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双双情动任浩铭将任晓晓的遗物拿在手里摩挲着。警察局局长悲痛地说:“可以确定这里面都是任小姐的东西。”
“这家伙真是命好,死在了别人手里!”任浩铭黑着脸,冷冷道。阴冷的话语,让警察局局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末了,他还是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会长您看还要不要再查一下凶手的背景?任小姐的案子是不是就算结案了?”
“人都已经死了,其他的,就是你们的工作了,不要再问我!”任浩铭不耐烦地挥挥手,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拿着发卡和照片,黑着脸转身走了。
回到任家,任浩铭直接向任晓晓房间走去,久久看着任晓晓那张烧坏的照片,脸上略带忧伤。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了,他还是不能相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有时候,他会想,晓晓只是去周游世界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他会在这里一直等她,一直等她回家。
摩挲着照片里任晓晓的头像,任浩铭眼角不禁有些泛红。
可是……
她还会回来吗?
阮斌穿着一条女人的花裤子,躲在阮家附近,不敢进门。远远地看见阮清恬走了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起来。阮清恬低头走着,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暗忖道:“怎么像是爹的声音?”
阮清恬快走几步,发现了躲着的阮斌,看见阮斌的狼狈样,大吃一惊:“爹?真的是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阮斌好不容易见到亲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唉,唉,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阮清恬扶住阮斌:“快进屋说,外面太冷了。”
“爹,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北平了吗?”阮清恬给阮斌找来干净衣服换上。
“是啊!我还从北平带了礼物给你们,没想到刚一到上海,就遇上强盗,什么都抢,连衣服都不给我剩一件啊!”
“什么?强盗!”阮清恬大惊,忙着在阮斌身上查看着有没有伤口什么的,“强盗太可恶了!爹你没受伤吧?”
“不幸中的万幸,东西虽然给他们抢了去,但身体还好好的。”阮斌心中一暖,忙着安慰女儿。
“没事,东西没就没吧,人没事就好。爹,永发银行的人还来家里找您了呢……”
阮斌先是一愣,赶紧掩饰:“是吗?永发银行都找家里来了?唉,你不知道,最近银行被抢了,每个职员都会被调查,银行得了解一下情况。爹在银行担任重要的职务,即便不在上海,也是会被调查的!以后啊,再有任何人来找你爹,你就说你爹不在,好久没回来过了!”
“爹,您还要走?”
“北平的生意我还得回去照顾着呢,就是回来看你们一眼……你放心,等那边的生意稳妥了,爹也挣到大钱了,自然会把你和奶奶接过去。”阮斌心中五味杂陈,但是脸上却依然掩饰得很好。
“我懂,没事,我能照顾好奶奶。爹,您手里还有钱吗?正好邮务局今天要发薪水,我去邮务局取一下!”
阮清恬说着想去取钱,却被阮斌拦住:“爹怎么能要你的钱呢!爹应该给你钱才对啊!”
“没事,我挣了钱了!等我再多攒点,就把娘的流苏耳环赎回来!爹你等着啊,我去去就来!”阮清恬说着,跑出门。
阮斌看着阮清恬跑出去的背影,眼角落下泪来:“唉,摊上我这么一个爹,真是苦了女儿了!”
这时,阮奶奶挎着菜篮子进来,一见阮斌,又高兴又难过:“你这坏小子,还能想起娘啊,你总算回来了,娘都想你想得睡不着觉了!”
阮奶奶上前对阮斌又捶又打,阮斌苦笑着躲到一边:“不是让恬恬跟您说了吗,我去北平了。”
“谁也不指望你赚大钱,一家人够吃够喝就行啦!对了,知不知道前几天有人来找你?”
“恬恬跟我说过了。”
“还有个名片呢!”阮奶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阮斌。
阮斌一看,上面写着“上海青年商会会长任浩铭”。阮斌赶紧把名片揣到怀里:“娘,恬恬那孩子非要给我拿钱,我说不要她还不高兴。她跑去邮务局拿薪水去了。我啊,不能在家里多待,省得恬恬看见我非塞给我钱。这次我回来时间很紧,你们俩人我都见着了,就放心了,我啊,要赶紧回北平去了!”
阮斌说着就往外走。
“孩子的一片孝心,你是当爹的,就拿着呗!穷家富路,你挣了钱,再给恬恬吧!”阮奶奶劝道。
“娘,我真的要走了!”
“你说走就走啊!我买了菜,要走也吃了再走!”
阮斌不答,径直走了。
“这孩子,真是!”阮奶奶不由数落道,但是关切的目光还是一直追随着阮斌的背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她才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阮清恬拿着一个信封从邮务支局快步走出来,往阮家快步走去。只想着要赶紧把钱给爹送去,爹在外面奔波,多带点钱就能少吃点苦。阮清恬急匆匆跑进客厅,着急地喊着:“爹,爹!”
