不讲门规?”若冰不敢相信墨格这么不知变通,她虽然知墨门的门规极严,也有这样一条约束,可这时审时度势也不该固守成规。不仅她,连一向平和的梨婉也有些着急。道门余人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星芒师叔他是门本的领袖之一,当然能见机行事,我不过是普通弟子,绝不能犯门规。”墨格顿一顿又说:“而且,我立过心魔誓,不杀人。”
    道门众人都沉默了,似乎默认了现实——没有人会违反元神心魔誓。若冰想:“难怪他刚死都中对飞度也留手了,原来是因为心魔誓。”
    “墨格先生,快动手啊!”
    “墨格先生,快救我!”
    “墨门兼爱众生,都是骗人的!这里万人性命都不愿意救。”
    “你故意找我们痛快是吧!”
    近万名修士噪声大作,但已经有见机快的修士,趁着死士停手抢进入墨格周围十五丈圈子内。渐渐近上万人都依葫芦画瓢,如同过冬取暖的鸭子挤在一团,站在了他十五丈内。虽然痛骂他,还是在他的庇护内需求生机。
    死士没有阻拦,看着这些人在眼前不断窜梭,好像看见自己养的羊天黑自动回羊圈。不管在羊圈内,还是羊圈外,羊永远逃不掉随时被宰的命运。
    “哪里跑!”一名死士喊。一道身影一闪不是逃向避难圈内,而是反向逃往云梦山方向。
    这身影极快,却不带一丝灵力波动,不仅没有中毒,而且是个五境强者。这人一直蛰伏到现在才动身,转眼钻进夜色中不见踪影了。
    再过片刻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那个身影又被两道黑影逼回来,三人均有五境修为。众修士见这名五境强者也被逼回来,心里也感到震惊:“除了来路,原来远处各个方位上都有人守着,以免有人走脱。每个方位至少有一两个五境修为的强者。”
    转眼三道身影,边战边走,趁乱逃走的那人也被逼了回来。
    银二说:“阁下好身手,可惜我们外头的八个伙计也不弱。”原来远处还有八个五境强者。银三暗暗皱眉,银二一句话便暴露了外围的布置情况,实在太不谨慎了。最外围确实布置了八名五境强者,以防有人走脱,最先逃跑那名修士就是被其中一人挖七孔、砍头颅,又将其血淋淋的头颅带到场中示威。
    五境之所以是强者,就是因为可以隐藏神形,神不知鬼不觉。不论谁得罪了五境修士,都难以防范,哪怕是修为更高的人一不留意也容易被趁机偷袭。所以世人多对五境以上修士礼遇有加,称五境修士为先生。对待强者才有的礼遇,仅从称呼中就能感受到。
    修士在五境后修行有了一定成果,也换来外界对五境修士的恭敬推崇。毕竟一个大门派中的五境强者两只手也能数清楚,所有人都惊疑:这天网到底是什么门派组织,竟然有十来名五境强者?!
    这八名五境强者埋伏在八方,居然甘当这场阴谋埋伏中的一个哨兵,天网之强大着实让人恐慌。可大部分人并未想到这一层,只能感受到眼前的恐慌,眼前蓄势待发的屠戮已经足以让一个心境普通的修士心胆俱裂。
    只见刚才逃走失败的五境修士被逼回来,接着火堆的微光已经能看清身形,他虽然空手对上两个五境强者却只势微,并无败相。他周身的灵力剧烈震动,灵力如同无数把比针还细的剑不住窜梭,既守住了攻击,还同时用以伤敌。两名五境死士手中的刺不敢过分进击,两人成犄角夹住他的攻势与逃路,要分出生死胜负不在一时半刻间。
    众修士见了这人的术法都自愧不如,他的周身闪烁着无数细密剑气,是以灵压为基础而凝聚形成,没有对金灵力的深切感悟,加上过人的修为境界,绝对做不到。突然见到转机的众人翘首以待,正等着那人杀破重围,心里充满期许:如果这人和墨格联手岂不是又多了一线生机?
    这三人的战斗持续不断。细密的金灵力不断与两根金灵力凝聚的刺碰撞,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一长串迸射的火花,像金色的流星转瞬即逝。他见被逼回来后已经难以脱身,干脆伫立不动,周身的灵力以守为攻,更能以攻为守,让两名五境强者无从下手。
    这人的灵力似用不光一样,在这样的消耗中过了一顿饭功夫,威势一点不减,反而有所增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中了“三里弑神”的修士却刚好相反,他们不仅无法再轻松唤起体内的灵力,而且灵力全都奄奄一息的游荡在各处经脉中,像水漏里的水越滴越少。如果再拖延两个多时辰没有解毒,他们就算不死也会耗尽最后一丝灵力,修为尽废。
    身边的死士狼一样盯着圈子里的人。
    比起被活生生屠戮,毫无还手余力等待宰杀,更让人煎熬。
    在众人的期待中,那名逃走后被逼回的修士见机闪进了人群,墨格持鱼肠正守住十五丈内人群。这十五丈是这片屠宰场上唯一的净土,是众人的庇护所,也是他们等待灵力消散的坟墓——一个修士没了灵力,与死无异。在两个时辰后,这里会成为他们的墓地,不管是身体被屠戮,还是修为散尽成为无所作为的活死人,他们都不可能作为修士活下去。而最可怕的是,在绝望中体会到自己的修为散尽,随后又像牲畜一样被活活宰杀。无论身心内外,无一处安宁的折磨才是心中最大的敌人。
    追来的两个五境死士也不恋战,见那人躲进人群立刻转身回归了把手的方向,他们的分工很明确,只要把逃脱的羊杀死或者赶回来就行。
    那名五境强者,闪进了暂时安全的坟墓,来到中间最宽敞的道门众人前。
    若冰、苏颖、无心、无焦、无虑、无忧几乎同时说:“是你!”
