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道别任浩铭检查自己的手枪,对阿春说道:“今晚的行动先不要告诉阮小姐,我不想让她担心。”
阿春点点头:“我知道了,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发号施令。”
任浩铭欣慰地点头。
阿春打开书房的门,发现阮清恬正独自坐在客厅里看报纸:“阮小姐看报呢。”
阮清恬也装模作样地点头微笑。看着阿春离开,阮清恬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心想:“会长他们估计要行动了。”
阮清恬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声音。她走到门口,发现地上有一张折起来的纸,大概是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她好奇地展开纸张,上面没有字,而是几幅图画。
纸上画的全是两从相处的场景,任浩铭和阮清恬相看两厌,互不理睬;任浩铭和阮清恬并肩而坐,互诉衷情,感情升温;任浩铭和阮清恬正襟危坐,拍结婚照;任浩铭靠在阮清恬的肩上,闭着眼睛分外安心;任浩铭举着一支玫瑰花单膝跪地,而在阮清恬的位置处没有人,而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阮清恬看出任浩铭在向她求婚,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感伤。阮清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门外竟然没有人,她向左右两旁张望,任浩铭突然冒了出来,阮清恬吓了一跳。
任浩铭从背后拿出一支玫瑰花,举在面前。阮清恬犹豫着伸出手,仔细看玫瑰花,发现竟然不是真的。阮清恬好奇地拿过假玫瑰花,仔细观察:“这花,是假的吧?”
任浩铭却十分高兴:“收下花就代表同意了。”
阮清恬一愣,无奈道:“什么?!会长你真是的!不过,这玫瑰怎么比普通的还要香?”
任浩铭解释道:“这是用皂角手工制作的,里面加了法国香水,不过就是有一点,遇水即化,相当于肥皂,也就是肥皂花。”
阮清恬哭笑不得:“会长你可真浪漫啊,送女生肥皂花。好吧,看在能洗手的功效上,我就收下了,会长您也早点休息吧。”
阮清恬说完就要转身回房间,却被任浩铭一把拽进怀里。阮清恬一脸惊愕,任浩铭则低声说:“别动,让我抱会儿,我的幸运星。”
阮清恬听到任浩铭脆弱的声音,便也安心地让他抱着。任浩铭抱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任浩铭温柔地捏着阮清恬的脸蛋:“晚安,小妞。”
阮清恬看着任浩铭离开的身影,莫名有些伤感。任浩铭回身看着阮清恬房间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深情和不舍。任浩铭心里想:“这次去抢黄金,肯定会有危险,必须好好地告别。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抱抱你。”
宋诚与周秀芝坐着黄包车在前,芳云跟在他们后面。
周秀芝讨好地说:“这是苏州最近最有名的戏班子,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看得很过瘾?”
宋诚懒散地说:“还好吧,上海现在比较兴看电影,还有听舞女唱歌。”
周秀芝黯然说道:“苏州总不比上海洋气,还是看戏听评弹的比较多。你常常在上海待着,我现在在你眼里,都成乡下人了吧。”
“哪有这么回事,你又多想了!”宋诚说道。
楚安安与秋分还茫然不觉地朝前走着。两个歹人依然跟在楚安安与秋分身后。
一辆黄包车路过宋诚、周秀芝,车上的人看到宋诚,连忙叫黄包车师傅掉头:“诶,掉头,掉头,跟上那对夫妻!”
黄包车停在宋诚、周秀芝身边。王少爷下来:“这不是宋公子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宋诚一见,赶紧下车:“王兄,好久不见,真是好久不见!”
“我知道了,你是为你老岳父的六十大寿回来的吧?真是孝子!还是模范丈夫,一回来就陪着老婆到处逛!”
周秀芝笑笑。
宋诚忙道:“王兄见笑了!过几天我岳父的寿辰,王兄还得赏光来啊!”
王少爷说:“那是当然!你们俩现在这是去哪啊?”
“刚一起看完戏,现在正要回家。”
“这么早了回什么家啊!咱们可好久没见了,走,跟我喝一杯去!”
“不了,不了。”宋诚推辞道。
“怎么着?怕嫂夫人不乐意?”王少爷故意看着周秀芝笑。
周秀芝连忙说:“你们兄弟两个这么久没见,是该叙叙旧了。阿诚,你就跟王少爷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宋诚只好妥协道:“那行,那我就跟你喝几杯去!”
宋诚跟王少爷上了黄包车,正好从楚安安与秋分身边经过,可惜两人都没有看到对方。
两个歹人跟踪楚安安、秋分到僻静处,突然窜出来,抢走了秋分手中的箱子。
秋分花容失色:“抢劫,抢劫啦!”
大高个掏出匕首:“闭嘴!再喊就要了你的命!”
楚安安、秋分赶紧闭嘴。
另外一个人抢下楚安安手上的戒指和耳朵上的耳环:“告诉你们,不准报警!”
两个歹徒说完就跑,楚安安与秋分愣了一会儿,楚安安缓过神来拔腿就追:“站住!把箱子还给我!来人啊,有人抢劫了!”
