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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人多势众
    邯郸之内,各家店铺,无论大小皆门庭若市,如果不是四个城门已经关闭了东北两门限制人流,恐怕更加拥挤不堪。各类吆喝、吵闹、嬉笑、谈话混杂在一起,邯郸顿时成了九州内修士最密集的地方。
    谁能想到,七国中供奉修士最稀少的赵国中竟然会有这番景象。赵国自周天子还统领天下时便极少依靠修士,以武立国也以武护国。六十年前,赵君的席位传至赵武灵王时,赵国称王,施行胡服骑射,沿阴山修筑赵长城,并依靠纯武力灭了中山国。其时,赵国的疆土囊括了河北以北,甚至阴山以南现今属于秦国的疆土。那时的赵国成为诸国中最强大的一国,并与逐渐强盛的秦国争霸数十年。
    但那也是以前了,只因那时天下的修士还严守术法令,因此不会凭借修为参与各国的争斗,那时军力武力最强的赵国自然隐隐是诸国中的霸主。
    可随着几十年来百家术法传承正由兴起走向没落,形成两显与天下盟鼎力的局面,历代修士在维护自家术法的明争暗斗中渐渐将术法令形同虚设,这些修士认为所学自成一家已经超越大道,从道号称为法号便能看出一二,甚至有各家门派的修士参与各国军政中,渐渐军中收容身怀术法的修士已经成为常态,各国为了巩固国力便纷纷吸纳供奉修士,唯有赵国依旧崇信以武治国的一套政策不愿吸纳修士,至此赵国虽然幅员辽阔但国力早已一降千里。
    鬼谷四友本是道门传人,本应严守术法令,但他们心怀大志,下了云梦山带着修为进入混乱的天下格局,便是有心凭着一己之力改善这些术法乱世的歪风。而鬼谷子没有刻意禁止,便是因为感到上古传承至今的大道将要倾倒,隐隐希望门人可以带来一些转机,但都无济于事。
    如今赵国靠武安君李牧、与月风的父亲司马尚,这两元虎将千辛万苦维持住边界安危,勉强应对秦国的入侵。要知秦国军士中许多人已经不是普通军士,接近半数的将士都有些修为,尽管只一二境,但比起常人身强力壮,并且最强的是在对阵中能施展许多常人难以抵抗的术法,秦国就是凭着这样的虎狼之师才有实力放眼天下。
    赵王近几年胆战心惊,他大概感到了亡国危机,这才破天荒的默许了墨门介入战事,否则没有墨门的修士支撑,赵国军队即便有李牧、司马尚带领也难以抵挡。而天下的修士几乎都在想:赵国这次以绝顶的术法道术经为赏赐,定是为了接纳修士振兴国力。所以这场夺经的大会一经发出便震动遍布七国各个角落的各家门派,各派都想着在赵国这块荒地扎根,便如天下盟,他们虽然是个修行大派,但与秦国关系紧密休戚与共,因此壮大极快。
    望着脚下的年轻修士络绎不绝,一个衣饰华贵讲究的男人站在高耸的邯郸城内墙边,他静静观看,他脸上有酒色纵欲后的略微虚胖,时而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气息混乱不像修士。但他眼望着城墙脚下虫蚁般小的修士,在阳光下,眼中闪着与这幅容貌不配的明亮眼神。
    一个侍卫靠近他半丈便躬下身,上前低声禀告:“郭大人,已经安排妥当。”
    郭大人身后还有两人,都用面罩遮住脸孔,一个蒙面人展开灵力屏障防止有人偷听,另一个说:“郭大人,现在城下的修士声势鼎沸,这么多人想要制住,就是束手待毙也要费一番功夫,接下来到底如何行事。”
    郭大人说:“你们尽管耐心等待,按照安排行事。”他想起这两人不是自己能随意操纵的下属,又笑脸对他们说:“只要我的事办成了,你们开出的条件我郭开保证没有差错。”
    展开灵力屏障的蒙脸人说:“这样最好,我不管你要办什么事,都不能妨碍我们。否则你会后悔活着。我知道你是赵王的身边的重臣,可是天网要取你的性命,即便十个赵王也护不住你。”