    ”无形剑若武!“一名修士也认出这人,大声道。
    只见这五境修士长得文质彬彬,虽然容貌不到而立之年却颇有大家风范,他向若冰一拱手说:“师妹你怎么也在?上次一别,别来无恙吧。”他正是儒教代掌门若武。
    “若武,你怎么在这?”若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师兄。
    “你为什么在这,我就为什么在这。”他眼睛扫向若冰身边的众人,严肃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好在我被他们逼回来了,不然还没发现你在这里。你放心,虽然你脱离了儒教,仍是我师妹,我定会护住你周全。”他虽然没有逃脱,却淡定自若,一副大家风范。
    “多谢师……你好意,这会恐怕难了,你也中毒了吧。”若冰见他犹自不保,还不忘她安危,已经忘了往日因道术经的追逼,心里一阵感激。她心想:他虽然总是一板一眼只顾儒教,对我始终诚心诚意。
    “我来时早有准备,”他指指脖子间围着的一片方巾,上面湿淋淋的,想必涂了什么药水可以防止吸入毒气。“可惜对中毒的人没用。你不要急,我来想办法。”若武见师妹关切自己,喜从心生,心想:“只要能救出师妹,她念在同门多年的情分上,说不定从此对我不再冷言冷语,乖乖将她手上道术经残卷交给我。”
    “自身难保,口气可真大。”苏颖带着敌意说。上次若武从后山禁地中闯进了鬼谷派,虽然布下六芒剑阵困住他,但是一场激斗后,双方斗了个两败俱伤,无名重伤数月才痊愈。苏颖知道他能从后山禁地进出鬼谷派,而门户法阵无法覆盖后山。她怕若武伤势痊愈后报复,因此几人只好带着重伤的无名仓皇逃到了邯郸,在人多处凭借“术法令”的限制,让他不得出手。这时鬼谷派众人见了老对头,都对他没有好脸色。
    “原来是鬼谷派的苏颖姑娘,上次多有误会,咱们同时身处险地何必这么大敌意?”若武躬身说,“不如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先对付了强敌再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颖见他这样客气也只好站起回礼,毕竟若武代表儒教。苏颖清楚上次是月风引若武来,故意说若武偷了本门道术经,众人误会了他才大打出手。可她一想到若武曾擅闯鬼谷派、追杀月风,心里就满是敌意。这份怒气依旧摆在脸上,如果不是身处险地又中毒了,她最想说的两个字就是“布阵!”
    “上次我也受了鬼谷派的冤枉,咱们这就揭过不提了吧。”若武见她还满脸不悦,笑着说,以他天下顶尖门派的掌门身份已经退让了许多。
    “你重伤我无名师兄,在我们鬼谷派鬼鬼祟祟的……月风先生绝不跟你罢休!”无心见苏颖不支声,挺胸说。
    若武脸上一紧,说:“难道我还能怕了他?他上次不过靠着我若冰师妹的保护苟延残喘。想跟我算帐?随时欢迎来儒教找我。”
    天心用撼天杵地,发出一阵响声,他说:“喂,能安静下吗?”
    “这哪一位?要是想挑衅儒教,我绝不手软。”若武低头斜睨地上年少的天心,余光同时不由自主看向撼天。他见识不凡,早已感到了天心手中长棍的不俗。
    “你不要乱来,这些都是我的同伴!”若冰拦在天心前说。
    “这里万余同道来之前都把鬼谷派月风吹上了天,他现在只怕早就逃的无影无踪。看他的同伴都是受女子庇护的软脚虾就知道了,实在名不副实。”若武见若冰维护天心,毫不顾忌地说。
    他深知对付少年人只要践踏他的自尊就足以。果然天心气得捏紧撼天,久久憋不出话了。
    梨婉见争吵愈来愈盛,拉拉天心示意他不要再争论,天心对天惑挤挤眼不再理若武,却是让师兄天惑接战。天惑哪有不懂的,就是天心不说,他也忍不住。“你身为儒教代掌门,却靠着墨门弟子的庇护躲在这里乱吠,可当真英雄。”天惑指指握住鱼肠闭目站立的墨格,他冷笑一声接着说,“若冰原来还说她两位师兄有几分气度本事,原来不过如此。”
    “今天看在若冰面子上不跟你们计较,报上名号改日讨教。”若武不再争执。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杨武派的天惑,我师弟天心。”他又一指闭目不语的天心。
    众人安静下来。
    梨婉见争执在此平息,说:“若武先生,破敌要紧,不知你有没有脱困的法子?”她见若武神态间并不惊慌,有恃无恐,因此感到奇怪。
    “原来是梨婉先生,久仰大名,恭喜梨婉掌门执掌神农派!”若武一眼认出了梨婉,也看出了她的修为。
    神农派的代掌门换了个小姑娘,此事参加夺经大会的修士都知道了,若武见她身上的灵力不弱,也没有中毒,已经高看一眼;又听她不像别人鲁莽,因此对她言语间礼数得体。他接着说:“我倒是能跟死士谈谈。这次比试奖励魁首《道术经·医篇》,我知道经书下落在哪。”
    道门众人早有预感,但还是感到震惊,赵国是以道术经为诱饵,而他们根本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