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镜山庄的日子，是顾云歌几年来最轻松的时光。
    不用面对皇宫中的繁多的礼节，每天她可以在他怀里睡到自然醒。
    她身子重，又没有下人伺候，还是叶疏寒帮她穿的衣服，然后两人会一起出门转转。
    夏日的早上空气清新，此处有鸟鸣声，路上若是看见树上好看的野果子，叶疏寒会用轻功帮她摘下来。却从不让她吃。
    午间坐在小溪边上，阳光照进溪水中有些晃眼睛，让人发困。顾云歌就顺势靠在他身上小眯一会儿，耳边是水流的叮咚声，还有他身上的气息，让人格外安心。
    睡醒时定是下午了，两人回到水镜山庄的书房中，一人持一本书去看。叶疏寒看得是比较深奥难懂的治国之论，顾云歌则爱看游记，偶尔也会凑到他面前，缠着他讲那些。
    其实有些书她在前世的皇宫里也听大儒给皇子们讲过，但就是要缠着叶疏寒再讲一遍，有时候认真去听，有时候被他的侧颜吸引去了目光，巴巴的盯着他的脸看。
    每次到了这时候，叶疏寒总会伸手将她的脸转向书籍，说声“认真听着”，然后继续讲下去。
    夕阳西下时，他俩便一起坐在院子里看太阳落山，火红的晚霞将顾云歌的脸染的通红。
    吃晚饭后的晚间，两人便去后院泡温泉，旁边是喧嚣的虫鸣声，头顶上漫天的星辰悬在天上，仿佛伸手摇晃下，就能让漫天星子窣窣坠落。
    顾云歌怀孕之后就变得嗜睡。被这热气一熏就变得很困，通常泡不了多久就被叶疏寒抱回屋子里，有时候直接就睡了过去，有时候却没了困意，拉着他说着说那，一晃就一个时辰过去，在叶疏寒的反复催促中才会入睡。
    这样的日子恍如梦境，也过的极快。
    七天之后就是他们离开的日子，顾云歌心里是极为不舍的。若是有的选，她宁愿不要这个皇后的身份，于他过田园牧歌的生活。
    “我们还能回来吗？”她问叶疏寒。
    “能。”他回答的很坚决，“等明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带着孩子一起来。”
    顾云歌不想回去，却不得不回去。
    此次回京将会面对一个躲不开的问题——渡蛊。
    若是成功，叶疏寒身上的蛊毒就能彻底解除，明年他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来此了。
    顾云歌如此宽慰自己：“好，明年之时。我们带着孩子一起来。”
    ……
    叶疏寒离开七日，朝廷中也没有什么差错，他回去之后先准备用几日的时间处理好朝廷中事，随即就打算渡蛊。
    为了方便，禾姬、乔筝和仲鸿卓，都暂时住进了皇宫。
    “你住的还习惯吧？”顾云歌问乔筝道。
    “习惯是习惯不了的。”乔筝无奈的撇嘴。“不过谁让认识了你呢，住不惯也要住啊。”
    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京城的生活。
    她生于江湖，习惯了自由，京城在她看来就像是黄金做的笼子。
    在瑾王府时还好点，皇宫几乎是半刻都待不下去，出了门就能看到恭谨的宫人，恭敬的像是一个个失了灵魂的木偶。
    不过总归是要等叶疏寒渡了蛊，顾云歌生产完，她才能放心的走的。
    “是啊。你习惯不了的。”顾云歌叹了口气，“我还想过，在京城给你安排个住处。从此你能留在京城的。”
    她完全可以给乔筝一个封号，但对于乔筝来说，闲云野鹤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住处你还是可以安排一个的。”乔筝挑眉。“我以后有空了来京城看你，可不想再住皇宫了。”
    顾云歌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回来的话就住在现在的宅子，便当我送给你的陪嫁，以后回‘娘家’的时候都可以住啊。”
    “什么‘陪嫁’，那分明是送给我师兄的！”乔筝冷哼一声，“你可真会过日子。”
    顾云歌扮了个鬼脸。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顾云歌问道，“我也好提前给你置备上大礼呢。”
    “哪有那么快……”乔筝嘟囔一声，“等回神医谷再说吧。”
    成亲什么的，她从来没想过。
    而且成亲了之后不是也要生孩子么，从此跟个奶娃娃绑在一起。无论是看医书还是收拾草药的时候都有个人在旁边哇哇大哭，那场景太可怕了。
    乔筝如此想着，很嫌弃的目光看过顾云歌的肚子。
    “喂，你别这么嫌弃的瞅我家娃，他会伤心的。”顾云歌连忙护着肚子。
    乔筝翻了个白眼：“他都没出生，懂什么啊？”
    “他就是知道。可聪明了。”顾云歌护犊子的说道，摸了摸自己肚子，“就是不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
    乔筝在一旁说道：“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自己不肯听。”
    顾云歌听着连连摆手：“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不然到时候就没有新奇感了！”
    她怀了这么久，所有的期待都等剩下来的那天，提前知道便没意思了。
    “随你。”乔筝嘴角一抽，“对了，我师姐说，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她想见顾云思一次。”
    禾姬对假死药的配方念念不忘，一直想找机会去撬顾云思的嘴巴。
    之前叶疏寒用顾云思做饵，将她藏的极好，禾姬没机会接触，等叶明昭死了以后，又忙着帮叶疏寒配置渡蛊时的药，着实忙了许久，此事也耽误下来。
    顾云歌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她想去就去吧，不过那天晚上顾云思受了刺激，精神一直不太对，每日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也不知能否问的出来。”
    乔筝眼皮都没抬：“师姐会用祝由术，顾云思就算是个疯的也能问出真话。”
    听到“祝由术”这三个字，顾云歌的眉心一跳。
    “这祝由术由她习得，也不知是好是坏。”顾云歌叹了口气，“我一直忘不掉当初的闻生，那是个极好的孩子，却……”
    却那样轻易的死在了禾姬手上，埋骨在西凉的冷风中，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痛惜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