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互不妥协宋诚拎着行李回到帅府,刚进客厅就喊道:“安安?”
没有人回应。
宋诚有些慌神:“安安怀着孩子,怎么还到处乱跑?”
宋诚慌神地边喊边打开每个房间查看:“安安?秋分?”
宋诚一一打开房间,房间里都没有楚安安和秋分的影子。宋诚着急地自语:“难道安安自从回上海后就一直没回家?她这是铁了心躲我呀,可是她能去哪儿呢?”
宋诚一脸的担心和茫然。
任青青坐在床边忧伤地凝望着窗外。
林峰走进房间:“想什么呢?”
任青青没有回头。
林峰上前一把抓住任青青的胳膊:“听说你昨晚去东大街找我了?”
任青青难过地望着林峰:“原来阮清恬那天跟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青帮的人。”
林峰冷笑:“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任青青恳切地劝道:“阿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退出还不晚,不要再跟着青帮做坏事了!”
林峰道:“可是你知道吗?你这种话,都是拿来骗人的,什么是岸?怎么回头?你以为你迈出了那一步后想回头还能回头吗?”
任青青恳切地道:“你还有我啊,我会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走这条回头路的!”
林峰冷笑:“回头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我林峰这里就没有回头路这一说!”
任青青坚持:“我不能看着你这样自甘堕落,要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啊!阿峰,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没有人可以理解我的苦衷,因为你们无法体会我的痛!林峰看着任青青热切而坚持的目光,又想到,可我不能再在任青青面前坚持了,不然任浩铭他们就会有所察觉:“好,我答应你,我改!我会退出青帮的!”
任青青放下心来,欣喜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阿峰!”
任青青高兴地抱住了林峰。林峰看起来却没有那么高兴。
任青青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却味如嚼蜡。她索性扔下苹果,烦躁地闭上眼睛。初一默默地从沙发后面走近,看着任青青扔掉的半个苹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初一心想:“凭什么你就能和老爷在一起啊?除了家里有钱留过洋之外,你什么地方比我好啊?老爷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哼!孩子我也能生!等我待会把任公馆的事告诉老爷,老爷肯定会更喜欢我的。”
任青青突然回头看到了初一,惊诧地问道:“你一个人站这干吗呢?有什么事吗?”
初一一惊,急中生智:“我,我正要去给您熬药。”
任青青点点头:“那你还不快去。”
初一恭敬地道:“我这就去。”
初一转身走开,又回头看了看任青青,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阴沉。
阮清恬从任公馆后门悄悄溜了出来:“我要先于任浩铭找到我爹,让我爹做好心理准备,等任浩铭不再冲动了,再慢慢跟他解释。”
此时,任浩铭正在家里发脾气:“怎么好一会儿没看到阮小姐了?”
“刚刚看到阮小姐回房了,现在应该还在屋里歇着吧。”
“把她给我叫出来!”
“是。”谷雨只能跑上楼去找阮清恬。谷雨打开门看了一眼,发现阮清恬并不在房间里。谷雨对着客厅的任浩铭喊道:“会长,阮小姐不在屋里。”
“什么?给我找!把阮小姐给我找出来!”任浩铭猛地站起身。
任公馆的下人闻声而动。
阮清恬的一双眼睛四下搜寻着,想要发现父亲的身影,一双耳朵也努力地想要听到父亲的脚步声,可惜一直一无所获:“我怎么听不到远处的声音了,偏偏要这个时候失掉这个特殊技能。”
任浩铭正带着一帮人追寻阮清恬的身影。
“会长,我把底下人分四拨朝四个方向去找阮小姐!”
任浩铭点头:“好。阮清恬比她爹要好找得多,她现在肯定和咱们一样走在大街上,而不是躲躲藏藏。”
“是!”
