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澄衣话音刚落,掌心凝聚出的狐火已经离掌袭向了慕晚吟,慕晚吟感觉到狐火袭来,完全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态,脚下轻轻一跃,微离了半寸,狐火就直直的从他身边擦过。
慕晚吟随后站定了身子,灰白色的衣衫连一片褶皱都没起,依旧顺服的贴着慕晚吟的身躯,好似刚才没有任何动作,他迎风而立,宛若谪仙。
澄衣眉目一挑,这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姿态,似乎是未将自己刚才的偷袭放在眼中的意思,澄衣嘴角一挑,掌心立即燃起狐火,以极快的速度瞬闪到慕晚吟身后,毫不犹豫的打向慕晚吟,慕晚吟对于澄衣的动作了若指掌,他这次没有闪躲,而是侧过身抓住澄衣的手腕,顺势化解了攻势,澄衣掌心的狐火霎时熄灭,慕晚吟再用力一带,澄衣稳稳当当的被慕晚吟搂进了怀里。
“下次偷袭,别叫哥哥。”慕晚吟的声音魅惑而沙哑。
澄衣闻言一愣,这种熟悉的感觉,被自己刻意遗忘的感觉,再次透过脑海某处铺天盖地的袭来,就像那天他对自己说话时,眼神炙热而期盼,烧的自己的血液在体内沸腾不已。
澄衣懵掉了,她的心里虽然有些欢喜,可更多的是害怕,这些长年累月深埋在心底的东西,一旦被触碰到,就会变得异常敏感和激烈,连带着将那份欢喜都烧毁的一丝不剩。
澄衣的思绪转变的很快,这是十年里来,养成的习惯。
“哥哥不过是仗着比澄衣大,修为比澄衣深厚罢了,若是澄衣有哥哥这般时日的修为,哪里能让哥哥化解的如此轻易。”
澄衣笑颜如花,她看着慕晚吟,眼里清晰见底,明媚洁亮,仿若没有听清楚慕晚吟压抑在喉咙间的嘶哑,就论偷袭不成反落了笑话罢了。
慕晚吟看着澄衣的明媚皓齿,笑颜如花,心底里微不可闻的再次荡开涟漪,尽管他知道,她在刻意避开什么,可在眼下,他却不想去深究,他逐渐沉沦,在澄衣的眉眼里,心甘情愿的沉沦,他抬起手,抵上澄衣的下颌,慢慢伏了下去。
就在唇齿即将相碰的时候,澄衣轻轻唤了声“哥哥。”语调里带着不愿和抗拒。
慕晚吟神情一凝,他抵住澄衣下颌的手微微向下移动了些,看着澄衣清明如初的眼神,不禁自嘲了一番,原来意乱情迷的只有自己,他抬高了头,却依旧看着澄衣,声音里仍旧带着些嘶哑,“这十年,你过的可好?”
话才出口,慕晚吟惊觉自己又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或许真的是刚才脑子里过于混乱,本想缓和下气氛,却弄的气氛更为尴尬。
澄衣一笑,道,“挺好的,有师父和祁宁陪在身边,一切都好。”
“那日我看祁宁......与你......”
澄衣不明所以,眉目微锁,看着慕晚吟说的断断续续,支支吾吾的,实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而慕晚吟这边看到澄衣的表情,不知怎得,忽然就如鲠在喉,声音戛然而止。
慕晚吟最后深深吸了口气,他好像只要面对着澄衣,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只要微微触及到她的不悦,他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想,他大概是再也没有办法,坦然自若的面对她了。
慕晚吟最终还是放开了澄衣,他向前急走了几步,压下心里躁动不已的心跳,血管里沸腾不止的血液,他看着周围的青葱树木,高耸入云,矮植丛生,本想放空自己的思考,却又忽然想起了他与她在荒郊野地里靠的极近的那次。
他们的呼吸都几乎是贴着的,若不是澄衣转的极快,或许当时他就会忍不住将澄衣禁锢在两臂之间,任意索取。
慕晚吟袖中的拳头捏的很紧,指尖似乎都掐进了肉里,他需要靠着这样的疼痛感,让自己清醒些,至少在澄衣还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能做。
“这里离九幽洞明还有小半日的路程,离开启之时还有两日,今日暂且歇下,不用着急。”慕晚吟说完话就急急的走了。
澄衣看到慕晚吟离开的背影,原本微锁的眉目缓缓摊开,那个看似清明如初的眼神终于在卸下伪装后,变得有些雾蒙蒙的。
她环顾四周,看到有慕晚吟离开时刻意留下的妖阵保护,便随意选了一棵看着中意的树,背靠在树干上,准备眯上一会儿,毕竟这一路走来,玩山玩水,疲惫还是有些的。
风起了。
澄衣显得很是不安稳,嘴唇微起,无声。
地苜沙掀起的尘土还没有停歇,它围在澄衣身边,不急不缓,却恰好包裹的严严实实,让她目之所及皆在尘土之中。
澄衣又梦见了那个藏身在沙土之中的黑影,他站的笔直,就在澄衣的前方,他伸出手,无声的邀请,澄衣该是要挪动脚步向前的,她心里是这样想的,身体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她决定顺从内心和身体的想法,她向前走,朝着黑影的方向。
黑影看着澄衣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张了张嘴,在说着什么,可澄衣被沙尘迷了眼,堵了耳,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去看去听,可耳边更多的声音,仍旧是沙土不堪停息的狰狞,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再靠近些,或许就能听到了。
