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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在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农庄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人,没过多久,她们带了一些细软,复又上了马车,往庵堂而去。
    此处农庄虽不起眼,但里头的摆设样式皆紧紧有条,精致绝伦,梁氏慌忙上前,将萧雨兰迎了进去。
    “娘子,您终于来了。”
    萧雨兰放下幂篱,眉头微蹙,“人呢?”
    “在里头。”
    萧雨兰点点头,打算进去,梁氏却突然拦在她前面,“娘子,里头有些不堪入目……”
    “无妨。”萧雨兰道。
    梁氏见她如此坚定,也只好撤身,庄子里有一个地下仓储,方便存储粮食,原本平日里散发阵阵粮香,而今竟是扑鼻的恶臭。
    隐约有声音传来,萧雨兰眉头微微一拧,梁氏道,“最近她有些不老实。”
    萧雨兰轻叹一声,再次往里走。
    最里头,有一座牢房,看成色是新建的,里头关着一个人,此时正披头散发浑身颤抖有些疯癫,见人来了,那人突然爬行至她面前,双手紧紧掐住地面,痛苦得向她哀求,“求你了,快给我!”
    仓储间内亮着几点橙光色的明火,噼啪声中,一张脏污却又十分熟悉的脸摆在她面前。
    那人也看清了来人,目光一顿,最终还是妥协了,“三娘,快给我!快给我药!”
    她便是失踪已久的萧雨薇。
    自从她与那位琴师私奔之后,她便着人四处去寻,最终在百里之外的窑子里发现了她,发现她时她便已然这样了,而那位琴师却下落不明。
    不过经过佟秋与佟栖的努力搜寻,相信这几日便有眉目了。
    窑子不比青|楼与楚馆,秦楼楚馆可卖艺不卖身,而窑子却是实打实的皮肉生意,若是有姑娘不从,便会给她吃药。
    这种药萧雨兰也查出来了,是医者们常用的阿芙蓉,有人再在里头加入几味石矿,称其为五石散,食者飘飘欲仙,不成人也,而且五石散致人成瘾,如癫如狂,正如萧雨薇此时一样。
    “既然你能认出我来,脑子倒也没糊涂。”萧雨兰冷声道,“说吧,你背后那人是谁。”
    萧雨薇在庵堂时,她的精神状态极好,且没有任何吃药的痕迹,如今这副样子,定是离开庵堂后所致。
    然而慕容氏怀三郎之时,她却用药草欲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可见她背后的人极其会蛊惑人心。
    萧雨薇不知怎的,突然癫狂了起来,她不理会萧雨兰的话,只疯狂得喃喃自语,“玉郎不会害我的,玉郎不会害我的,玉郎不会害我的,玉郎不会害我的。”
    玉郎?贵家小娘子们总会将自己心仪之人称为玉郎或者檀郎,看来那人竟是对她攻了心。
    “娘子,出事了!”银耳焦急得跑了进来。
    萧雨兰再次瞥了一眼萧雨薇,随后出了仓,“何事?”
    银耳道,“马车被流寇掀了。”
    马车里的那几人是她特地去平康坊雇的,如今离马车离开庄子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没想到对方竟这般忍不住!
    话音刚落,院中出现一人,人高马大,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对着萧雨兰眨巴,“姊姊。”
    萧雨兰蹙眉,阿木奇此刻不是应该与那些娘子们在一起吗?
    阿木奇道,“流寇作祟,将那几位娘子掳走了,我本想去追,发现有人去追了,还将那几位娘子救走了。”
    “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来人都马儿训练有素,像是战马。”阿木奇道。
    萧雨兰眼中闪过薛丘的马,方才在街上,他骑的便是战马。
    阿木奇蓝色的眸子突然一动,他近前道,“姊姊,既然有人替了姊姊,姊姊不如随我去西域吧。”
    萧雨兰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她轻叹一声,初见这孩子的时候,他不过才过她的腰,而今他竟高了她足足一个半脑袋,事有反常必有妖。
    “我有我的事要做,你若是想回西域了,便同梁夫人说一声,梁夫人自会给你支些盘缠的。”
    阿木奇慌了,他只是想带萧雨兰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罢了,“姊姊,阿木奇不想回西域。”
    萧雨兰扭身,不再理他。
    她设下此局,为的便是为自己与母亲讨回她们的东西,好好生活的确是她的目的,但她也不能那般委屈得活着!