阿春带着人离开。任浩铭则独自向前走去。
对街上衣着寒碜、行为畏畏缩缩的人,阮清恬都要多看上两眼。正当她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有些像阮斌,想要上前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阮清恬回头,发现竟然是任浩铭。
任浩铭一把抓起阮清恬的手,朝那个背影看起来像阮斌的人走去。阮清恬的心突突直跳,故意大声大叫:“任浩铭,你要干什么!”
任浩铭紧紧地盯着像阮斌的那个人,可那个人并没有逃跑。
“任……”
阮清恬还想要大声给疑似阮斌的那个人报信,却被任浩铭用手帕塞住了嘴巴。此时,任浩铭已经带着阮清恬走到那个疑似阮斌的人面前。
那人回过头来,朝任浩铭可怜兮兮地乞讨。
“先生,行行好。”
阮清恬一见并不是父亲,松了口气,自己取下手帕。任浩铭随手给了那个乞丐一块大洋,乞丐千恩万谢地走了。
“任浩铭,你抓不到我爹,就要把我抓回去吗?”阮清恬瞪着任浩铭,不满地说道。
“怎么,看到他不是你爹,很开心吗?你应该难过才对,不然你就有机会跟你爹一起跑了,是不是!”
“我有什么好跑的?我爹现在也只是想等你冷静下来。”
“哼,还真够为我着想的!如果你爹都不惦记你,连你都不要了,那他还是个人吗?”
阮清恬怒道:“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哼,这才是第一步,忍着点吧!跟我走!”
任浩铭拉着阮清恬回家。任浩铭用一条铁链子绑住了阮清恬的脚,另一端绑在了床腿上。
阮清恬气恼地甩了甩铁链子:“任浩铭你是疯了吧,居然想出这种招来!”
任浩铭此时推门进来:“要疯也是被你逼疯的!我看你还有没有办法走出这个房间一步!”
“我就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别跟我在这儿谈自由,这些都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少来问我!”任浩铭吼道。
阮清恬也不甘示弱地朝他吼:“那是我爹啊!你说我要怎么选!”
“我不管你怎么选,我就知道我妹妹的一条命丧在你爹手上了,我没得选!”任浩铭愤怒地瞪着阮清恬。
阮清恬红了眼眶:“所以你就要折磨我,是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给你爹通风报信。”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任浩铭说着熄了灯:“我累了,不要再跟我说话!”
任浩铭说完在阮清恬旁边倒头便睡。
阮清恬坐在一边暗自垂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样?”
阮斌远远望着任公馆守卫森严的大门,一脸纠结犹豫,痛苦地闭了闭眼:“恬恬,爹对不住你!爹这就去找浩铭跟他当面忏悔!”
阮斌这样想着,狠狠心大步离开。
不远处的街角,虎子带着手下走过来。
虎子忽然看到阮斌的身影,疑惑道:“阮斌?”
阮斌正好拐过一个弯,消失不见。虎子从拐角跑过来,四处张望,哪里还有阮斌的影子。
手下疑惑道:“虎哥?”
虎子不由皱眉:“难道我眼花了?”
初一站在林峰身边,林峰露出欣喜的表情:“任浩铭和阮清恬真的这么说?”
初一点点头:“会长很生气,阮小姐也不甘示弱,两人为了阮先生,一直争论着,还说到了二小姐死的事。”
看来任浩铭已经知道阮斌杀了任晓晓,这下有热闹看了!林峰掩饰不住欣喜:“初一,干得不错!今天我得好好奖励奖励你。”
林峰揽住初一的腰,初一顺势坐到林峰腿上……
虎子推门进来。林峰上前问道:“怎么样?查清了吗?”
虎子犹豫:“任浩铭现在还没有抓到阮斌。不过,刚刚我确实看到一个很像阮斌的人在任公馆附近徘徊,遗憾的是,让他给跑了!”