    “我一介凡夫哪敢得罪各位天网的仙家修士。”郭开一笑说。“传令下去,比试准时开始。”他的声音有些高,但是很稳,好像刚才的威胁只是耳边风。
    那名侍卫领命退开,城头郭开继续欣赏人山人海。
    两个蒙面打了个手势后,同时从十几丈城墙头跃下,像两道黑影无声贴着墙面落在墙角边,没入看不见的街道。内城墙下附近虽然有不少修士,却没有人发现两人落下——这两人是五境强者。
    天下修士皆知的口诀中讲“五境介子,体察入微,观止静而悟乾坤”,便是说身乃介子,入微而观,遁入天地,神形自强。到达五境介子境后自然便有了隐藏神形的神通,只要展开这神出鬼没的神通,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游天下,在修士眼里也足以称为强者。
    郭开等两人从视野消失后自言自语:“任你们修为再高,有求于我还不是乖乖听话。”他身为赵国大臣,深处权力枢纽中心,大权在握已久,虽然半点术法也不会,也不把那两个五境强者放在眼里。他甚至觉得这些人行事蒙头罩面,见不得光,难成大事。他相人自有一套,如果没有点眼光也不会身居高位,仅从他巨资修建的产业便能看出些端倪。在修士云集的这十几日中,悦来楼早已人满为患,他作为悦来楼背后的老板赚得盆满钵盈,这两天更是没日没夜的不断经营,日进斗金。
    现下,正在悦来楼吃饭的几层楼已坐满了宾客,在二楼东首一席,吕贤正座首席,不小、玉灵也全部在他身侧落座,他一边饮酒一边与身边人交谈。
    一名贴身随从轻步上楼,来到他身侧,弓腰禀报。
    吕贤挥挥手说:“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避讳,有什么情况报给大家听听。”
    随从环视二楼,稀稀落落坐满了人,全是天下盟的,他放开了嗓门大声说:“各位高人,刚才在城门口附近,灵兽阁的石狮、石豹被鬼谷派月风、杨武派天惑等三人赶走了,石豹被月风养的一只白虎咬死了。”
    此言一出,二楼上响起一片酒杯不断放在桌面的“咄咄”声响,有人小声问月风是谁。
    吕贤站起,高声说:“众位天下盟的盟友,这次咱们又少一强敌,提前共饮一杯预祝马到成功。”他举起手中酒杯。
    只见桌面上的所有酒杯又被高高举起。众人本在担心鬼谷派、杨武派的门人坏了夺经的好事,但疑虑又烟消云散。
    “少盟主坐镇,我们必定旗开得胜。”
    “听候少盟主差遣。”
    祝酒声随着举杯不绝入耳,吕贤笑盈盈先干了杯中酒,群豪碰杯叮咚之声络绎不绝,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吕贤杯口朝下,一手下压示意众人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他落座后眉头略紧,这才极轻地叹了一声气。
    立刻有人从邻桌凑过身来以灵力拢住声音问:“少盟主,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此时楼上全是天下盟的人,你只管出声,一呼百应。”他虽然坐在板凳上,背后始终斜背一柄长剑没有取下。
    吕贤抬眼时,双眼在背剑那人身上一扫,低缓地说:“原来是天剑门的飞度师兄。你可听过那个鬼谷派月风的名头?他这次也要夺取经书,只怕有些扎手。”
    飞度是天剑门的弟子,天剑门所修不论武法都以长剑为法器,既可以近身相斗,又可以遥遥施展飞剑,是蜀中的第一大派。飞度看出吕贤面上轻松,但偷偷发愁,因此发文。
    听了吕贤的回答后,他故意放大声说:“管他是日风、月风还是什么风,只要敢得罪公子,我只要给他两剑,保管让他身上的窟窿漏风!”
