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远远走来一个人。
刀是什么样的刀?碧血钩心圆月刀!剑是什么样的剑?寒风削雪紫竹剑!
虽行走于闹市,他却偏偏宛如踏于一池清涟之上,尘埃不染,周围一切景色瞬间褪却成黑白电影。他宽袍冷裾迎风展,好似从遥远的彼方而来,转眼又近在咫尺。他乌发连天随风弄,不闻不问,看尽人世沧桑。他竹笠遮颜盖百忧,挑一丝了然冷笑,胸中万事成丘壑。
我深深被他所震撼,一种砰然心痛的感觉当头砸下,如同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只能愣愣随着他移动目光,有口不能言,有心不能思,仿佛只须一个眨眼,一个转身,我就会窒息,就会瓦解,就会与深沉而宏大的宿命擦肩而过。
他行至楼下突然顿住。微微转头,我们之间的距离有15、6米远,我却觉得心跳得很快很快,我相信,0.01秒之后,这个人,将会成为我的宿命。
他定了一定,环视四周面沉如水,神色是悲悯苍生的哀愁。他爱抚着手中紫竹剑,沉吟一瞬,目光里尽是逝去的相思,那一望,恍如看透千年。终于,他仰面一声沉吟,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那扇门。
这才清楚的看到对门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永安当铺”
我转身对还在娇羞中的凤凰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就急忙奔下楼,破开人群,冲进永安当铺。
仿佛命运钦定的邂逅一般,我第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他就那样背对着我立在那里,与掌柜对于5个铜板的差价展开热烈讨论,我大口喘着气,望着他的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却无法开口叫他。
终于,他以1两八的价格当掉了紫竹剑,满足地转过身来。
他也一眼发现了我,就如同我找到他一样,我们就那样四目相对,久久无言。我的脑海里空白的只剩下“人生若只如初见”“金风玉露一相逢”“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类妙曼的句子。
他终于微敛双眉,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目光最后定在我的脚上,于是颔首一笑。
“小姐,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你踩着我的铜板了。”
我快速走上前去,然而还没到他身边,左右却闪出几条身影,挡在了我前面。
小桃红气势逼人,俨然一副女侠样,柳箫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语气很得寸进尺。
“关你什么事!腿长在我身上!”叫什么叫,老娘仔细想想还没有决定原谅你呢!
小桃红看到我也愣,不过注意力马上转移到那人身上。
尹霜杖剑而立,冷峻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疲惫。
“朱七慕九,你终是出现了。”
“你是……”
“我在对面酒楼监视你整整半月,每每被你逃脱,今日你别妄想出得这店门。”诶?什么?原来不是为他那老板娘心上人呀?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颤抖许久,方说。
“偷窥,好差劲的~”
不止尹霜,连老娘顿时都有一种想打他的冲动。
“二哥,别跟他废话,这家伙狡诈得很,一会又被他跑了。”
柳箫第一个拔剑直指那人。
三人于是决定速战速决,堵住去路摆出架势,店里群众一见,纷纷作鸟兽散,店外看热闹的却把门口挤了个严实,总之场面颇为混乱。
被称作朱七慕九的人四下一望,知逃不掉,长叹一声。
“都跟你们说了名利乃身外之物,几位又何必苦苦追逐一个飘渺的传说之地~”
柳箫首先冲上前去,拉起此人衣襟,威胁道。
“我们的追求不必你挂心,你只需乖乖把知道的说出来,便可留一条生路。”
“这位公子好生粗暴~”他不知好歹地扭过脸来看着老娘。
“这样可不讨女孩子欢心的哟~女性都喜欢温柔大度、亲切体贴的异性,小柳你还有得学啊!不然迟早一辈子光棍,对吧,小姐?”
哎呀?说得真好!我在心中鼓掌,柳地主就是活该不招女人待见!柳箫顿时脸色发青,青中透红。狠狠地吼我。
“你干嘛一脸赞同!”
他一分心,朱七慕九已经金蝉脱壳,鱼一样往人群里钻去,柳箫回神时,手里只剩一件宽大的外袍。
“不好!他溜了!”小桃红首先叫嚷起来。三人一并追出门去,我也全然忘了自己的初衷,激动地跟上去凑热闹。
“他跑不了。”尹霜缓缓说道,我们立即都停下了脚步。
混乱人群中,一袭秋水银衣悠悠闪出,后面还跟着两排白衣女侍。
朱七慕九即时刹住脚,这边柳箫三人已经迎头赶上,两路人马把去路堵了个严实。
“白公子,幸而还有你黄雀在后。”柳箫冷笑一声,明明是夸赞,用词却贬义得很,硬生生听出一股国共合作的味道。
白寒衣不理会,把玩着手上芙蓉花,轻笑道。
“朱七慕九,你打算留下离忧圣地的下落呢,还是打算留下一具尸体做花肥?”
朱七慕九狡黠一笑。
“小白,我劝你还是别找那地方了,你会后悔的,你难道忘了衣衣……”
白寒衣立即沉下脸,危险的眯起双眼,后退一步,身边侍女就如流星飞雨般扑身而上。
“杀了他!”白寒衣如是说。
咦?我纳闷,白寒衣这是怎么了?他一向不会被激怒的,一句衣衣就把他激动地要杀人灭口了,难道白衣衣不是他自己yy出来的?也是,在琅琊地宫里他也曾在梦中叫过她。是他妹妹?或者是情人?又或者是和自己的妹妹不伦以至衣衣承受不了舆论压力自尽导致白寒衣如今人格分裂了?我重重抚额,哎呀,现代人就是能yy。
当我决定结束这段不太纯洁的遐想时,我的脖子已经被朱七慕九掐住。我立在那里,木然。
为什么这情节如此狗血?
两路人马神奇的顿住了脚步。
“放开她!”柳箫阴狠发话,长剑离朱七慕九的脖子只有一寸,当然,离被他掐着的我也不会太远。我僵着身子斜瞄那把剑,真他妈危险!心里把柳箫咒骂了千百遍。
与此同时,我们右边的白寒衣,手里一支芙蓉看似唯美,不巧对着我们的花茎却放着尖锐寒光,一股兵器的寒气袭来,我抖了抖,瞑水宫种的芙蓉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他们保持着这个暧昧的距离,却没有再往前半寸。
我刚略微放心,感叹这两人还算有点人性时,后面架着我的人很讨打的开口了。
“来呀!来呀,有种你们过来呀……”
确实是任何一部俗套电视剧中的反派御用台词。
还好柳箫和白寒衣都不打算过来,当然,他们也不打算就这样放了此人,毕竟此人很有可能掌握着他们最高追求的关键。
可老娘招谁惹谁了呀?
于是我嘿嘿讪笑着。
“这位壮士,您看,其实我和他们不怎么熟,也就一个欠着二十两银子,另一个吩咐我的事还没办成,我就一下人,您千万别和我较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