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吴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谢的话说得有气无力。
    要不是萧恩良及时赶到，吴桐觉得自己搞不好就要无奈地用武力强行控制柳铭飞了。
    这吸毒的人犯毒瘾的时候，样子实在有些可怖。
    萧恩良刚刚睡到一半，忽然想起来，随身携带的针管和海洛因忘了留给吴桐。
    要知道，柳铭飞随时都有可能毒瘾发作，伤人伤己，后果不堪设想。
    吸毒吸到柳铭飞这种程度的，基本没有戒掉的可能，任何一次毒瘾发作，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而此时的柳铭飞，必须坚持活到和柳曼见面，半路绝对不能出任何状况。
    萧恩良这个怪胎是个在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停止思考的人。
    大脑二十四小时都在高速运转的人类，大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此一人了。
    萧恩良站在窗外，问车内的柳铭飞：“这一针你能挺多久？”
    柳铭飞目光呆滞，好半天才回道：“最多，一个小时吧。”
    萧恩良长叹一口气，又问：“那最少呢？”
    柳铭飞给不出答案，但答案显而易见，他有可能一分钟都坚持不了。
    萧恩良拿出另一只针管，扎进了柳铭飞的体内。
    柳铭飞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这一针会让他减轻不少痛苦。
    吴桐问：“这是什么？”
    “麻痹神经的，能让他安生睡会儿。”萧恩良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吴桐怔怔地看着舅舅，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
    柳铭飞塌陷的双眼很快就紧紧地合上了，那眼窝里像是没有眼珠子一般，空洞得吓人。
    萧恩良把柳铭飞背到救护车里，锁上了车门。
    然后对吴桐说：“我们要尽快找到你妈妈，让他们见一面。否则，万一他们之中谁先走一步，就麻烦了。”
    吴桐点点头，她也很清楚，如果这条线断了，近在咫尺的真相就会化为泡沫。
    “丛扬联系你了吗？”似乎一切事情萧恩良都可以预料得到。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确信丛扬绑了柳曼，也确信丛扬已经联系了吴桐。
    “恩，他刚刚给我发了简讯，说让我一个人去斯卡拉广场见他。”吴桐靠着车子，又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烟，但这一次她很快想起来，包里已经没有烟了。
    “他约你几点过去？”萧恩良问道。
    “凌晨两点半。”吴桐把手从包里拿出来，略显焦虑地搓了挫手上的汗。
    萧恩良看着吴桐说：“那还有时间。”
    “恩……”时间不是问题，问题是郑家轩会不会让她单独去见丛扬。
    “没烟了？”萧恩良洞若观火。
    吴桐苦笑：“恩，家轩偷偷把我的烟都给扔了。”
    “哪有这种节骨眼上戒烟的啊？他也真是逗！”萧恩良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包意大利本地的香烟递给吴桐。
    “萧总，你也太通情达理了！”吴桐动作流畅地拆包、拿烟、点烟，一气呵成。
    吴桐忽然间觉得，自己对烟的渴望，本质上跟吸毒者对毒品的渴望，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程度上弱了很多，伤害没那么直接而已。
    萧恩良大方地接受了吴桐的称赞。
    吴桐觉得萧恩良这个人属于越看越觉英俊的那种人，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标准的、典型的绅士风度。
    他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口吻，问吴桐道：“你烟龄多少啊？”
    吴桐想了想，其实并不是很长，也就近几年的事儿。
    “五六年吧。”
    “看你烟瘾挺大，还以为你抽了很多年呢。”
    连吴桐自己都觉得，她已经抽了好些年的烟。
    吴桐反问萧恩良，“你不抽烟吧？”
    “不抽。”
    “也不喝酒？”
    “不喝。”
    “那你喝茶？”
    “也不喝，我喜欢白开水。”
    一个只喝白开水的人生是怎样的人生，这对咖啡中毒症患者，爱酒如命的吴桐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吴桐笑道：“你要不要活得像和尚一样啊？”
    “现在很多和尚，已经不是你印象中的和尚了。很多已经成了网红，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他们都会做。”
    “好吧，我觉得很难找到什么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你的生活方式了。”
    吴桐抽完一根烟，将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尖踩了踩。
    萧恩良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说：“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家轩？”
    “你不放心他？”
    “你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抬脚向已被烧成焦炭的别墅走去。
    别墅的主框架没有倒，但也无法预料它会坚持多久。
    所以进到里面的人，事实上，都是在冒险，除非你藏进了防爆密室里。
    这间密室的外壳，除了核爆级别的冲击，一般的都摧毁不了它。
    吴桐和萧恩良从烧掉大门的别墅入口走进去，大厅之中，十分黑暗。
    两人仔细听了听，房间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吴桐小声问道：“我们分开走？还是一起走？”
    “分开走吧，找到家轩了喊一嗓子。”萧恩良指了指右边，示意自己走右边；又指了指左边，示意吴桐走左边。
    吴桐点点头，表示理解了他的意思。
    两人分开之前，吴桐给萧恩良手上塞了一把手枪，是之前从银刀组组长圭多身上搜下来的。
    萧恩良接过手枪，握在手中。
    别看萧恩良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拿起手枪来也是毫不含糊。
    萧恩良调皮地笑道：“家轩教过我，不过这是第一次实战。”
    吴桐回以一个宽慰的微笑，鼓励道：“别紧张，碰到情况，大胆开枪！”
    萧恩良比了一个ok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向右走去。
    吴桐则轻盈地拐到了左边的回廊，走过了她去过的那间护士房，路过了柳曼之前住的病房，再往里是护士的配药间，韩医生的门诊室……
    一路走到尽头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一个是通往二层的楼梯，一条则通往药品储藏室。
    吴桐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上二楼看看。
    火势把楼梯烧得面目全非，吴桐不确定那上面是否还能走人。
    她探出脚在前几阶楼梯上踩了踩，考察了下它此时的承重能力。
    确认可以承载她的重量之后，吴桐才缓步走了上去。
    韩家别墅，结构复杂，四通八达。
    吴桐相信，她上了这个楼梯，也许还会碰到萧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