    临近几桌有不少人跟着起哄,“不错”,“对”,随即不少人哈哈大笑。
    吕贤听飞度扯到私怨上,又挑破了心中对月风等人的担忧,便说,“多谢各位抬爱。”场中立刻静了下来,他接着说,“实不相瞒,我本以为鬼谷派没人了,但没想到这叫月风的少年已经有大成修为,而且联合了神农派一起,想必对夺经的事情很郑重了。”他本想说月风是秦国法首徐先生的师弟,转念又觉得不二门被徐福一人挑了的事情太过助长鬼谷派的声势,这样一说只怕损己方的威风,添他人志气,便忍住了。最后只泛泛地说:“这次夺取经书,咱们小心行事总不会错的。”
    “少盟主说得正是。飞度,以你的能耐切记小心行事。月风先生你对付不了。”一个雷响的声音震在众人耳边,说话的是两仪门雷鸣。他奉命与师兄雷云早早就来了邯郸,上次本想给天下盟立威,正是在悦来楼二楼上被月风一套轻功打败,那天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怎么?你怕我抢在前面收拾了他?竟说风凉话。”飞度出言反问。“我虽然只有四境修为,但只要光明正大的斗法,手里的剑可不怕。”
    与他同桌的几人一起喝到:“对,本门五境的师叔也只是跟飞剑师兄打个平手,定要让那小子见识下飞度师兄的飞剑。”
    “我绝不是乱说,你多半也不是他对手,他上次空着两手败了我。”雷鸣声音天生粗放,届时天下盟所有人都暗暗吃惊。
    “你修为太弱对付不了他,难道在场的人都不是他对手?”飞度哼一声,干了一大碗酒,狠狠砸在桌面上。
    “我不过就事论事,你不信去挑一挑他就是。”雷鸣压着怒气,瓮声瓮气地说。
    “两位不必为了外人伤和气。雷鸣师兄是能屈能伸的英雄人物,飞度先生也是天剑门这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来来我敬你们!”吕贤不等雷鸣再争辩已经出演打断。
    雷鸣在这楼上一众人中,修为排得上号。少盟主一敬他酒,便有不少人去给他敬酒。雷鸣来者不拒,闷头大灌,也不再做声。
    飞度心想:“这莽汉中看不中用,他输给鬼谷派一个声名不显的小子,就想在众人前削我面子。”
    他越想越是不忿,大声对众人说:“鬼谷派不过几十人,这些人道号天下皆知,除了徐福先生传闻是被逐出师门削了道号,我还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鬼谷派前不久遭难了,如今没剩活口,想来也是没出师的毛头小子,我们又有甚好怕的。他就算再厉害,我们一拥而上,也踩成肉饼。”
    他一说完群起呼应,齐声称是。
    “嗤!”一声男子的冷笑刺破众人的热情,夹杂在众人声音中从楼梯旁传来,虽然声音很弱,但在座的众人都身怀修为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声冷笑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安静,本来喧闹的二楼几个呼吸间变得寂静无声。
    天下盟众人看向楼梯。一个青衣男子正从楼上的台阶走下,身后还跟着两个美貌女子:年纪略小的十五上下,柔弱可人;年纪长些的二八年华,妩媚明艳。天下盟中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神农派大长老海棠来,她年轻貌美在江湖上声名挺响亮。另外两人是梨升、梨婉。梨升在妹妹的静心照顾下早已恢复了伤势,上次与万毒宗河梭一战后生出许多修行疑惑,一一想通后境界已经逼近四境天元上层。
    刚才那声冷笑正是梨升发出。他走下楼来正听人说月风不是,还说说要聚众而上,心里一阵不齿,不经意间冷笑出声。如果不是他妹妹梨婉在身后,他恐怕就要说些难听话了。
    飞度说:“阁下哪位,为何冷笑?”
