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是鬼谷派的弟子吧?请收了剑阵,咱们大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若寒劝苏颖住手。
天下盟中不少人觉得好笑,这场争执已经不可避免了,有人前来帮忙,他却劝帮手停手。
苏颖说:“这些人都拿着兵刃,虎视眈眈围着我的朋友,你要怕受牵连就让开!”
若寒点头说:“姑娘说得有理,是我考虑不周。请天下盟的各位朋友都放下兵刃吧。”
此言一出,各色兵器的出窍的声音一齐响起,天下盟的人反而都亮出了兵器。这里百余人早已听够了他啰嗦,又恨他搅局,都巴不得立刻三刀五剑结果了他。
掌柜的见状立刻挤上二楼,“各位仙修,这里不是斗法的地方,请高抬贵手。”一名天下盟的修士单手拎起掌柜从二楼滚了下去,这一下所有的跑堂小二都避得远远的。
若寒与神农派、鬼谷派一共十人,被围做两团,就算他们能以一敌十,双方斗起来也要吃亏。
若寒看着眼前刀林剑海竖立,叹气道:“各位,我说放下兵刃,却不是要你们拿出来。”
“凭什么听你的!看刀!”不小从桌上高高跃起,他手中拿着一柄金刀,刀背嵌满了金环,有近五尺长几乎赶上他身高,拿在手里像一面大旗。他话音没落地,一道灵力充溢的金光劈向若寒,去势凶猛迅疾,似乎刚随着金刀辟出就到了若寒胸口。
有反应快的人已经叫出一声,“好!”这刀若是被砍中,就算是个石人也要断成两截。
海棠上次把嵌入青帝庙坚硬墙壁的不小制住,见了这一招威力才知这矮子的身手厉害,上次不过占了大便宜。她想要出手相助已经来不及,暗恨强敌环伺,却大意让人抢先。
海棠这些念头一瞬间飞过脑海,若寒却比念头还动,只见他袖子一甩便卷住迎面攻来的金光,把来势汹汹的灵力消为无形。神识展开的人已经发现,他袖子上已经带了层极稀薄的木灵力。两种灵力相抗衡,以木对金,以少对多,他竟然不差分毫地后发先至,化解了攻势。
在场许多人灵力属木,自问做不到,心想:“单一个青牛护法就这般厉害,难怪儒教盛极一时。”
若寒将长袖放下,如同没有受过金刀灵光攻击,接着说:“请诸位放下兵刃,不然鬼谷派的道友怎么放心住手。”
吕贤行事颇有父亲吕不韦的决断,大声说:“既然儒教执意为难,我们得罪了。上!”天下盟百余人,近两百,如果被儒教一人给吓得不敢动手,传出去天下哪还有人加入天下盟。天下盟隐隐与儒教、墨门三足鼎立,绝不会放过任何与两显较劲的机会。
天下盟众人听了指示,群情激昂,扑了上去。
若寒也说声,“得罪了!”
他身子如同幻影拉成长长一条,围住梨婉等人,又分开天下盟的包围护住苏颖。各样兵刃、五色灵力交织成一张大网扑向这道灰白幻影,如同一张发光的彩色大网捕住了一条大鱼。
梨升早已用灵力凝聚长枪蓄势待发,只觉一阵罡风呼啸而过,如同铜墙铁壁牢牢围住了梨婉、海棠和他。罡风中有道眼光难以捕捉的灰影分出,扫向砸来的各种兵刃、灵力。
但听乒乒乓乓,地上响起一片兵刃落地的声音,满地半截的兵刃,散落成一圈。
再见若寒,他双手画了一个小圈,长袖顺势绕在手上,他刚才竟以两只打了补丁的布袖接住了十几人同时一击,半点损伤也没有。不仅他没有损伤,他的袖子也没有。
天下盟围攻的圈子渐渐变大了些,靠近他的人不断往后挪动,但后面的人不知道厉害依旧往前挤。前面的人不敢再出手,后面的人又插不上手。刚才他们仗着人多势大贸然出手,全不把这啰嗦儒生放在眼里,见识了青牛护法的身手后才有了惧意。
“好厉害的流云飞袖,早知先生这样厉害,我们就不来拖累你啦。”海棠说。
“过奖过奖!”若寒朝她躬身致谢,接着对包围圈子说,“看着在下苦苦相求的份上,天下盟的各位都请住手吧。”
吕贤心想:“想不到他深藏不露,已经有如此深厚修为。这里的自己人最差的也有三境修为,不少人是四境修为,十几人动手竟然不能伤他。”
五境之后,自能隐藏元神气息,不全力以赴叫人难测深浅。因此吕贤只能看出若寒有五境介子境修为,到底修为多深厚从一招半式中也看不出。五境修为不仅被视为强者,更是先人一步踏入修行大道上,他人见了总称一声先生。月风正是因那身古怪的灵力藏住了修为境界,叫人看不透,连星芒与黄泉这样的高手也称呼他一声月风先生。
吕贤心里还在盘算是不是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却听若寒依旧出言恳求,只觉给了他一架长梯下台。他心想:“这人虽然啰啰嗦嗦,出言行事受各种教条约束,也不全是坏事。要是我们这些人还没开始争经书就损兵折将,只怕耽误了大事。”他随即朗声一笑,说:“若寒先生如此诚意相求,这面子我们自然是要给的。既然已经解毒了,请自便几位。”
他朝楼梯口一伸手,示意“请”,心里却盼早点把这瘟神送走。
天下盟众人虽然一时被震慑,但随后不服的气恼随即生出,有人还要再动手,听到盟主公子已经发号施令,都止住了动作,却有百来道眼光死死盯住若寒。
靠近楼梯口的包围圈子打开一个缺口,让出了一条路。
若寒示意梨婉三人先走,躬身倒退说:“多谢吕少盟主高义!梨婉掌门,鬼谷派的道友请先走。”
两股人汇合后,梨婉、梨升、海棠移步下楼,苏颖等鬼谷派弟子结阵挡住,居中退下楼梯。若寒见他们都已经下去,又对楼上众人躬身告辞,接着转过身子慢慢下楼去了,竟把后身暴露在一众人前。
天下盟中的人见他慢慢下去,虽然仍有敌意却暗自佩服他的胆气。不少人想,这人到底是胆子大浑不在意,还是修为深有恃无恐?
