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凝香院,连绵不断的消息蜂拥而至,有关于绵忆郡主与易洺被发现时是如何如何更是被京都人人传送,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进了萧雨兰的耳朵里。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陛下的圣旨也接踵而至,大意是皇帝陛下有意赐婚易洺与绵忆郡主,既然发生此等意外,便叫两人不日完婚。
萧雨兰再次扶额,绵忆郡主是想要让全京都的人知道,就算易洺与她下定,她想要的照样能得到的轻而易举。
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余老夫人气得将婚书退了回去,一时之间,京都众人看待武安侯府的态度又变了变,明明是一段金玉良缘,今朝竟惹出这番事端,实在叫人唏嘘。
这几日凝香院的侍婢们一个个都牢牢盯着她,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而萧雨兰依旧与平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无事便钻进胡床里愣神。
银耳怕自家娘子闷得慌,便将水勺拿过来给她,“娘子,您若是觉得难过,不如去浇浇水?”
萧雨兰忽而笑了,为了哄她开心,银耳竟连给花草浇水的活儿都舍得让给她了。
她欣然应允,便从胡床里出来,可她刚接过水勺时,羽香便来报,说是太子妃入府了。
萧雨兰蹙了蹙眉,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妃在此时前来,欲求之事怕也与她有关。
看来上回,太子妃根本没有说服太子弃娶她。
如今易洺与她已经再无可能,武安侯府的名声也因此受损,若是此番太子妃前来求娶,余老夫人为了挽回武安侯府声誉,必定会立刻答应。
届时,太子也不管她是否真的愿意,只需一台娇子,便可直接竟将她拉进门。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羽香又报,说是老夫人让她去鞠丽堂。
她修整了一番,便往鞠丽堂而去。
余老夫人与太子妃聊得正欢心,见她来了,太子妃更是亲切得冲着萧雨兰微微颔首,“余老夫人果然教导有方,竟不想府上三娘竟出落得这般端庄贤淑,堪称京都第一贵女呢。”
“太子妃谬赞了,三娘不过蒲柳之姿,难登大雅之堂。”余老夫人难掩心中喜悦,客气了几句,便起身,“府内还有些要务要处理,三娘,代我好好招待太子妃殿下。”
萧雨兰福了福身便应下了。
余老夫人走后,太子妃脸上的堆笑也便跟着消失,她抬眸再次审视萧雨兰,好半晌才用下巴示意,“坐。”
萧雨兰这才坐下。
太子妃淡淡道,“京都关于萧娘子的传言可真是多啊。”
萧雨兰诧异,这太子妃在她面前竟也开始直言不讳开门见山了,“殿下谬赞了。”
太子妃眯了眯眼,萧雨兰这般镇定,还真的不似一般小娘子,她又道,“几个月前京都盛传萧娘子与易郎君一见钟情,郎才女貌,上元节竟相约画舫游船,前些日子墨阳侯夫人登门,听闻你们已经过定了?”
萧雨兰轻叹一声,“殿下登门是来看小女笑话的吗?”
太子妃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一个拒绝太子殿下两次的小娘子如今被抢了未婚夫婿,本宫自是要来瞧一瞧的。”
“没想到殿下竟这般关心小女,小女深感欣慰。”萧雨兰给她添了杯茶,“这是我祖母这儿最好的茶,请殿下品鉴品鉴。”
她捏起杯盏轻轻一抿,似是若有所指,“甘甜爽口,却又带些苦涩,不错,的确是好茶。”
“苦涩浸喉,若有似无,却始终无法被甘甜所掩盖,这便是灭空七茶的效用。”萧雨兰道,“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彻底灭空的茶,也只有吃茶之人心知肚明罢了。”
太子妃一怔,随即放下茶盏,正了正色,“如今萧娘子与易郎君的婚约已经解除,京都怕是有的是人等着看萧娘子的笑话,本宫可再给你一次机会,萧娘子可考虑考虑。”
“殿下说笑呢?”萧雨兰抬眸,“小女既无才又无德,还市侩,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若太子殿下想要萧家支持,二娘比小女更合适吧。”
“没错,论姿色才能,萧二娘远在你之上,可本宫与太子认为,你更适合。”
这夫妻二人不过只是看中她是武安侯嫡女的身份罢了,再加上,她稍许露了些小聪明,这才会弄巧成拙。
“既然如此,不如殿下答应我三个条件?”