    梨升又轻轻冷笑,毫不理会,转过二楼后不加不停留,继续下楼。
    飞度抢上前去,拦住楼梯口说:“你笑什么?不说清楚可走不了。”
    梨升见他拦住了唯一的路,说:“你要‘一拥而上’还是单打独斗?”他正是故意讽刺飞度这句:一拥而上,也踩成肉饼。
    飞度冷冷说:“你是哪门哪派的?在下天剑门飞度,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哥哥,你快说声对不住。咱们约好了城门相会,别耽误了。”说话的是梨婉。
    飞度横拍楼梯扶手,雕刻着瑞兽的扶手顶部咔嚓折断,落在地上转动不止。他说:“哪来的黄毛丫头,没看见大爷在教训人?”他见这女子盈盈弱弱,毫无灵力波动,似乎一句道歉就能揭过不提,因此更加生气。他有意在众人前显一显天剑门的术法,因此也加了几分小题大做。
    啪。只见一道粉色身影一晃,跟着一声脆响。
    所有人顺声音看去,飞度睁大眼捂着脸,半惊半怒。他全神关注梨升,没想到另一名女子轻功如此之快,刚才脸上被打了个正着没来得及反应,一时愣在原地。
    只见这名出手的女子说:“你辱我神农派代掌门,海棠代掌门教训你。”她翘起食指指向梨婉,示意这便是神农派代掌门。
    吕贤站出说:“梨婉姑娘,海棠长老,言语失和还请原谅。以后我们天下盟自会约束门人,还不敢劳烦你动手。”言下之意天下盟的人她打不得。
    海棠说:“那天晚上你们中毒,还是我救了你们,怎么今天见面不感谢一声,反而叫些晦气玩意来触霉头。”
    吕贤早已认出几人,都是青帝庙中见过的,而且对那晚庙中每个人都印象深刻。他一路来到邯郸都风平浪静,唯有那一晚几人接连受挫,先是不小吃了亏,再是几人中了万毒宗的三里倒,又被梨婉几人解毒救起。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救命恩人,因此心里一万个难受别扭,表面上还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他客气说:“多谢海棠长老,我们互有得罪,这就两清了。请吧。”
    神农派三人正要迈步,飞度突然“砰”一声直直倒在地上,半边脸颊黑肿起来,呼吸微弱。海棠用毒术早已有黄泉几分精髓,见他说的难听,刚才一巴掌就用上了毒术,知道这一刻他才觉察。
    有几个人想去将飞度扶起,却被了解毒理的人拦住:“他中毒了,再去碰他身体只怕也要中毒。”
    梨升、海棠已经扯着梨婉准备下楼。
    吕贤快步挡住楼梯口。“海棠长老稍等。”
    “你刚说这就两清了,还有什么事?”海棠一脸好奇地问。
    “飞度师兄一时鲁莽,得罪了贵派掌门,还请原谅,赐他解药。”
    海棠娇笑,媚眼如含了两碗水扫向吕贤,像在重新认识这人。她说:“他又死不了,不久自然就会好。他先辱月风又辱梨婉,不管是得罪哪一个,都该受点教训。而他偏偏两个人都得罪了,吃点亏也好涨点教训。”她身为一派大长老,对内对外从来都声威过人,说出的话自有威仪。
    吕贤没想到海棠这么难缠,心想这么多人在这瞧着,如果让神农派伤人后安然离开,那天下盟三个字形同虚设,不如解散算了。此时就算飞度中毒无碍,也不能轻易让他们离开了。他想到这,“还请留步,赐下解药。”他说得恭敬,态度却强硬,堵在那里就是不让路。
    这毒本来不重,过几个时辰自然就好了,海棠见吕贤仗着人多势众就有些霸道,也不理他,对梨升说:“走。”
    梨升当先,肩头与挡着路的吕贤相撞而过,撞出一条缝隙,两女跟上,三人已经走到一二楼的楼梯中间。
    吕贤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唇紧闭,牙关紧咬,双唇已经发白。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每一个都充满杀意。
    几个天下盟的人不等他招呼,已经从二楼窗口跳下一楼。他们从街上飞奔大门,已经继续堵住一楼楼梯口。把一男二女共三人夹在楼梯半道。
    “全部上来说话”,“都不许走”,“想走没那么容易”……一阵阵声音响起。
    就在这时,梨婉柔声响起,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赶紧退开,神农派不愿生事。天下盟是要以多欺人,我虽然是弱质女流也不怕。”她的声音被灵力远远送出,一二两层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原来她虽然只精研医术,灵力如此强。
