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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每晚都有医女在安璇殿守着,以免公主殿下收到伤害。”佟云道,“少主跟属下去偏殿吧。”
    萧雨兰微微颔首,“公主为何会有此症?”
    “宫中太医们都认为,公主似是受了什么惊吓,可谁也不知公主到底受了什么惊吓。况且按公主的性子,也只有旁人受惊吓的份儿。”
    说话间,她将萧雨兰领进了偏殿,偏殿一股浓重的药味,叫萧雨兰蹙起了眉头。
    看来佟云所言不虚。
    “今日也不知怎的,公主竟休息得这般早,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佟云道,“偏殿有床榻,少主先去休息,今夜属下来守。”
    “无妨。”萧雨兰道,“我如今是安璇殿的女官,有些职责还是要担的,你且去忙,莫要管我。”
    佟云见再不好争执也只能作罢,虽夜漫长,萧雨兰却觉得竟比在侯府的时候更加安心,许是周围再也没有那些令她烦心的事吧。
    月光透过窗漏了进来,她拿出母亲的那块玉牌,大约是经年累月的缘故,光泽早已不再,但上面刻着的字却十分清晰,“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这八个字虽用篆体所书,但看久了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力和震撼感,灵台顿时沉重又模糊了起来。
    下一刻,她仿佛只身于一条长长的河道旁,河道一眼望不见尽头,却又川流不息,源源不断,她漫无目的得走着,周围的情景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河东大水时的场景。
    漫天遍野的洪水四处扩散,无数百姓被洪水吞噬、卷走,连半块尸骸都没留下,她想去救,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般渺小,根本什么人都救不起来。
    只有看见过真正的死亡,才会觉得好好活着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
    不知觉中,天光大亮,她被佟云唤醒,却见她此刻竟好端端得睡在床榻上。
    “少主,昨夜不知怎得,公主那边竟平安无事。”佟云蹙眉,“时辰不早了,属下这要回去述职,少主若有事,尽管差人去膳药监寻属下。”
    说罢,她收拾收拾,便离开了。
    这佟氏暗卫,除了佟秋,当真是每个都极有个性啊,佟栖寡言饭量大,这位佟云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也不知散落在京都各地的另外一些佟氏暗卫又是什么样的。
    “萧女史,公主有请。”于德站在偏殿外,十分恭谦得说道。
    萧雨兰整了整衣物,走了出去,“公主可醒了?”
    于德低着头,“公主刚醒,请萧女史过去。”
    只一夜,这于德对她的态度竟转变得如此快,事有反常必有妖,她不由得凝神紧张了起来。
    寝殿门大开,服侍的侍婢纷纷从里头出来,于德见状便引了她进去,却见阳柯盘坐在床榻上,眼珠张大看着她,似是看什么异类。
    “你过来!”阳柯冲她招招手。
    萧雨兰信步近前,“公主有何吩咐?”
    阳柯这才细细得打量起了萧雨兰,半晌才道,“你昨日是使了什么法子?”
    “什么?”
    “我昨日是怎么睡着的?”阳柯又道,“你用的什么法子?”
    萧雨兰顿住,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说她对她用了苏媚散,按照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性,定会将她手里的苏媚散全都搜刮走,以此到处捉弄人。
    思及此,她也只好道,“我听人说,人在极累的境况之下,很容易便睡着的,至于公主是如何睡着的,恐怕也只有公主自己最清楚吧。”
    阳柯一时有些语塞,前日里她的确是为了抓老鼠一夜未睡,难道真的因为这般,她昨夜才睡的这般踏实的吗?
    她突然红了脸,“我饿了!”
    萧雨兰低眉,“早膳大约已经备好了,公主洗漱毕便能吃了。”
    阳柯撇了撇嘴,像是在耍赖,“我现在就想吃!听阿娘说你会做糕点,快去给我做些来!”
    “早膳食糕点会腻,公主不妨先吃些旁的,等到腹中有些食物填补,再吃些糕点,那味道会更好。”萧雨兰近前正欲侍候她穿衣,阳柯却示意叫她站在一旁。
    “让小莲她们来吧。”阳柯瞥了她一眼,嘟囔着,“自己都是个千金娘子,毛手毛脚的。”
    萧雨兰也很识相,退到了一旁。
    等到侍婢们给她穿好衣装,她也用完了早膳,安璇殿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只因昨日阳柯惹了李怀英,颖妃娘娘便直接下令封了安璇殿,不准阳柯出门,她便只能想法子自娱自乐。
    所以这热闹也不过是一些鸡飞狗跳,如今她不能出门,也只能想法子折腾那些奴婢,若是底下奴婢们不能想到好的法子和点子逗主子开心,那受苦的便是他们了。
    萧雨兰看在眼中,却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等到她玩累了,才吩咐人给她送去拭汗的巾帕。
    阳柯以为她作为女官,定会出言制止,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心里便打起了鼓,这萧娘子表面看起来倒是挺和善的,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可谁知道她背地里会不会做一些背叛她的事?
