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银行危机解除任浩铭的轿车后面跟着两辆警车,三辆汽车开了一段时间,来到了泥泞的路段,坑坑洼洼,一路颠簸。阿春和任浩铭乘坐的是第一辆,阮清恬就躲在这辆车的后备厢里。阮清恬在后备厢里忍着不适默不作声。车轮突然陷进路上一个大坑,阮清恬被狠狠颠了一下,终于没忍住叫出了声:“啊!”
车里的任浩铭听到了声音,命令阿春停车。阿春一个急刹车,后备厢里又传出了声音。
“哎呀!”
任浩铭下车,打开后备厢,看见了蜷缩着的阮清恬,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阮清恬窘迫地看着任浩铭,赔笑:“呵呵呵,会长。”
任浩铭生气地一把将后备厢盖上,偏过头看着远山,长叹了一口气。
阮清恬和任浩铭一起坐在了后座上。任浩铭生气地数落道:“能不能有一次,就一次,不让我操心!你是真的缺心眼还是怎么着!你以为我是出来春游的吗?我是来打仗的!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任浩铭用力点了一下阮清恬的额头,阮清恬疼得揉着额头:“我错了,但是会长你放心,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绝不拖你的后腿。也许,我还能为你出谋划策,或者,提前听到青帮的动静呢。”
任浩铭无语道:“谢谢啊!”
任浩铭和阿春观察着地形,交代阮清恬:“给我好好待在原地,哪儿都不许去。”
阮清恬委屈地说:“看会长这么着急的样子,我怎么能安心在家什么都不做呢?”
任浩铭深情地说:“傻瓜,你呀,只要现在不出现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阮清恬撇撇嘴,苦涩地笑了,在心里说道:“也许很快,我就真的不会在会长身边出现了。”
“来吧,我教你怎么打枪。”
阮清恬惊讶地眨眼。任浩铭脱下外套,松开领口。阮清恬扎起清爽的马尾,两人相对而立。
任浩铭严肃道:“江湖险恶,出来混,迟早要打的。”
阮清恬偷笑不已。
任浩铭正色道:“严肃点!”
任浩铭一脸严肃,拿出手枪,边说边示范:“端好枪,上膛,打开保险,瞄准,射击,命中,或者被命中。”
阮清恬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任浩铭问:“以后可以这样保命!记住了吗?”
阮清恬眼神坚定:“记住了。”
任浩铭和阿春以及众手下埋伏在离仓库不远处的密林里。仓库门口有几个看守的青帮手下,有一半都还在睡觉。阿春指给任浩铭看:“会长,黄金就在这个仓库里。”
阿春和几个警察近前探路。几个警察上前,一刀解决一个流动哨,一个绳套套住一个青帮手下。任浩铭和手下也慢慢接近仓库。
草丛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原来是张五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撒尿。他突然看见了警察,一个激灵,高喊:“警察!警察来了!”
警察朝张五所在的方向开了一枪,张五侥幸躲开。青帮手下听到枪声,立刻清醒过来,拿起了枪。
阿春喊道:“大家上啊!”
任浩铭也冲上前去。
警察开始与青帮正面交锋,任浩铭则带领剩下的手下冲向仓库。战况激烈,子弹乱窜,不时有人受伤,任浩铭一直英勇地冲在最前面。阮清恬和阿冬在停在树林中的汽车里候着,焦急地观察着仓库方向的情景。阮清恬请求说:“阿冬,拜托你了,我真的不能这么待着,我们一起去,一起去好不好?”
阿冬为难道:“会长说了,您不能过去。”
阮清恬听着此起彼伏的枪声,索性一把拉开车门冲了出去。阿冬见状,立刻追了上去。任浩铭一方略占上风,但对方一直紧咬不放。此时阮清恬突然跑来,捡起一把枪握在手里,冲到了任浩铭身边。
任浩铭气急败坏地咒骂:“你来干什么!赶紧给我滚!”
阮清恬不说话,紧张地握着枪。一个警察被打中,倒在任浩铭和阮清恬面前。另一个警察慌忙还击。阮清恬动用听力,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听到了靠右侧张五所在地的动静:“警察先生,右上方!”
警察朝右上方还击,却没有击中。张五赶紧哆哆嗦嗦地挪了挪。
任浩铭提示道:“恬恬,你想想你说的地方,如果用钟表上的指针来代替,应该是几点的方向?”
阮清恬想了一下,立即明白:“一点钟方向!”