    天下盟的人微微一惊,这份深厚灵力,在天下盟这趟百来人中无一人自负能匹敌,而且这女子已经有五境修为。楼下堵路的几人不知梨婉只会医术、不通争斗手段,一时忧虑不止,不知是否动手,想征询少盟主意见,却发现被二楼地板挡住,只好僵在那里。
    吕贤也没想到,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姑娘竟有这样精深灵力,正在思付对策,只听听一个男子声音在楼下响起:“好强的魄力,好强的灵力,不愧是海落先生的传人,钦佩!钦佩!”声音平缓充盈,是个年轻人。
    吕贤见变故迭出,出声询问:“楼下哪位高人?还请上来一睹真容。”
    “不敢不敢,楼上都是天下盟的高人,在下不配。如果能放了几位吧,不胜感激。”
    “在下吕贤,家父天下盟吕不韦,还请上楼一叙。”吕贤隔着楼梯说。
    “那区区在下就不客气了。请先让这几位下来腾出路,我才方便上去。”
    “这几位毒倒了我盟中的一人,还没赐解药,不能放。”
    “我听海棠长老说死不了,既然没有事,何必逞能斗狠。不如相让一步,天下大吉。”
    天下盟在楼下堵住路的几人中早已有人不耐烦,只听他骂了一声:“滚一边去。”接着响起兵刃破空声,吕贤来不及阻拦楼下人动手,但听楼下木地板上有沉闷咕咚声,有什么重物正快速翻滚滚。
    “吕公子,快叫楼上的人别堵路,我上来了。”楼下出声的那男子在刚才的位置说。
    楼上靠近楼梯的人探出身子一看,楼下有两人已经软倒在地。
    正在吕贤考虑如何处置这些人时,一个穿着灰旧袍子的儒生慢步走上楼来。他衣袖口还有几个补丁,一副穷酸样子,经过楼梯中间对梨婉三人先一躬身,接着侧身贴着背后的扶手走过,经过两女时用袖子挡住脸,唯恐与两女离太近了。
    海棠见他小心的模样像在躲刀剑一般,噗呲一笑,说:“谢谢先生解围,敢问尊号?”
    “海棠姑娘询问,在下不敢不说,在下若寒。”吕贤询问两次这人都不答,此时却痛快说了。
    “若寒先生,楼上危险还是别去了。”梨婉劝他。她虽听过儒教青牛护法的名头,但毕竟以寡敌众,他一人闯进包围怎么能放下心。
    若寒摇摇头,踏上了二楼木板。
    梨婉见他上了楼,也随着他转身往上而去。梨升、海棠本就被挑起了心中不满,更是大摇大摆的跟了上去。几人均想:我们得他相助,怎能抛下他?
    吕贤看清这人样貌打扮:“原来是儒教的青牛护法驾到,不知道伤我们盟中的人是什么意思?”
    若寒说:“不敢不敢!人不伤我,我不伤人,在下不过独善其身。”
    说话间四人重新站上了二楼。二楼天下盟的修士冷眼看着。
    梨婉见空出许多桌子,挑了中间最干净的一桌,袖子从桌椅上拂拭一遍,便伸手请若寒坐下。她旁若无人说:“多谢若寒先生相助,久闻大名,请坐。”儒教为两显之一,听清这人确实是儒教的青牛护法若寒,在场的人哪有没听过的,纷纷站起,围成一圈,围住了四人。
    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却清楚飘进所有人耳中:“青牛护法,你为这几人出头,是故意与天下盟为敌?”说话的是两仪门雷云。不少人一惊,原来这个病秧子灵力这般强,竟然把轻飘飘的声音说得清清楚楚,只怕离五境修为只有一线之隔。
    若寒:“雷云道友,功力大进,让人佩服。”他说着起身朝那边微微躬身。
    雷云:“难道阁下想仗着一身修为,横行此间?”
    若寒:“雷云道友,君子之德‘恭良温俭让’以恭为首,我虽不是翩翩君子,也知道所行要恭谦,又怎么敢仗势欺人。神农派上任掌门海落先生曾救过我的命,他的传人遇到麻烦,我怎么能不施加援手。人不知恩图报与禽兽何异……”原来他早在楼下,所有动静都听到了。
    梨婉心想:“不知若寒先生与师父有什么渊源?”
    吕贤听出若寒话中的讽刺,海棠、梨婉等曾救过他,却被他强留,偏偏若寒又没指明说他,不好对号入座去反驳。
    “……人言可畏,还望吕少盟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劝各位道友息事宁人、静心平气……”若寒一打开话匣子后,也不管其他人,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倒像与文友高谈阔论诗文。
    雷云暗暗使个眼色,示意吕贤小心。
    不小见众人被一个儒生镇住,伸腿站上桌子以拔高他的短小身材,他提高嗓门朝若寒说:“你明明是儒教的,与道门一脉又没什么干系,谁和你是什么狗屁道友了?”