    在庄子里过了一夜,翌日一早,佟秋便有消息传来,说是寻到了那位琴师,那琴师也吃了五石散,如今生不如死。
    于是庄子里又多了一位疯疯癫癫需要看管的人。
    银耳有些心疼,如今兰馨斎也关了,又要白白养这么多人,银子都不知道够不够。
    她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心里想什么,便寻了个时机说了,萧雨兰正对着棋局发呆,听银耳这般问,心想若不同她说道说道,怕是将来耳根不会清净。
    便道,“可还记得那落霞局?”
    银耳摇头。
    “落霞局有好些种解法,其中一种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有一种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萧雨兰这般说,银耳更是不懂,“这和娘子关了铺子有何干系?那日您让菲香报信,第二日,咱们所有铺子便关了,这可是咱们好大一笔收入呢。”
    一旁的羽香也不懂,就连一向聪慧的红枣也站在一旁等着萧雨兰解释,然而此时却听菲香道,“娘子是在攻心。”
    几人将目光齐齐对向她,萧雨兰也示意她继续,她道,“娘子的兰馨斎,夫人怕是早就知晓了,倘若娘子失势,夫人必定会为难兰馨斎,但若提前关了铺子,一夜之间人走楼空,夫人自会忌惮,只是,流寇截走那几位小娘子,而娘子却堂而皇之得住在庄子里,婢子便不懂了。”
    萧雨兰微微一笑,“你们可还记得,我让阿木奇在城外置办了田地?”
    “自是记得。”银耳道。
    萧雨兰微微挑眉,“种地可是需要佃户的。”
    “城外流寇那般多,就算田地可植,也会被流寇破坏成为荒地……”红枣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娘子的意思是,那些流寇是咱们自己人?”
    “自己人?”银耳不可思议,“那些可是流寇!”
    菲香恍然,“婢子明白了,那些流寇本就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以劫为生,若是能给他们一些正经营生,又不让他们饿着肚子,他们自然能为我所用,娘子高明!”
    菲香这么一解释,几个侍婢都恍然大悟,就算没人救那些姑娘,她们如今也会平安无事。
    “只是……”羽香道,“婢子还有一事不明。咱们为何要躲在庄子里?如今已经寻到了四娘等人,咱们大可将他们押进京,叫夫人抬不起头!”
    红枣蹙眉,“不可,老夫人极其重武安侯府名声,若是咱们大张旗鼓地将四娘押回去,怕也是会像上回四娘害娘子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银耳不解,“那如何是好?”
    一众侍婢又看向萧雨兰,然而萧雨兰此时却继续下着棋,低头不语。
    她不说,她们也只好作罢,各自散去。
    如今的困局对萧雨兰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落霞局之所以没多少人能解开,那是因为谁都不想自己吃亏。
    须知,有些事,退一步后便能看得更清楚。
    京都的生意已经全都关了,铺子她也专卖给了旁人,她们已经彻底从京都撤出来了,正因如此她们的收入才大降了好些,这也是银耳担心的源头。
    能遣散的伙计,她都遣散了,只留下了梁氏母子以及阿木奇。
    “娘子将来可有什么打算?”梁氏问她。
    京都事未了,她目前还出不了京,但她却是想要去江南的,她还想去河东,去遇一遇那位在前世里点拨她的道人。
    “听闻江南富庶,我倒是想去看看。”
    梁氏微微一笑,“江南却是个好地方,我夫君是江南人,他同我说过,江南虽不比京都繁华张扬,倒也是个及其温婉的地方。”
    萧雨兰想象中的江南也是这样的,“夫人当初卖掉铺子,就是想去江南吧?”
    梁氏点点头,“谁想被娘子所救,这也算是天意了。说来也是好笑,我那夫君虽蠢笨,却还专门给我画了张图,只是那图歪歪扭扭的,谁也瞧不懂,大抵是他哄我的吧。”
    “得夫如此,夫人该开心才是。”
    梁氏的眼眶不由红了,“是吗?”
    萧雨兰又道,“京都并非长远之计,梁夫人若是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娘子待我恩重,我哪里敢在此时离开?况且眼下的局势并非对娘子不利,我又岂能做那个缩头鬼?”
    萧雨兰本想再劝,然梁氏坚持,她也只好作罢。
    在庄子里生活大半个月,这半个月大家倒也过得十分舒心,萧雨兰更是每日给院子里的花儿草儿浇浇水,剪剪枝儿,不亦乐乎。
    好在那些花儿草儿不金贵,有的还是什么野花野草,莫不然银耳此刻必定暴跳如雷。
    而正这一日,原本平安祥和的庄子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正是萧沿,而萧沿身边马上坐着的,是秦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