警察闻言朝一点钟方向开了一枪,正中目标。张五挣扎了一下,倒地身亡。不远处的张三看见张五倒地,目眦欲裂。
张三惊道:“小五!”
任浩铭迅速举起手里的枪,拉起阮清恬的手迅捷地躲开流弹,冲进了仓库。仓库一角有人开枪,打碎了顶层的大灯,仓库顿时陷入黑暗。任浩铭不敢轻易开枪,阮清恬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仔细地听着。阮清恬听出敌人所在的方位,对任浩铭说:“九点方向。”
任浩铭开枪,命中,对方应声倒地。阮清恬沉稳地说道:“十二点方向。”
任浩铭开枪,命中。这时角落里出现了一团火光。阿春举着火把,对任浩铭说:“会长,黄金在这里。”
仓库的角落里,张三恨恨地拿着一把斯登式冲锋枪,偷偷瞄准任浩铭。张三抹了一把眼泪:“小五,哥这就为你报仇!”
阮清恬和任浩铭正要走出仓库,阮清恬突然听到仓库角落里的异常,大喊:“会长小心!”
张三站起身来开枪,没有打中任浩铭,却打中了仓库隔板上的一大块木板。木板摇摇欲坠,正好悬在阮清恬头顶。任浩铭发现木板掉落,立刻冲向阮清恬,将她扑倒,压在自己身下。阿春反应过来,立刻朝张三的方向胡乱开枪,但是没能打中。张三仓皇逃跑。阿春顾不得去追,立刻跑向任浩铭。
任浩铭昏倒在地,阮清恬受惊,大喊:“会长,会长你醒醒啊!”
阿春叫来两个手下:“你们快带会长和阮小姐去医院,我先给银行送黄金。”
阮清恬泣不成声。
宋诚在街上闲逛,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安安现在在干些什么?有没有惦记我啊……我答应了安安给她带苏绣,明天一定要记得去买。哎!真烦!要不是周秀芝的爹是大帅,我爹的军队还要仰仗人家,我早就和她离婚了……这女人上了年纪就是爱絮叨……”
宋诚路过长乐客栈门口,秋分正将洗脸水泼到街上,却没注意刚刚走过的宋诚。楚安安此时抱紧双膝,坐在一张破旧的小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发出一声凄凉的叹息:“阿诚,你知道我现在的遭遇吗?你知道我为了找你都遭受了什么吗?我好想你啊!”
第二天,楚安安一早起来,便叫来秋分:“秋分,你到附近的邮务局去给我爹娘发一封电报,让他们务必寄些钱过来。再四处打听打听宋诚、宋府,说不定有人知道。”
“小姐,放心吧!”秋分领命出门。
楚安安喃喃自语:“阿诚,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周秀芝正在准备寿宴时要用的各种字体的“寿”字。她一边挑选一边柔声问道:“阿诚,你看这几个‘寿’字,咱们用哪个字体的最好?”
宋诚心不在焉:“你看着办就好了,反正都是‘寿’字,哪个都一样。”
周秀芝有些不快:“生日年年过,可六十大寿就这一次,做儿女的当然希望尽善尽美了。”
宋诚冷淡地说:“我一个大男人,平时粗粗拉拉的,哪懂这些。你看着办吧,怎么样都好。”说完转身就走。
周秀芝无奈,只得不再计较,又拿着起寿宴的菜单。丫鬟芳云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小姐,姑爷又出门了?怎么也不帮您看看菜单……”
周秀芝叹气:“芳云,你说是不是都是因为我没给宋家生个一儿半女?”
芳云不满地说:“小姐!您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姑爷现在就是个大男孩,您不要跟他太计较。”
周秀芝不快道:“哎,又是王大夫开的促孕药?”
芳云应道:“是,刚熬好,小姐趁热喝了吧。”
周秀芝愁道:“这么多年来不知道喝了多少促孕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身上都是中药味,阿诚更不愿跟我亲近了……”
芳云埋怨道:“小姐又在多想了,我看姑爷跟您好得很!”