林峰沉吟道:“是吗?任浩铭死死抓着阮清恬不放,就是想引阮斌出来,看样子阮斌还没有离开上海。”
虎子一脸凝重:“峰哥,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林峰若有所思:“必须要把阮斌攥在咱们手里。”
虎子不解:“大哥,我实在是不明白,阮斌对咱们来说还有什么用啊?”
林峰点了一下虎子的额头:“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笨!任浩铭能想到用阮清恬引出阮斌,难道我们就不能用阮斌做饵引阮清恬上钩吗?”
虎子恍然大悟:“还是峰哥高明!”
林峰点点头:“虎子,赶紧派人去查阮斌的下落。对了,让青帮的人也去找,务必赶在任浩铭前面找到阮斌!”
虎子恭敬地道:“是,峰哥!”
林峰志在必得:“阮清恬,愿者上钩,就是不知道这父女情深的戏码究竟值几两人心!”
楚安安失落地在秋分的搀扶下走过来:“没想到账户里真的一分钱也没有,我父母从来不这样。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事了?”
秋分劝慰:“小姐,老爷跟太太肯定是有什么急事给耽搁了,不一定就是出事了,您不能往坏处想,咱们再等等看。现在最重要的是您要好好休息,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楚安安忽然看见门口的小雅,诧异道:“小雅?”
秋分止住话头,顺着楚安安的视线看去。只见小雅一脸愧疚地站在门口看着楚安安,手里抱着一个花瓶。
楚安安疑惑地问:“小雅,你这是?”
小雅愧疚地说道:“小姐,这是最后一件东西了,这个花瓶您以前最喜欢了。”
楚安安不由自主地摸摸肚子:“当了吧!”
小雅难过地道:“小姐,是小雅没用!”
楚安安上前拉起小雅的手:“小雅,快别这么说,是我这个小姐不好,还让你们跟我过苦日子。”
楚安安说着看向秋分,秋分上前道:“小姐。”
楚安安一手拉着一个,欣慰地笑道:“不过老天待我不薄,在我楚安安落难的时候,还能有你们两个好姐妹陪着,我也知足了。”
小雅跟秋分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安安想起什么:“对了,小雅,既然这是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你把它当了就别回去了,搬过来跟我们住。宋诚知道那两处房产,你留在那儿终究不安全。”
小雅一听,喜上眉梢:“真的?小姐,我也是这么想的,住过来可以方便照顾您和小少爷!”
楚安安失笑:“你就知道是小少爷了?!”
小雅开心地道:“我家小姐那么厉害,肯定是个少爷!”
主仆三人笑逐颜开。
过了几天,楚安安收到一份电报,里面有一张汇票,上面写着:“安安,来电已阅,已电汇一百大洋到沪,家事虽有波折,勿念。”
楚安安看着电报,稍稍松了口气。
秋分安慰道:“小姐,您看,我就说,咱们再等等,兴许就没事了。”
楚安安有些无助地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宝宝啊,妈妈对不起你呀,让你和妈妈一起过这样的苦日子,不过,有你在,妈妈就什么都不怕了。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任浩铭与阮清恬背靠着背,谁都不理谁。阮清恬睁着眼睛,睡不着,轻轻一翻身链子就会响。
任浩铭也睁着眼睛,听到链子响,心里开始犹豫了。最后他起身将阮清恬脚上的链子卸下,转念又气自己心软,狠狠地把链子甩在角落里。
阮清恬一个人抱膝坐在地毯上,一脸难过。良久,阮清恬反应过来自己在流泪,忙擦掉眼泪,固执地对自己说:“阮清恬,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会长他才是最难过的人。”
阮清恬这样想着,眼圈又红了起来。她擦掉眼泪,默默做出某种决定。
任浩铭跟阿夏正在谈事。
任浩铭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加派人手去查,我就不信阮清恬她爹还能长了三头六臂!”