歹徒此时早就不见踪影,哪里是养尊处优的楚安安、秋分能追得上的。楚安安、秋分追了一段路,累得跑不动了,只得放弃。
秋分惊慌地说:“完了!完了!咱们的盘缠都在里面!”
楚安安忽然想起什么:“秋分,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呢?”
秋分急忙翻兜,发现纸条早就不见了:“小姐!没了!肯定是刚才跑的时候掉了……”
楚安安焦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还记得地址吗?”
秋分想了想:“苏州吴中南大街……记不清楚了,之前小姐就没有说得很详细……小姐,我们沿路回去找吧……”
“你疯啦!这能找得到吗!现在咱身上还有多少钱?”
秋分将浑身上下的口袋都摸遍了,也没掏出一点钱。楚安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摸着被衣服挡住的项链:“幸好这条项链还在,这可是宋诚送我的……”
楚安安跟秋分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小姐,我们今天怎么办?”
突然,楚安安看到一家客栈:“走,去碰碰运气吧!”
楚安安带着秋分走进长乐客栈。
伙计热情地上前招呼:“两位想要住店?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楚安安迟疑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们想住店,可是钱被抢了,所以想……”
在一边算账的老板听到,立马走过来,指了指一旁挂着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秋分不甘心:“店老板,我们不是有意不给钱,我们确实有难处……”
老板不客气地打断她:“谁都不是有意不给钱,没钱的人都有没钱的难处,两位姑娘,实在对不起,本店概不赊账。”
楚安安恳求道:“我是来苏州找我丈夫的,等我找到他,他一定会付给你们钱,而且还会多付很多!”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您自己想办法吧,我这是小本生意,赊不起帐。”
楚安安与秋分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周秀芝跟芳云路过客栈,听到了楚安安和客栈老板的对话。
“老板,求求你了,求求你别赶我们走……”
老板推开楚安安与秋分:“二位,实在对不起,我这可不是搞慈善的……”
老板派伙计将楚安安和秋分赶出客栈。秋分“扑通”一声跪在老板跟前:“求求您了!别赶我们走,我们小姐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秋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楚安安拉着秋分:“秋分,不要说了……”
周秀芝见状,动了恻隐之心,走进客栈:“两位姑娘这是怎么了?客栈老板为什么赶你们出来?”
楚安安无颜回答,秋分开了口:“我跟我家小姐今天刚刚到苏州,就被人抢走了身上的钱,想要住店,可是,可是……”
周秀芝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你们两人都是女孩,穿着又不俗,很容易让坏人盯上。”
楚安安沮丧道:“最近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出门就遇到坏人……”
周秀芝关切道:“你们这是打哪来啊?来苏州做什么?”
“从上海来,来找我丈夫,他在苏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们刚结婚不久……”楚安安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周秀芝微笑:“明白了,这新婚不久丈夫就不在身边的滋味,我可知道。这样吧,今天咱们遇见也算有缘,我借你两块大洋,如果以后咱们能再碰到,你再还我不迟。”
周秀芝说完,示意丫鬟芳云拿钱。芳云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递给秋分。
“这怎么好意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您。”楚安安受宠若惊地说。
周秀芝微笑:“没关系,就当我是多做善事,多积德行。你就放心拿着吧,我祝你早点夫妻团聚。”
周秀芝说完,带着芳云走了。
楚安安忽然想起什么,大喊:“夫人,您家住在哪儿?”
周秀芝跟芳云早就走远了,没能听见。
芳云噘嘴道:“小姐您真是的,多管闲事,好好的两块大洋,没了!连个响都没听见……”
周秀芝微笑:“你这个小财迷,我花我的钱,你倒心疼起来了。”
“芳云是心疼小姐啊,大帅老说您,总是同情心泛滥,说不定哪天您就会因此害了自己。农夫与蛇的故事您不是不知道!”
周秀芝微笑:“你呀,那也不能因为别人对我不够好,我就对别人坏啊,哪有这样做人的道理。”
阮清恬坐在床上看着任浩铭的亲笔画作,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幸福的微笑,但微笑很快又变成担心:“会长刚刚是在行动前和我告别吗?难道今晚的行动很危险?”
谷雨走进来:“阮小姐,会长喊您下楼吃饭。”
阮清恬看着谷雨,灵机一动。阮清恬拉住谷雨的手,让她坐下:“谷雨,你坐。”
谷雨依言坐下,阮清恬一脸恳切:“好妹妹,你最善解人意了,姐姐有事求你帮忙,你一定要答应啊。”谷雨迷茫地眨着眼睛。
两人相对进食,各怀心事,都不说话。阮清恬默默地给任浩铭夹菜,任浩铭调侃:“果然女人是要用花收买的,送个假花都会立刻变体贴。”
阮清恬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怕会长你营养不良生了病,还要我来照顾。”
任浩铭越发高兴:“照顾我,你心不甘情不愿喽?”
阮清恬无语,却突然打了个嗝,赶紧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
任浩铭哈哈大笑:“这就是所谓的关键时刻掉链子吗?”
阮清恬不敢说话,拼命捂住嘴憋气,想以此来止住打嗝。任浩铭挑逗地望着阮清恬:“你知道治疗打嗝最管用的方法是什么吗?不是喝水哦,是kiss。”
阮清恬以为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呃!”
