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一拂,白寒衣同学淡淡的芙蓉香从他飞扬的发丝和衣襟传来,包裹在我身边,配着这绝佳的景色,确实很迷幻。
“好美!让人歌兴大发!”我不禁忘情一叹,白寒衣显出些兴趣。
“你要唱曲?”
还没等我回答,他便自语道。
“是了,苏飘飘天生一幅优美嗓音,人虽讨厌,歌声倒是天下一绝,你就唱个应景吧?”
咦?什么?原来我这个身体还这么有音乐天赋啊!我顿时信心大增,要知道,老娘前世自知五音不全,在ktv就是个静坐的角色。某次喝高了,一时忘情吼了一嗓子,当即惊艳四座,连来送啤酒的服务生都是捂着嘴出去了,再后来便被冠上‘毁歌不倦’的美名,老娘深感受辱,发誓永生不拿麦克风。
然而苍天怜我,赐给我这么一具富有艺术细胞的尸体,不,身体。我于是喜极而泣,正想发挥穿越女主特长,高歌一曲流行歌,无奈对歌曲生疏太久,此时居然连个调都找不着,想来想去脑子里完整的竟然只剩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
我看看白寒衣,又衡量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身份,嘴角抽搐。
“怎的不唱?”白寒衣奇道。
“谁说不唱!”我死要面子地清咳两声,小学合唱团的曲目倒还记得清楚,我咬咬牙,放开嗓子。
“老水牛哟背宽宽,牛背宽宽像飞船,我骑牛背多神气,长大要当宇航员……”
啊!这个后现代的尾音和意识流地变调怎么听起来莫名熟悉,和我前世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啊,走音跑调照常不误。美丽的大自然落日下,我这惊为天人的歌声真可谓平地惊雷,惊起一滩野鸭,纷纷从草垛里飞出。
淡定如白寒衣也愣了,笑容僵在俊脸上,一幅被雷到的表情。
沉默半响,彼此都没有发言,我终于忍不住,尴尬道。
“你说苏飘飘歌唱得好,其实是撒谎的吧……”
白寒衣重重点头,赞同道。
“我也以为我听错了。”
他眨眨眼,感叹道。
“你居然能把四句歌词唱出十处走音,实在难得!”
我抽抽嘴角,涨红了脸。
“歌词也作得奇怪,真难相信竟然是从苏飘飘口中唱出的。”
我怎么知道啊!我以为身体穿越就等于继承了主人的一切,今天丢人丢大了!破坏了大自然的美丽情调和白寒衣同学的雅兴,我也只好自惭形秽地低下头。
“不过,却让我想起了小时……也曾,听过这样的歌”白寒衣眼神突然黯然下去,透过我飘得很远很远。
我一瞬失神,白寒衣总是莫测地微笑着,那笑容里隐藏了太多危险和阴谋,而眼前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失落表情,却让我感到白寒衣此刻无比真实。我张张嘴,刚想说话,白寒衣突然收回流放远方的神情,一对眸子骤然冷如寒冰。
“回去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纵身下牛,快速往回走去。
我急忙从大黄身上爬下来,吃力地拉着它去赶白寒衣。哎呀,这个难伺候的少主大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小石屋依旧热闹,不甘寂寞的各路群众,外加不用忙碌田间的闲暇大嫂,带小孩,看宠物的婆婆阿婶,这几日借着各种说辞,送东送西,前方百计地前来。屋前屋后,难得的人气,家常八卦,养身保养……整日欢声笑语不断。
——呜……肚子好痛……
呃,回忆下,这几天究竟吃了些什么?嗯,水豆腐,豆腐干,豆腐花,豆浆等一切豆腐衍生物吃了三天,烧饼、煎饼每日主打,……持续一周,山楂柿子等等原生态水果每日均有进货,还有香肠,腌肉,鸭蛋……十个指头数了好几遍,啊啊啊啊,自作自受,怎么吃了那么多?现在好,便秘!
在茅房蹲了大半个时辰,虚脱地飘出来,却被杜花眠拦住。
只见他墨色青裳一袭,却提着把极不协调的扫帚,但还刻意立了个颇倜傥的姿势。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慌张地往后望了望,随后强横地把扫帚撇在地上,向我发飙:“喂喂,快把那些人弄走。”
喂喂,你打电话啊。“哪些人?”
“哼,明知故问!”他别过脸去,故意留给我一张不削的侧脸。
此时,小院里此起彼伏的谈笑声恰好传来,蓬勃扩散,和着绣姐花枝乱颤的娇笑,大脚嫂粗犷的嗓音甚是清晰,“白相公啊……不知大舅爷(小花目前是鄙人的哥)现在娶亲了没?”