阿夏领命离开。
这时,阮清恬端着一碗鸡汤进来。阮清恬径自将托盘放下,若无其事地端出鸡汤:“会长,我看您最近胃口不好,这是我特地炖的鸡汤,用小火煨足了三个小时,肯定特别好喝,您尝尝!”
阮清恬说着用汤勺搅了搅,散散热气,然后小心翼翼放到任浩铭面前。
任浩铭冷冷瞟了眼鸡汤:“阮清恬,你又在耍什么花样?想替你爹求情所以改了怀柔政策?我告诉你,没用的!”
阮清恬动作一滞,佯装不在意道:“会长,趁热喝,我先下去了。”
阮清恬说罢,转身就走。
任浩铭看着眼前的鸡汤和若无其事的阮清恬,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一把将汤碗打落在地。阮清恬吓了一跳,看看滚落在地的汤碗,又看看任浩铭,一脸难以置信。
任浩铭冷酷地说道:“你想毒死我?没那么容易!”
阮清恬眼圈一红,倔强地说道:“是,我是想毒死你,可惜你任大会长火眼金睛命又太硬,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毒死你!”
阮清恬说罢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任浩铭一把扯起阮清恬,怒道:“好,好得很,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以后我的三餐,不,任家上下的三餐都交给你,我期待你的表现!”
阮清恬难以置信地望着任浩铭。
任浩铭拍拍阮清恬的脸:“还不快去做!”
阮清恬咬唇,但是还是很快做好了饭菜。任浩铭虎着脸坐在主位上。阮清恬将饭菜一一放到餐桌上,最后上桌的是一只整鸡。
阮清恬坐下,打算吃饭。
任浩铭看到阮清恬的举动,很不满意:“谁让你吃的?我叫你过来是帮我剔骨头,我可不想被卡到。”
阮清恬愣愣看着看着桌子上的几样菜,最后目光定格到整鸡上,疑惑地问:“这怎么剔骨头?”
任浩铭边吃着饭,边凉凉道:“它是只熟鸡,你是个活人,你说怎么剔?”
阮清恬踌躇片刻,为难地正要动手。任浩铭又命令道:“不许把肉剔碎了,剔碎一点的话……”
“怎样?”阮清恬立即紧张起来。
任浩铭冷哼:“就把整只鸡吃掉!”
阮清恬一动不动地看着任浩铭。
任浩铭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我这是为你好,贤惠点才会有男人喜欢你,不是你会装楚楚可怜就有男人会喜欢的!”
阮清恬听任浩铭这么说,眼圈红了,几欲落泪。
任浩铭不耐:“知不知道动不动就哗哗下雨的女人有多惹人厌?”
阮清恬脸色一白,强忍着泪水,开始剔骨头。
阮清恬筋疲力尽坐到床上,打了个饱嗝。任浩铭粗鲁地将阮清恬拽起来甩到一边。
阮清恬皱眉:“别碰我!”
任浩铭冷笑着将阮清恬的睡衣丢到地上:“长得那么丑,你以为我那么想碰你,想多了吧!”
任浩铭冷着脸将阮清恬拷在地上。阮清恬抬抬脚:“你这是干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睡地板!”任浩铭面无表情地道。
阮清恬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任浩铭不屑:“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杀人凶手的女儿,难道我还要好好伺候你吗?”
阮清恬耐着性子左右看看:“任浩铭,我知道你恨我,不想看见我,你可以让我回我房间睡,但不能不讲道理,这地板又冷又硬,你让我怎么睡?”
任浩铭抱臂嘲讽:“我没有听错吧,你在跟我讲道理?不过对你来说,我说的话就是圣旨!”
阮清恬难以置信,片刻后赌气道:“好,我睡地板!”
任浩铭舒适地躺下:“好,那就睡吧。”
灯熄了。
阮清恬裹着毯子靠在墙上,一脸凄楚,不由自主看向任浩铭。
任浩铭背对着阮清恬躺着,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然后又闭上。
夜还长,但是两人心中的沉默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