若寒随着梨婉等九人下楼后,说:“他们人多势众,各位请小心些速速离开,告辞。”转身就走。
梨婉急喊:“多谢若寒先生相助,我们感激不尽。我们与若冰也熟识,先生与我们一道岂不好。”
若寒停住步子,转身问:“她在附近吗?”
梨婉说:“是呀,咱们约好了的,一会就要碰面。”
哪知若寒像听了什么倒霉事,摇头摆脑说:“不好,不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告辞,告辞。”他袖子一甩,像粒沙子落进沙海,人影一晃已经淹没在人群中,不见了。
梨婉、海棠、苏颖相视,三人莞尔一笑,脸上均有几分无奈。他说若冰女子难养,出言不察却误伤一片。三人刚被他救出,哪里会介意,反而觉得若寒酸得有趣。
两派众人记起约会,往城南行去,要与月风碰面。
他们擦过密集人流,好不容易到了城南门外,听人正大声询问门边告示下的兵士:“今天不是比试的日子吗,怎么告示只说午时在邯郸城附近聚集?到底怎么个比法!?”
兵士被一众修士围住,不敢得罪,不断解释:“各位高人静候,这不是还不到午时。”
又有人问:“到底搞什么鬼?快叫管事的人出来!”
许多人跟着喊:“快叫管事的出来!”
这叫声传开后,渐渐城内外都沸腾起来,都是一个喊声,“快叫管事的出来!”只是嘈杂不清,如同几万人在同时吵架,叫嚷的都是有修为的各派修士,比军前骂阵更加气势过人。
“梨婉!”一人声音透过来,梨婉浅笑望去,是天心在远处一处小丘上招呼,除此还有月风、月蝶、天惑、月牙。
苏颖拉着梨婉手,说:“还不快去!不见天心在叫你么?”梨婉脸微红,带着两派的人向小丘靠去。那个小土丘离城门有段距离,走过去时发现周身的人越来越稀少,到了月牙身边,十几丈内已经没有旁人了。原本拥挤的地方腾出了一片空地显得有些怪异。
月风与天心、天惑在城门口转了圈发现水泄不通,干脆打消了去悦来楼大吃一顿的的主意,三人一直在此等待。
梨婉说:“月风先生,怎么不见若冰?”
