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为何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可以发生那么多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本来的认知,也让她无法理解与接受。
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突然告白说爱她,一直以来的风流浪人好友,突然深情袒露真心,说深情已驻,非她不可。
没曾想到的死对头为她挡刀,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甚至是以命换命,一直以来嬉皮笑脸,没有任何脾性的老友,邪气肆生,杀气肆然。
凤贤妃突然不再与她为难,甚至在此时机承担起了她撇下的责任,主动做了一切。
毫不认识的妃嫔大庭广众之下,诬陷她毁人容颜,伤人性命。
本该继承莫国的皇兄,依然是太子的身份,却在此时机赶来夏国,时间掐的是如此巧妙。
高台大会之下,似乎有人趁着这个时机准备来一个一箭双雕,射了她,也射了夏装。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何理由?
在这个情况下,若是莫红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和亲不是那么简单,她就真的是傻了。
只是,被众人隐藏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
和亲的理由,风流潜在的杀意凛然,凤贤妃的转变,莫提的到来。
一桩桩一件件,究竟是什么?
莫红睁着眼望着房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依然想不通,搞不懂。
她侧身,右手臂枕在头下,盯着夏装瞧。
他平时让人瞧着就可以心动的俊美的脸蛋上,此时枯萎的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
两眼无力的紧闭着,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呼吸十分微弱,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仿佛连呼吸都让他痛苦万分。
莫红咬着自己的嘴唇,杏眸中黑黑沉沉地盯着夏装看。
寂静又黑暗的夜里,只有轻微又艰难痛苦的呼吸声,声声微弱却可闻。
烛火被熄灭了,躺在床上的二人,就那般安静地躺在床上。
只是,一个人一直侧躺着,睁着双眼,盯着床上的人看,连那人的一个轻微的痛苦声,都惹得某人的心沉沉甸甸,不言不语。
月光悄然而入,隐在黑暗中的人敛着自己的心思,也被暗黑的房间遮掩了真正的心情。
……
今夜月光明亮,风流脚步未停的赶回府邸,一身红衣松松散散,不见那般浆糊似的笑意。
任由已经等在府邸门口,风流一入府邸,大门就应声而关。
风流怒道:“这件事,有没有夫人的手笔?”
任由上前,“公子,夫人去了北国,此事或许和她无关。”
风流冷笑,牙龈咬的啧啧作响,“无关?那般狠辣的手笔,那么惨不忍睹的脸,除了她还能有谁?”
任由道:“这…夫人总不能一开始就计划着用无嫔来针对皇后吧?夫人怎么知道莫国公主会和亲做夏国皇后呢?”
风流眸中深深沉沉,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着,一直不语…
许久,他拍了拍手掌,两个黑衣人单膝跪在他面前,抱拳行礼道:“公子。”
风流的双袖一摆,手一揽,负手而立道:“去查,这次无嫔之事与夫人是否有关,若是有关…”
他的眼眸里淬过一个狠戾的光芒,“若是有关,尽快告知我。但是,无论怎样,尽快动手除了无嫔。”
“是。”两人领命而去,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任由眸中意味不明,道:“公子,虽然您不赞成夫人的做法,但您还是一直愿意为夫人处理后事。”
风流靠在门扉处,双手抱胸,仰头盯着月光,“不,主要是无嫔要伤红儿,无论怎样,性命留不得。”
任由愣道:“那公子,如果是夫人吩咐要皇后娘娘的性命呢?”
风流一滞,突然觉得内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攥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自己的母亲要自己所爱之人的性命?
这个问题的答案让他如何去做?
突然之间,他卸下了一身风华,徒留一身的落寞。
亲人、爱人,这个选择不仅仅是在二者之间选其一。而是一个生与死的抉择,是生还是死,是全了母亲一直以来的执念,还是全了自个心心念念的爱人。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何有些东西还总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种种艰辛总是选择让一人承受?让一人抉择?
他说世界是不公平的,因为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因为不是所有的人从一开始就有注定要走的路,要尽的责任。
有的人家庭和睦,父疼母爱;有的人夫妻幸福,和和美美;有的人家庭破碎,从未被疼爱;有的人一直爱着别人,从来没有被爱。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老天要是不公平呢?
为什么老天爷不可以对每一个人都公公平平,都给出一样的幸福?
或许,有人说,老天爷在夺去了你一样东西的时候,他注定给了你其他的东西。那么,谁可以告诉我,既然这样,为何有人从来都是不幸,而有些人一直以来都是幸幸福福?
尽管,我们全部都知道,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我们也应该知道,路要自己去走,曙光要自己争求,而人生的希望,我们要自己去拥有。
风流一直仰望着天空,今夜无风有月,也有星光。
每个人是天空中一个并不显眼的小星星,但是也有自己独特的光芒,也可以选择自己要运行的小道。
就像他一样。
哪怕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之爱,男女之爱,没有享受过被人疼爱,被人放在心里的滋味,他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可以自己去选择。
还不晚,不是么?
还来得及,不是么?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还来得及,来得及去改变母亲的心境,来得及去追求自己的心中所爱。
风流微微笑了,紧绷的身体突然间松弛了下来,他的手握在腰间的墨玉之上,轻轻地感受来自玉带给他的温暖,似乎感受到了莫红对着他扬起的明媚的笑意。
而他的目光也一直紧紧地追寻着折扇,似乎通过他的折扇望到了母亲惯常用的红色玉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