澄衣如此想着,也如此被驱使着,她开始走的有些快了,似乎就要触碰到黑影了,可地苜沙这时突然狂暴了起来,它在澄衣眼前形成了一股龙卷风,阻止澄衣前行。
澄衣的头发、衣袖、裙摆都在这狂乱的风中飞舞着,除此之外,龙卷风带来的凌冽、刺痛、剐蹭都毫不留情的全部积压到了澄衣身上,澄衣只觉的裸露在衣衫之外的手背、脸颊都被吹的生疼,宛如刀割,似是一刀一划,滴着血,若没流干,决不会停下。
澄衣透过指缝看向前面,她想透过龙卷风看向黑影,只是黑影已经在这些暴烈之下,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好似是一条绫,看着十分眼熟的一条绫。
那银白色的茯苓之花闭合的很美,它就在澄衣的眼前,讨好似的荡着绫身,诱惑着澄衣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它的身上,它好似不希望澄衣再去想着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黑影。
它大概是不喜欢那个黑影的,或许那个黑影并不是龙卷风驱散的,澄衣如是想。
澄衣伸出了手,咒乐绫乖巧的落到了她的手中。
澄衣忽然心中一动,有些疼,有些刻骨。
“衣儿......衣儿......”
澄衣在呼唤声中,骤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唤醒自己的慕晚吟,心里的疼随着梦境的结束,渐渐缓了过来。
“哥哥。”澄衣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
“我在。”慕晚吟将澄衣圈进了怀里,轻声安慰着。
慕晚吟的前襟有些润,贴在澄衣的发间,水浸的味道透过发丝,一点一点的钻进了澄衣的鼻息之中,这股润湿贴的澄衣有些难受,她不耐的往上蹭了蹭,寻了处干燥清新的地方继续贴着。
慕晚吟微叹了口气。
“你刚落进了梦魇之中,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澄衣摇了摇头,好似又觉得不对,她带着鼻腔,道,“糊里糊涂的梦罢了,不见得有几分真实。”
慕晚吟想着,大概是最近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澄衣的心绪不稳,才让这些零零碎碎的梦魇绊住了,他看着澄衣,除了受到梦境的轻微触碰,以至于有些疲累外,便也看不出些什么了,想来大概真的是些有头无尾的梦罢了。
“等取了妖器,我们便回万狐宫,你好生歇一段时间。”
“嗯。”
澄衣轻声答了下,就附在慕晚吟的怀里,慢慢的睡了过去。
翌日。
“我们到了。”
随着慕晚吟话落,澄衣停下了脚步,她顺着慕晚吟的方向看去,入眼的是一大片枫树,它们与那些青葱树木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此为枫林谷,是进入九幽洞明的唯一之路。”
澄衣的目光早已落入了枫林谷的深处,她觉得眼前的光景有些熟悉,似乎自己曾经走过这条枫林如荼的路,许多次。
澄衣看着如火如荼的颜色,慢慢往前走去。
枫林谷似是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息,枫叶开始迎风摆动,一簇接着一簇,越来越远,仿若没有尽头。
澄衣欣喜极了,他想唤慕晚吟同自己一起看,转过头时,竟发现原本身后的青葱树木已渐渐被枫树取代,它们幻化成无边无际的枫叶,如火如荼的颜色,仿若映红了天际。
澄衣就站在这样的景致里看着慕晚吟,他温和如旭的眼神,格外的好看,天际间的红,悄然爬上了他的眼角,带着跌入尘埃的欲望,越积越多。
澄衣想,慕晚吟怎么能长成这样的模样,不论何时出现在自己眼前,都好看的一发不可收拾,尽管自己的心里知道,他们之间并不坦然,可仅仅只是北境之巅的一眼,便就逃不开了。
“枫林谷里有九幽洞明之主设下的迷障,一旦枫林谷察觉有不属于主人的气息进入,迷障便会自动开启。”慕晚吟说着还无奈的抿了抿嘴,“刚才衣儿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说。”
澄衣觉得慕晚吟是故意的,这一路走来,游山玩水,走走停停,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告诉自己他所知道的枫林谷和九幽洞明,可他却从来没有说过,等着自己一脚踏进了迷障之中,才状若惋惜,一副自己闯了祸的模样。
澄衣眉头一挑,闯祸便是闯祸了,反正有自家哥哥在,怕什么。
澄衣没有理会慕晚吟的小心思,她转过身,大步的往枫林谷里走去。
慕晚吟倒是没想过,澄衣这祸闯的如此泰然自若,他轻轻一笑,快步上前,一掌握住澄衣的手,道,“这谷中危险重重,可小心些,别丢了。”
澄衣已经习惯了这般亲近自己的慕晚吟,默不作声的跟在慕晚吟身边,一前一后的往枫林谷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