    若寒说:“不敢不敢!这位小道友,我称呼道友那是对修士的代称,要知道我儒教圣祖孔子,曾两次问道老子,先通道,再创儒。儒家虽自成一家,却不忘老子传道的恩义,因此我称各位一声道友又有什么关系?”
    不小说:“老子法号不小,不是小道友!是不小道友!”
    若寒说:“失敬失敬!我称你小道友,只因为你确实身材小,却没有看不起你,你这时站在桌上比别人都高,又何必妄自菲薄?”
    不小一听若寒再三提起自己的身材,哇哇大叫,说:“你想挑事,活斗、死斗只管来!要是怕死就快滚!唠叨半天,说得老子脑瓜疼。”
    若寒说:“人固有一死,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你既然知道我怕,算是我的知音人。不过怕归怕,为了让这几位朋友全身而退,我却不能走。”
    梨婉见又要动起手,说:“请大家别动手。”接着对若寒说:“感谢先生高义,小女子不敢连累先生。”她又扭头对海棠说。“海棠长老请替飞度道友解毒。”她本来性子极极坚韧,若是神农派三人她绝不会服软,却不想因为自己的执拗害了旁人,因此转而想化解这场冲突。
    海棠长袖一挥,一阵袖风随着飘出,微甜中带着奇苦。
    躺在一旁的飞度咳嗽两声,迷糊睁开了眼睛——毒解了,只是他身体僵直还没有起身。
    梨婉说:“吕少盟主,毒解了,咱们告辞了。”
    哪知天下盟中又一人说:“还请几位静坐片刻,飞度先生无碍即可。”
    天下盟众人见说话的是五行拳派的斩文。他以武术见长,医术也通晓一些,知道神农派用毒手段极高明,不敢断定飞度是否已经毒性全解又或者被埋下什么慢性毒。在场天下盟的修士虽多,却没有精通毒术的,他怕几人走后没了依存,因此出言阻止。
    “我们掌门既然已经说了解毒,就不会糊弄你们,还想干什么!”海棠激动站起,白嫩的脸上已经粉红。
    “这个……既然各位都是同道中人,天下盟做东,请几位一起聚聚再离开。”吕贤说。
    梨升冷哼一声。心想他说得好听,不过是想拖住我们几人。
    “海棠长老护法,梨升开路。”梨婉站起。她直呼梨升道号,那是真的动怒了。
    她对儒教青牛护法说,“若寒先生请移步,君子不立围墙之下。”她见天下盟毫不守信,解毒之后还拖着几人,已经十分反感。她的犟劲一发,连海棠、梨升也头疼。何况她无门无派也就算了,此时身为神农派的掌门,背负着神农派的声名,总不能任凭天下盟像捏软柿子一样揉捏。她就算是软柿子,也是芯儿带刺的。
    梨婉、梨升、海棠与若寒一站起,周围的人也随之再次站起,百来道眼光如箭射来。
    “哎呀!天下盟的以多为胜,围攻四个手无寸铁的人。”突然一个黄莺般声音传出,在整栋悦来楼上下飞扬。
    天下盟中有人红脸,有人怒骂是谁,有人循声找声音的主人。
    只见一行人从楼上走下,已站在二楼边缘,其中五人都是男子穿着浅黄袍,衣袍左心后背都印着一个鲜红鬼字,领先一人是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刚才故意喊得人尽皆知的正是她。
    梨婉说:“苏颖小心些,他们人多。”刚说话的人正是苏颖,随她一起的还有无名、无心、无思、无虑、无忧,都是鬼谷派门人。原来她刚从楼上下来,半途就听到梨婉与人争执,心想:“梨婉向来温和柔善,定是有人人欺负她。”
    要得罪一个女人,通常意味着得罪她的密友,苏颖脆声喊:“结阵!”
    霎时鬼谷派六人,组成六芒剑阵,占住了二楼的楼梯口,接应梨婉、若寒、海棠、梨升四人。
    “天下盟的人不过是一帮脓包,只知道对女人群起攻之,鬼谷派还不放在眼里。”苏颖微微仰头,眼神透过凤目在天下盟的人脸上扫过,看得一帮男子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