周秀芝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秋分回到客栈房间内回报楚安安:“小姐,我在外面打听了,人家说,倒是知道个宋公子,不过这个宋公子早在苏州娶了老婆安了家。”
“那肯定不是宋诚!”楚安安立刻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小姐,刚刚发了电报,又付了房钱,咱们手里剩的钱可不多了……”
“哎,没关系,咱们再坚持一下,顶多半个月,我娘一定会给我汇钱过来的。”
“要是那些首饰还在,咱们还可以当了救救急。”
楚安安摸了摸脖子上的金项链,很珍惜:“这条项链说什么都不能当,这是宋诚留给我的……”
楚安安与秋分走在街上,垂头丧气。
秋分先开口:“没想到这个时候跟老爷夫人联系不上了,也许他们到别的地方谈生意去了吧。”
楚安安赌气说:“这生意做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联络不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秋分提议:“要不给阮小姐发个电报?”
楚安安态度坚决:“那怎么行!现在恬恬住在任会长家,肯定都是任会长提供她花销,我问她要钱,岂不是难为她找任会长借钱?”
秋分疑惑:“那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回上海?”
楚安安叹气:“怎么回?现在连路费都是问题了。”
楚安安摸着脖子上的金项链,万般不舍,但还是狠了狠心:“这样吧!咱们把我这条项链当了吧。”
秋分阻止:“小姐,这哪成!这可是宋公子送给你的。”
楚安安坚持:“那就找到他,让他再给我赎回来!”
楚安安把金项链放在桌子上:“店老板,麻烦您帮我把这条金项链换成钱,行不行?”
老板正在算账:“当铺就在东街,出门往右就是。”
楚安安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太会和当铺的人打交道,怕被他们骗,所以……”
老板看了看楚安安:“好吧,这当多当少,您可别埋怨我!”
楚安安急了:“您可千万别给当得太贱!”
“这什么东西进了当铺,可就不值钱了,人家给我多少钱,我就给您多少钱,您到时可别怀疑我吞了您的钱!”
楚安安忙说:“不会,不会,就是知道您是好人才托付您。”
“行了,行了,我有空就去!”
“谢谢您了!”楚安安看着手里的钱,有些难过,“好好的一条金项链,怎么进了当铺就变成破铜烂铁了呢!”
“我可没贪您的钱,当票上写得清清楚楚,一分不少都给您了!”
秋分不满:“这帮人,真不要脸,简直是趁火打劫!”
老板不以为然:“当铺都这样,要不人家怎么赚钱呢!”
楚安安安慰自己:“总比一分钱没有强,多谢您了!”
楚安安跟秋分往门外走去,秋分叹气道:“要是再找不到宋公子,咱俩可真要流落街头了。”
楚安安听了这话,脸上浮现愁容,不禁感叹:“没钱的日子真可怕,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恬恬愿意为了钱冒我的名替我挡那些麻烦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小姐,宋公子不会不回来找你的,我们回了上海,还有阮小姐可以照应。”
楚安安沉思了一会儿:“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一点宋诚的消息也没有……你说的对,回了上海,还可以请任浩铭帮忙打听宋诚的下落。对,就这么定了!咱们下午就买票回上海!”
楚安安与秋分合计好了后路,总算轻松了一些。秋分此时一抬头,忽然看到前面门口张灯结彩:“小姐,你看,这家人好像要办聚会呢,派头可不小!”
旁边的路人听到秋分的话,接过话茬来。
“可不是,周大帅要过六十大寿,到时候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去给他祝寿!”
楚安安问:“周大帅?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南征北战,没他打不赢的仗。各路军阀里,就属这周大帅最有名,最厉害!人家不光打仗有本事,还有福气,虽然就只有一个女儿,可比儿子还知道孝顺爹。这寿宴啊,就是他女儿给他操办的。”
“哦,那确实挺好。”楚安安若有所思。
这时,周府门口走出来一个女人,端庄秀丽,正是周秀芝。秋分一眼认出好就是当初给楚安安钱,让她们那晚能避免露宿街头的夫人。
“小姐,你看,你看!是那天借给咱们钱的夫人!”楚安安顺着秋分指的方向去看,也认出了周秀芝:“秋分,快拿两块钱出来。”
“小姐,你要干什么?不会是想要还钱吧?咱们现在……”
“哎呀,叫你拿钱就拿钱嘛!有钱就要还给人家,我讨厌那种找各种理由拖着不还人家钱的人。”
秋分不情愿道:“等咱们回了上海,再把钱寄回来也来得及啊……”
秋分话还没说完,楚安安早就夺下秋分手里的钱,径直朝周秀芝走过去。
银行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人群将银行紧紧围住。带头的是青帮的手下,手里拿着棍子刀子,高声叫嚣着:“有种打开门来!把老子的钱还给老子!”
旁边的人应和道:“三天期限已到,任浩铭呢!要是再不开门就把银行砸了!”