阮奶奶闻声,从里屋走出来。
“奶奶,爹呢?”阮清恬忙问。
“唉,你爹啊,又去北平了!”
“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那爹身上有钱吗?”阮清恬有些失望。
阮奶奶安慰她道:“好孩子,放心吧,你爹肯定能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的。”
阮清恬忧心地点点头:“奶奶,碗我都刷干净了,您明天用完放厨房就行,我下了班回来刷。今天我还得去安安家住,您自己在家好好的。”
“你啊,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这老太婆还啰唆,赶紧去吧。”阮奶奶笑。
“那奶奶我走了,您别忘了关好门窗,晚上风凉,别冻着!”
“行了,走吧。”
阮清恬笑着和阮奶奶分别。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子来到青年商会外,看着青年商会的招牌,自信地走进青年商会。阿冬看着面前的简历,看看眼前的女子:“你叫于静?”
“是。”
“从简历上看,你以前做过行政助理。”
“是的。我有两年的工作经验。”
“那为什么要离开之前的公司?”阿冬继续问。
“因为他们给的薪资太少。”于静老实地回答。
阿冬放下简历:“也有可能是你的工作能力不足啊!每个公司都是凭工作能力付给职员薪资的。”
于静没说话。
阿冬看着于静:“说一个我们公司要聘用你的理由。”
“因为我需要钱,我要生活。”话虽然说得直接,但是于静眼中闪动的光芒却是十分真诚。
“我会先给你一段时间试做看看,但如果你的工作能力配不上我们付给你的薪资……”
“我会自动请辞!”
“好,我就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阿冬此刻倒有些欣赏起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倔强的女人。
青年商会的会议室中,于静将合同放到任浩铭与弗兰克先生面前,任浩铭一扫脸上的阴霾,意气风发地与弗兰克先生握手。两人很快签署了合同。
“祝我们合作愉快!”任浩铭微笑着。
“谢谢任先生!”
“于助理,送一下弗兰克先生!”
于静点头:“是!弗兰克先生,这边请。”
于静做了个请的姿势,跟着弗兰克先生出门。
任浩铭穿上外套,拿着手套,不一会儿也出门了。阿夏过来给任浩铭披上外衣。
阿春跟在一旁汇报:“弗兰克先生刚上车走了。”
任浩铭点头:“我想去酒吧坐坐。好久没跟朋友碰面了!”
“是。”
酒吧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还有人在角落里拉着小提琴。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几个洋人在酒吧聚会。任浩铭带着于静神清气爽地走进门。人群中,林峰坐在一旁喝酒,但是任浩铭没有注意到他。
任浩铭刚走进酒吧,就有几个商人打扮的人上前打招呼:“任会长,好久不见了呀,前段时间,每次约你你都不出来,我们还以为只能在报纸上见你了呢。”
“前段时间确实无心应酬,请各位见谅!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助理,于静。”任浩铭笑着寒暄。
林峰坐在角落里,一直关注着任浩铭的动向,最后将目光定在任浩铭身边那名沉静如水的女子身上,玩味地眯起了眼。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一位妙龄女郎来到任浩铭眼前:“任会长,这是我表妹,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一直很仰慕任会长。希望能跟您认识。”
那位表妹凑近,媚眼如丝:“任会长你好,我叫爱丽丝,请多多关照。”
但是任浩铭对她毫无兴趣,只是礼貌地点头问好,不愿多聊。此时,楚安安走进酒吧,一眼就认出了任浩铭。楚安安有一丝慌张,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一个洋人看到了楚安安,熟络地向楚安安打招呼:“嘿,安妮小姐!”
楚安安微笑着朝洋人挥了挥手,心说:“这里的人只知道我的英文名安妮,没人知道我的中文名,况且杀害任晓晓的凶手也已经找到了,我还怕什么呢!”
想到这儿,楚安安立即朝任浩铭走来,坐到任浩铭身边:“任会长,真巧啊。”
任浩铭辨认了一下:“是你,阮小姐?楚安安没和你一起来吗?”
楚安安听到任浩铭开口就问阮清恬,有点吃醋:“您还挺惦记她呀!她有事,没来。”
任浩铭有些失望,但很快掩饰住了:“这样啊。”
楚安安大方地端起一杯红酒:“任会长,我来陪你喝一杯吧。”
任浩铭也不推辞,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三杯红酒下肚,楚安安已然有几分醉态,软绵绵地倒在任浩铭的身上。任浩铭很绅士地站起身,准备送楚安安回家。
楚安安一直惧怕着任浩铭,是因为她担心任浩铭会把任晓晓的死和她联系在一起。如今任晓晓的案子告一段落,她也不必担忧,这才能好好地审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发现,像任浩铭这样的男人,轻而易举就能俘虏女人的心。
这样想着,就觉得只是和任浩铭这样安安静静地轧马路,心中也是欢喜的。楚安安不再紧张,表现得热情大方:“都说任会长冷若冰霜,今天看来,不过是个不善表达的大男孩罢了。”
任浩铭礼貌地笑笑。
“阮小姐,你跟楚安安平时都有什么共同的爱好吗?”