太子妃险些震怒,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说来听听。”
“第一,倘若我入太子府,太子须向整个天下交代,我的母亲是慕容馨儿,让慕容湘儿偷走我母亲的一切还给我,第二,不许干涉我的任何私事,第三,绵忆郡主。”
以为这小娘子到底有什么条件,竟是这些,太子妃暗暗一笑,“萧娘子乃已故慕容夫人所生,这是整个京都都知晓的事,萧娘子的私事,本宫自是干涉不了,至于绵忆郡主。”
她笑得狡黠,“本宫应过的事,自会做到。”
萧雨兰耸耸肩,“既如此,那小女考虑考虑咯。”
“你,”太子妃噎住,身为太子妃,她如此低声下气来求娶,眼前这小娘子竟如此不识好歹,若非太子看中,她早就叫这小娘子尸骨无存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半月后太子在南郊设立一场马球围猎赛,太子还是很希望能在赛场上见到萧娘子风姿的。”
“那倒是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萧雨兰微微挑眉,“小女不会骑马,自小就不会。”
“什么?”太子妃很是诧异,堂堂武安侯府的嫡女竟不会骑马?
萧雨兰轻叹一声,“实在惭愧,自小父亲从未教过我怎么骑马。”
“罢了。”太子妃起身,“届时自有太子府的马车来接,还请萧娘子早做准备。”
说完太子妃便走了。
萧雨兰看着案上沸腾的茶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雨兰要参加太子赛马围猎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多久整个京都又传遍了。
平日里关于萧雨兰的消息也不过止于诗棋会上她赢了薛丘的棋局,顶多也不过是与萧家二娘并称双绝。
虽太子妃所言那个“得萧家二女得天下”的流言乃是无稽之谈,不可当真,可近日发生的大事中三件有两件有关于她。
一来二去,她便顺利成章得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京都。
人人都道她命好,易郎君可是京中才子,风流人物,如今又得太子妃赏识,不日定能青云直上。
按理说,被太子妃赏识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可余老夫人似是并不愉快,在太子妃下帖子后的半日里,余老夫人又将她叫去了鞠丽堂。
此刻萧雨兰默默地坐在她身旁,等着余老夫人训话。
好半晌,余老夫人才道,“当初应了易郎君的求亲,不过是看在你与他两人两情相悦,如今易郎君做出此等事,你的婚事自是要搁下了。”
她看向萧雨兰,“太子妃能赏识你是好事,可皇家看似尊贵实则复杂,你当真想去?”
萧雨兰蹙眉,当初在慈恩寺时,余老夫人心里是偏向太子府的,可如今这态度怎得转变得这般快?
她低着头,“祖母说的是,孩儿也是这般想的,与其做高门妾不如做平门妻。”
余老夫人还想说几句,但看她那副苦涩的模样也只好作罢,“中山王与长公主殿下不日要回京了,你小心些吧。”
萧雨兰走后,杨嬷嬷上前给余老夫人添茶,“老夫人,三娘年纪还小,等她在大些了,自当明白老夫人的苦心。”
“这偌大的武安侯府是老侯爷用命拼来的,不能毁在那些不懂事的后辈手上。”余老夫人的眼神忽而深邃了几分,“这几日你好好盯着她,莫要叫她平白惹出事端来。”
“喏。”
萧雨兰一路都在想余老夫人临了时同她说的话,中山王与长公主即将回来,意味着京都开始不太平了,可这与她又有何关系呢?
“三娘?”
才出鞠丽堂没多久,她便被人叫住了,闻声而望,却见萧雨珍正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端着琴看向她。
萧雨兰近前问道,“你在抚琴?”
萧雨珍点头,“自从四娘去了庵堂,琴师先生也走了,我也只好寻了棋谱自己练了。”
“你天赋异禀,不必担忧,改明儿我禀明祖母,给你再请一个琴师回来。”
萧雨珍欣喜,“那多谢三娘了。”
她顿了顿,“三娘似是有烦心事?”
萧雨兰耸了耸肩,“没什么,只是不会骑马罢了。”
萧雨珍掩嘴一笑,“这有什么,我也不大会骑马呢。”
萧雨兰抬眸,目光在她的琴上顿住,“你可知太子南郊赛马围猎一事?”
萧雨珍点了点头,“听说了。”
“你愿同我一道去吗?”
萧雨珍本没打算要去,但看萧雨兰如此诚心邀请,她的心也有些动摇,南郊赛马围猎,届时她便能见到好些郎君,万一有贵人赏识,她往后的日子便不必愁了。
“我当真能去吗?”
萧雨兰点头,“如今在侯府的娘子里,也只有你会骑马了,你若不去,侯府大约也没人有能力去了。”
“那,我便去吧。”萧雨珍高兴得笑开了花,“多谢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