白寒衣清冷的声音随后响起,不紧不慢:“大姐问这个做什么?”
绣姐抢着道:“还不是帮人做媒……白相公和大舅爷可是咱村的村草呢……”她掩扇一笑,四下张望,继续说道:“哎哎哎,看着春妹子一副柔弱样,若不是上次白相公您提及,竟然不知是如此悍女子……哎,不然白相公你不知道,很多姑娘可是哭着喊着想给您做小呢,也好给白家早日诞下香火……”
我?悍女子?
白寒衣咳嗽两声,翩翩君子状,“多谢诸位大姐的美意,白某心中只有春喜一人。”
大脚嫂亲切地拍打白寒衣的肩膀,取笑道:“哎哟哟,好好,受不了你们这些书生的酸样。”
白寒衣?书生?!
绣姐嗤笑,拉了拉大脚嫂,“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嫂子,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
新婚燕尔?!呃,算了,反正也是假扮夫妻。
我在一边纠结着,突觉周围空气骤然变冷,杜花眠双目圆睁,咬牙切齿,“这些泼妇,居然占衣衣便宜!”说完疾步上前。
我一把抓住他的后襟,顾不上讨论便宜问题,“喂,你急什么,他们正在讨论你的终身大事呢!你不想听听白衣衣怎么说?”
他果然安静下来,复又蹲下,一双秋水含情目,眼巴巴地朝那边望去。
白寒衣幽幽喝了口茶,轻言吐出:“杜兄自然尚未娶妻。”
大脚嫂与绣姐对视一眼,电光火闪中,喜色全然写在脸上,小院再度闹腾,一个说,“村口的翠花妹娴熟友善,家务事样样精通,身子骨也不错,一保进门就能添丁。”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高声道:“你那算什么,咱村谁不知道翠花妹是有名的克夫样,刚和顺子定亲,顺子家就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连那只凶悍惹人是非的黄狗旺财竟然也死气沉沉的,竟然被老鼠药药死了……”盘点完种种过往,绣姐玉手一扬,“这种货色怎么能配得上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杜二郎?”
杜二郎?我望向杜花眠,他嘴角抽抽,低声解释:“我在家里排行第二……”
看向眉飞色舞的绣姐,暗自佩服,八卦的力量,竟然能与一个魔头和睦相处,同时还能挖出这么多内幕。呃,她不会又是什么高人吧?深藏不露?我开始胡思乱想。
大脚嫂跺脚,粗着嗓子:“你到说说,又是谁能配得上大舅爷?”
绣姐娇哼一声,从凳子上扭着站起,高深地瞥瞥大脚嫂,两人已经全没了起初的友好。“自然是王掌柜的独生爱女娇杏姑娘。
“白相公啊,你听我说,娇杏可是村里小伙子心念念的主啊……啧啧,你不知道,如若王掌柜放出话来招亲,可要踩坏王家多少条门槛。”
嗯,好,先渲染家世架势。不得不说,绣姐的宣传水平明显高过大脚嫂。
“那这和杜兄……”
“白相公,你别急啊。本来娇杏八月及笄,掌柜老爷子也打算那个时候让小姐抛绣球择姻缘。这个时候,你们竟来了,可不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所以——”
“所以王掌柜就看中杜兄了?”
“光掌柜看中有什么用,娇杏丫头当然也看上了。白相公我和你讲,别看王掌柜在村里住着,其实啊……却是家财万贯的村中首富,连城里的知县老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咱村庄方圆数里,都有王掌柜的田产,每年的田租就够普通人家过活一辈子,还有呐……张庄的当铺,李村的米铺,嬉皮镇的生猪供应的饲料,快活城楼里姑娘的衣衫扣子……啧啧,哪一样不出自咱村王掌柜?
“还有那个王小姐,王娇杏,更是女中极品,温柔娴淑那不用说,持家理财,精打细算,更主要的是竟然还生了张颠倒风流倾国倾城的西施颜……你说说,哪一样配不上大舅爷?”
“如此看来,这个王小姐不错。”白寒衣赞叹,明显已经倒向了绣姐。
不等绣姐再接再厉,大脚嫂拍桌而起,“我呸,那个无盐女,还面若西子,绣姐啊绣姐,你指鹿为马的本事愈发进步了。是不是王掌柜多给了你十两银子外加一包黄豆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