楚安安有点吃醋:“总感觉任会长对安安的事很有兴趣呢!”
“我是对她很有兴趣,因为她……与众不同!”
“啊?她与众不同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楚安安大吃一惊。与众不同?有吗?她怎么没发现呢!
任浩铭笑了一下。
楚安安想转移话题:“任会长,令妹的事情总算了结了,希望您能早一点走出阴影!”
任浩铭忽然敏感地站住:“是不是楚安安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你知道了什么!”
楚安安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我不是什么知情者!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这么紧张?”
楚安安一听这话,脸色立马白了:“啊,紧张?有,有吗?我有吗?”
“你有,你真的有!”任浩铭老实地回答,“不过我习惯了,很多女人见到我都很紧张!不紧张的,只有一个人!”
“谁啊?”楚安安好奇地问。
任浩铭笑而不语。
楚安安见任浩铭不回答,有些不开心,看到街边有卖棒棒糖的,便撒娇:“任会长,我想吃棒棒糖,你可以买给我吗?”
“当然。”任浩铭笑笑。
楚安安高兴地跑到棒棒糖摊前挑了一根,任浩铭付了钱。楚安安看着到手的棒棒糖,很开心地笑了。任浩铭和楚安安并肩走着。这时一辆黑色汽车开过来,宋诚在车中,一眼便看到了任浩铭和楚安安。
楚安安没有看到宋诚,她吃着棒棒糖,放松了很多:“这糖可真好吃,比我每次吃的都甜!你要不要尝一尝?”
楚安安一边说一边递过棒棒糖。
“谢谢,我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你尝尝吧……”楚安安撒娇道。
宋诚停下车,走到任浩铭与楚安安跟前,黑着脸望着两人。楚安安看到宋诚,立刻紧张起来,怕宋诚叫出她的名字,赶紧抢先说话:“宋诚,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去找你呢!”
宋诚盯着任浩铭,任浩铭与宋诚对视,双方眼神中都充满不屑,宋诚更是有些敌意,谁也不跟谁打招呼。
楚安安赶紧对宋诚介绍道:“这是青年商会的任会长。”然后又转向任浩铭:“这是宋诚宋公子。”
宋诚一把拉过楚安安,言语冷厉:“走吧!”
楚安安不敢多言,担心宋诚一气之下说出什么,只好对任浩铭挥手,不舍地上了车:“任会长,再见!”
任浩铭一脸淡然的表情,也冲楚安安点点头。
阮清恬缓慢地朝楚安安家方向走去,思绪万千。她想不明白,爹怎么这么快就回北平了,与银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总觉得阮斌有事情瞒着她,而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自己家住……想到这儿,阮清恬不禁有些惆怅。
而那个人对她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呢。阮清恬的目光不禁变得温柔了许多,但是有关于任浩铭的念头一经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关于两人的回忆如同洪水般汹涌而来。她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任浩铭一把将她按在大厅的柱子上,鼻子中发出冷哼:“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任浩铭回到公馆,看见阿春、阿夏正在饶有兴趣地听广播,广播里传来甜腻的歌声。
阿春、阿夏见任浩铭回来,赶紧站好:“会长!”
“嗯,你们接着听你们的。”
任浩铭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仰面躺在床上,脑子里空空的:“怎么那么无聊啊!真是太无聊了!”
他百无聊赖地跳下床,随手拉开一个抽屉,看见一个玉镯子。突然就想起了那张清丽倔强的脸,那个唯一不会惧怕他的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任浩铭只是这样静静地想着她,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漾起笑意。这样的感觉,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但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接到奶奶住院的消息的时候,阮清恬还在学校上课。她急急忙忙地跟老师请了假,便往医院赶。好不容易找到奶奶所在的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奶奶,阮清恬的眼泪就下来了:“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我走的时候您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进医院了呢?”
阮奶奶一脸病容,但还是强撑起微笑:“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你走后,我突然头一晕,就昏过去了,幸好被邻居张婶撞见,这才把我送到医院来!”
“那您怎么昨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要是知道您住院,我一定会赶……”一想到奶奶晕倒的时候,自己不在奶奶身边,阮清恬就十分愧疚。
阮奶奶拍着她的背,宽慰道:“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没打给你!没事,人老了就是毛病多,回家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放心吧!”
“不行,说什么您也要留在医院多观察观察。您别想为了省钱就净想着回家。等医生确定您没事了,再回家也不迟。”阮清恬一反常态,固执地说道。
“好好好,奶奶不回家,不让恬恬担心。啊?”阮奶奶只好依了她。
阮清恬撒娇地扑进阮奶奶怀里:“奶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傻丫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阮奶奶慈祥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