天心说:“她去城里看热闹了,这时还没碰见。”
梨婉说:“真是可惜,我们碰到了她师兄若寒,刚才还在悦来楼出手替我们解围。”
天心急忙问怎么回事,是谁为难,便梨婉把怎么与天下盟口角,到最后怎么被若寒救出的经过都说了。
月风:“好在没事,可惜没能见到青牛护法,可惜,可惜!”他听闻若寒救人时心里即刻多了几分好感,听说他以一当百更加对这人感兴趣。
天惑、天心连赞好气魄。
天心五指捏在撼天上,说:“岂有此理,再遇上这些不长眼的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事情都过去了,不必再去招惹他们。”梨婉说。
“梨婉大掌门,你倒是不想招惹他们,可他们这一行百余人,都是争夺经书的,免不了的。”苏颖说。
梨婉轻轻点头。“避无可避时,也不必留手。”
······
转眼正午已经到了,暖冬的阳光毫不比夏季弱,城内外的人头攒动,脑门上大汗淋漓。眼见赵国定下的集合时辰已经到了,主事依旧没有出现。
城内外的焦躁情绪加上正午阳光,让人更觉热意上涌,甚至有人脱光了上身,赤膊呼喝。这些修士从各国赶来,无一不是存了争夺天下奇书的心思,千山万水而来却在这干等着自然烦躁不堪。有性子急躁的就拿城墙出气,不断用用兵刃击打城墙,靠近城墙者有样学样把邯郸城墙戳的都是孔洞,砖石碎屑飞溅。
砰砰砰砰砰,突然一阵鼓声响起,只见城墙两角的巨鼓被人擂动。鼓点越来越密集。
擂鼓的人显然以灵力击鼓,声音远远扬开,传遍了邯郸城内外,几里可闻。渐渐鼓声越来越响,从天而降掩盖了所有喧嚣,像密集雷声灌入所有人耳中。
不久全城只剩下鼓声响动,各种人声全部停歇了,有人试着放开喉咙叫,耳中所听也只有鼓声。
鼓声嘎然而止,击鼓的如同一人,竟然同时住手。再见邯郸城墙上涌出许多军士,站满城头。所有人抬头望去,城头的军士已经同声喊话,声音整齐划一,如同一个巨人在喊话。
“赵王有令!如约举行招贤纳士比试。只因天下修士众多,为免旷日持久比试,特设下考验……”
“想不到赵国内还有这样高手,以神念同时给城头数百士兵传神念,灵力浑厚至少有五境修为。”海棠说。
“赵国是怕失威天下,故意大张旗鼓。”天惑站在土丘上,像个巨人。
“不错,赵国要有那么多厉害人物,这赵王又何必招贤纳士,连道术经都拿出来做赏赐。”天心说。
城楼上兵士的喊声不断,“……但凡不过而立之年者,无论哪国人士皆可效力赵国成为供奉修士,赵王自当厚待……”
众人耐心听着,一番话无非讲赵国重视人才,绝不看出生,就算不能夺取道术经,以修为为赵国效力一样好处良多等等。其中的各种利诱都是有实权的官职或者涉及军力的供奉职位,看来赵王是决心接纳天下修士补充武力不足的缺陷,并且要在国内竖立一个新的实力集团。
天惑曾猜测,赵王要用新贵去压制旧臣,果然相差不远。
“……从此时起,请各位仙修明日内到达云梦山后的仙谷镇。如期到达者,即可通过初时成为赵国供奉,并能参加后面选拔,夺取道术经!以明日日落为最后限期,开始!”接着城楼上再不发出半点声音。
邯郸城内外的声音又渐渐响躁起来,议论纷纷。
不少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脑子灵活的早已搞清楚,这第一个比试就是要通过比拼轻功与灵力的深厚,先筛掉不济的人,剩下的人便能成为赵国供奉修士。
这里距离云梦山后的仙谷镇有近百里,其中大半是难走山路,无法骑马,施展轻功连夜赶去,至少要有三境修为加上不弱的轻功才能做到,这么一来所有滥竽充数的人都被排除在外。谁也猜不到赵国设下这样的考验,自然也无法投机取巧、先去百里外的仙谷镇等着。
城外的人刚听完城头宣讲的内容,如羚羊迁徙般,直往云梦山方向奔去;不少人骑了马,不断扬起马鞭,同时扬起一片灰尘;还有不少人在城内,觉得吃了亏,大声嚷叫,想要挤出城门。据说赵国不久后就重新换了城门,以前的已经被挤坏了。
梨婉看着不远处的一片人脚马蹄扬起的白烟,用袖子微微盖住抠鼻,眉头微皱。
月风说:“这些人争先恐后,在半路上必定争斗极多。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时间绰绰有余。月牙辛苦你路上驮着梨婉掌门。”众人本可称呼梨婉先生,但她身为神农派掌门身份更尊,所有人都称呼她掌门。
苏颖说:“赵国怎么偏偏把比试的地方设在了我们云梦山鬼谷派附近,难道有什么图谋?”
月风说:“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苏颖说:“但愿吧。”
月风说:“不必担心,我们人虽不多,想全身而退却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都按月风安排静坐调息,只等后发先至。
邯郸城内外所有修士此时已经如同牛粪上的苍蝇被棍子驱赶,一哄而散。其中不乏来凑热闹的修士,他们有的不过二境修为,这趟来完全为了寻个名师,或者找机会加入大门派。人去楼空后,修为不济或者轻功太弱者有自知之明,自知与道术经无缘,干脆直接打道回府了。
本来热闹非凡的邯郸,只剩下了许多赶路来做生意的商贩,他们眼见没有赚头了也都趁着天色早出城回去了。城中如同一个装满水的水桶,一瞬间倾倒一空,空荡荡的。比起一直消寂,热闹后的消寂反而显得更凄冷。
再过不一会,月风站起身说:“我们也该出发了。”
月蝶说:“不等若冰了吗?”
天惑说:“我们坐在这里比较显眼,她到现在还没碰见我们,只怕已经抢先去了。我们去半道上追她吧。”
月蝶点点头,摸摸身边月牙,说:“月牙,梨婉掌门这一路就由你护着。”
月风这个安排很合适,月牙不仅能为梨婉代步,她不通术法还需要保护。
月牙伏下等梨婉坐上后背,随即迈步跑开,它去过云梦山自然知道路线,在前面领着众人,月蝶、天心、天惑、梨升、海棠与鬼谷派月风、苏颖、无名、无心、无思、无虑、无忧紧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