“把钱还给我们!不然我们就要砸门了!”“让我们取钱,快把门打开!”各种叫嚣此起彼伏。
行长和马经理用木棒将银行的门抵住。行长紧张地搓着手:“这可怎么是好啊?任会长怎么还不出现啊?”
马经理惊慌道:“行长,要不咱们从后门逃走吧。”
这时一个员工冲了出来:“行长、经理,后门也被围住了。”
马经理绝望地抱头:“这下可怎么办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青帮的几个人带领愤怒的民众一拥而上,银行大门岌岌可危。银行行长和马经理用力抵住木棒,却无济于事。银行大门被顶开了,青帮手下一把抓住马经理和行长,拿出刀子抵住了他们的脖子。行长吓得面色煞白,马经理痛哭流涕,不停地求饶。
青帮手下作势要杀了行长:“既然任浩铭不出现,你就来给我们个交代,不还钱?想饿死我们吗?既然这样,就让你们死在我们前头。”
手下说着就举起刀子要杀行长,门外突然传来一句:“住手!钱来了,警察也来了,看看还有谁在这闹事!”
门外,阿春带着几个手下搬着黄金赶到了银行。青帮手下顿时傻眼了。民众都兴奋不已。行长和马经理惊吓过度,瘫在地上。
阮清恬跟着担架来到急诊室门口,看着任浩铭被推了进去。看着急诊室的门关上,阮清恬绝望地坐到长椅上。阮清恬抱着双膝坐在手术室外门口的长椅上,脸上全是泪痕。
任青青大步流星来到手术室门口,一脸的愤恨地阮清恬赶紧起身,正要问好:“青青姐……”
“姐”字还未说出口,任青青就已经不由分说,扬起手,恨恨地给了阮清恬一巴掌。任青青正要再打,却被一只男人的大手强硬地抓住,动弹不得,回头一看,竟是林峰。
任青青见是林峰阻拦自己,尖声抱怨:“松开!都是因为她,这个扫把星,自从她一出现,晓晓死了,浩铭现在也生死未卜,都是因为她!”
林峰手上暗暗使劲:“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都还没有搞清楚,你先不要下定论。”
任青青拧不过,只好恨恨地垂下手。林峰柔声问阮清恬:“浩铭他怎么样了?”
阮清恬轻声道:“已经抢救一个多小时了,具体情况现在还不知道。”
林峰假装暖男:“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清恬还未回答,医生开门出来。任青青兴奋地跑上前去,抓住医生的手:“医生,怎么样?”
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表情严肃,问道:“谁是恬恬?”
阮清恬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明所以,低声道:“我是。”
医生平静地说:“你跟我进来一下。”
任青青焦急地问:“医生,到底怎么样了?抢救过来了吗?为什么叫她进去啊?”
医生表情高深莫测:“先等等,先等等。”
任青青一脸茫然,试图抓住林峰的手臂寻个依靠。林峰虽任由任青青抓着,表情却深不可测。
阮清恬忐忑地走到病床前,看着床上的任浩铭,害怕得忘记了流泪。医生在旁边解释:“病人在抢救过程中一直有微弱的意识,一直都在喊着‘恬恬’,我想,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吧,我给你们一点时间。”
阮清恬的眼泪夺眶而出,上前轻轻抓住任浩铭的手,不住地抽泣着,小声地问:“会长,会长你能听见吗?我是恬恬啊。”
任浩铭缓缓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恬恬,恬恬……”
阮清恬赶紧接话:“是我,我在这呢。会长,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太任性,执意要跟你一块去,你也不会……”
阮清恬哽咽得说不下去,任浩铭顺着说:“恬恬,你记住,任性可以,但是要注意尺度,一定要记住。”
阮清恬赶忙点头:“我记住了。”
任浩铭神色黯然:“想想我任浩铭这辈子,风光过也失落过,得到过也失去过,这些却都和爱情不沾边。恬恬,如果我瘫在床上,永远也起不来了,你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和我结婚吗?”
阮清恬泣不成声,但还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任浩铭开心地笑了。
医生这时走进来说:“小姐,可以将病人转移到病房了。”
阮清恬懵了:“病房?你是说,会长他——不会死?”
医生说:“是的,病人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短时间只要不受刺激就没有大碍了。”
阮清恬惊讶地看向任浩铭,任浩铭虽然虚弱,但还是调皮地眨了下眼。
阮清恬气得咬牙:“任浩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