    所以她虽一直与奴婢们疯闹,但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萧雨兰身上瞟,想要看出些破绽来。
    萧雨兰冲她微微一笑,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近前招呼道,“公主,歇歇吧。”
    阳柯瞥了她一眼,“本公主不累!”她转而冲奴婢们道,“本公主要烤鸽子玩儿,你们去给我寻些鸽子来!”
    鸽子乃是传递消息的信使,在大瑞是绝对不能轻易烤杀的,阳柯这般做,似是有些试探的意味。
    奴婢们听罢,皆冷汗直流跪了下来,一个个劝说着,然而萧雨兰却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还叫他们尽量去抓些肥一些的鸽子。
    阳柯见她这般,叛逆心又起,只道,“本公主不想烤鸽子了,给本公主寻些狗来!”
    于德有些慌了,鸽子四处乱飞,误杀倒是有可能,但在大瑞,狗、牛、马三牲却是杀不得的,公主竟要杀狗,他忙躬身劝慰,“公主使不得啊!”
    萧雨兰又道,“公主既然要烤狗,那便去寻几只壮硕的狗,让公主烤个尽兴。”
    阳柯别过头,强行掩住眼中诧异,“你!你怎么不劝!”
    “劝什么?”萧雨兰道。
    一时之间,阳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狠狠地瞪了萧雨兰一眼,随即愤然甩袖,扭身走进自己的寝殿。
    “还不快去寻几只犬来?”萧雨兰冲下面的奴婢道。
    一众奴婢见状,更是不敢发声,也只有于德开口说一句,“萧女史,你这是在作甚?”
    萧雨兰道,“自然是侍候公主。”
    “萧女史,你好大的胆子!”于德气得帽子都险些飞起,“来人!将这胆大妄为的女史带入掖庭!”
    “且慢。”萧雨兰冷冷道,“于大监这是要作甚?可是做的不对?”
    于德更气,“公然引导公主弑牲,简直大胆!”
    “那我问你,公主做那些事了吗?”萧雨兰若有所指地浅浅一笑,“其实公主本就聪慧过人自有分寸,根本不需要旁人管教,若公主事事都要旁人管教指引,那你们也太小瞧公主了。”
    于德本想反驳,但萧雨兰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他一时语塞,半晌后才道,“萧女史好自为之。”
    “多谢于大监手下留情。”萧雨兰福了福身。
    于德瞪了她一眼,若非长公主特地着人嘱咐过,他才会对这无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这般容忍!这里是皇宫,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她一朵小白花儿一朝踏进来,竟还指望着旁人护着,活该被人踩在泥里。
    然而在这个地方,毕竟还是主子们说的算,就算她是一朵值得被踩的小白花儿,若是主子让她活着,她只能也必须活着。
    于德气得甩了甩袖子,便离开了。
    安璇殿瞬间安静了好些,萧雨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阳柯寝殿的方向,心中却起了一丝莫名的思量。
    夜幕已深,今日来守夜的是另外一个医女,这位医女不似佟云般能言,倒也是个温柔似水的性子,安璇殿的女官有专门的寝室,她也不好再占这位医女的睡榻,便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寝室。
    只是她刚回到自己的寝室,还未来得及休整,室内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却见一个熟悉的黑影靠在窗沿,双手环胸眯着眼睛看着她,寝室内明黄色的烛火随风舞动,还发出了阵阵噼啪的响声。
    他的身影在烛光中被无线拉长,直接隐没在了无边的黑暗里,直到被萧雨兰发现。
    萧雨兰暗自捏紧袖袋里的簪子,“谁在那里!”
    那人冷哼一声,“没想到萧娘子竟厌恶薛某至此,宁愿进宫也不愿嫁进薛府。”
    萧雨兰早就认出了薛丘的身形,然而她却有些怀疑,这里是皇宫内院,他一个京都郎君怎么会进来的?而且此刻还在阳柯公主的安璇殿内?
    “薛郎君这般不请自来,就不怕我喊人吗?”
    薛丘却道,“你不会的。”
    他近前一步,一身寒光粼粼的铠甲瞬间展现在她的眼前,叫她眼前一冷,这分明是宫中禁卫军的服饰!
    “你?”萧雨兰有些讶异,她太了解薛丘了,他眼里只有权力和地位,前世里,他几乎没日没夜都浸淫于权谋之中,除了自己,几乎谋过所有人。
    他这样一个人,有岂会甘心进宫当一名普通的禁卫军?
    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思及此,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