任浩铭乐不可支。阮清恬捂着嘴不说话。
任浩铭来劲了:“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啊?保证立刻见效。”
任浩铭装模作样地拿起水杯,开始漱口,阮清恬摇着头,瞪大眼睛表示拒绝。任浩铭撅着嘴接近阮清恬,阮清恬吓得闭上了眼睛。
任浩铭装腔作势,真的快要碰到阮清恬嘴唇的时候又突然停住了。阮清恬睁开眼睛。任浩铭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对阮清恬勉强笑笑:“我今晚有点事要去处理,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任浩铭说完揉了一下阮清恬的头发,给阿春递了一个眼色,起身朝书房走去。阮清恬看任浩铭离开,也立刻站起身来。墙上的钟表显示的时间是二十三点整。
阮清恬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的样子,一身男式衬衣马甲,头发也塞进了鸭舌帽里,脚上是一双霸气的皮靴,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谷雨在一旁紧张万分。
阮清恬扶住谷雨的肩膀:“好妹妹,别紧张,就按咱们刚刚说的做就好,你放心,会长那里我帮你解释,你这不仅是在帮我,更是在帮会长,帮任家啊。”
谷雨眼神变得坚定:“我明白了,阮小姐。”
两人默契地对视,点头。阮清恬突然做了个息声的动作,快步走到门口将灯关上,屋里顿时一片漆黑。阮清恬小声对谷雨说道:“是阿春,应该是来确定我是不是睡了。”
阿春在阮清恬房间门口,趴在门上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里面寂静无声,阿春冲着楼下的任浩铭点点头。
任浩铭也点头回应。
阮清恬听到阿春离开,把灯打开,对谷雨点头示意:“我们也开始行动吧。”
谷雨打头阵,两人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周秀芝有些郁郁寡欢,和贴身丫鬟芳云走在回家路上。
“我看小姐今天心情不是很好,看戏的时候一点兴致都没有,平时这可是您最喜欢的!”
周秀芝恹恹道:“哪有兴致,心里总惦记着阿诚爱不爱看。你看他果然不爱看,还是喜欢大上海的那些东西……芳云,你说我要不要跟他去上海?”
“啊?那大帅怎么办?他老人家还指望着您照顾呢!小姐,您不要不高兴了,姑爷年轻气盛,说话太冲动,您可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啊……”
周秀芝重重叹口气:“唉……芳云,你说我要是有个孩子会不会就好一些了呢?阿诚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也应该会多回来吧。”
“小姐,您又来了,何必总是为难自己呢?要我说句不该说的,当初老爷就不应该让您嫁到宋家去。”
“芳云!又在胡说了。”
“小姐,您想想,从您嫁到宋家,就那么可以数的几天是高兴的。姑爷他,他根本就不是个长情的人……”
周秀芝伤感道:“可是他毕竟还是给过我高兴的日子,证明他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芳云见周秀芝这样想,也只好不再说这个话题:“小姐,您放心吧,您心肠这么好,以后总会越过越好的,早晚有一天姑爷会明白的!”
阮清恬和谷雨从后面绕道来到大门口,门口果然停着两辆轿车。阿春正在门口检查车况,调整后视镜。谷雨深吸一口气,和阮清恬交换了一下眼神,果断地上前,走到阿春身边。阮清恬远远地看着。
谷雨来到阿春身边,娇羞地说道:“我能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和你说几句话吗?”
阿春见任浩铭还没有出来,便和谷雨走开了。阮清恬瞅准时机,跑到汽车后面,打开后备厢,迅速钻了进去。后备厢刚刚关上,阿春就回到了车旁,脸上竟然多了一个红唇印。阿春有些发蒙地使劲抹了抹脸。
任浩铭走了出来,问阿春:“小姐睡了吗?”
阿春肯定道:“您放心,已经关灯睡了。”
任浩铭放心地点点头,发现阿春有点发蒙:“阿春!想什么呢!这可是玩命的事情,心不在焉就是找死。”
阿春赶紧应道:“是,会长。”
任浩铭抬头看了一眼公馆二楼,坐上汽车:“出发吧。”
阿春也立刻上车。汽车疾驰而去。谷雨心脏狂跳,捂着胸口朝门口看去,紧张地低声祈祷:“天上各路神仙,保佑我们家会长和阮小姐平安归来啊。”
阮斌的声音突然传来:“谷雨,你在这干什么呢?”
谷雨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阮斌:“哎呀,是阮先生啊,您还没睡呢?”
阮斌犹豫着:“不知道会长他们在忙些什么,太让人担心了,也不知道恬恬怎么样了?”
谷雨赶忙劝慰:“阮小姐已经睡了,您明天一早再说吧。”
“已经睡了?”阮斌小声嘀咕,“但愿今天的事不会把恬恬搅和在里面……”
谷雨疑惑:“您说什么?”
阮斌赶忙说:“啊?没什么。”
谷雨有礼貌地说:“您也早点休息吧。”
阮斌只好怏怏地走开。
谷雨担忧地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