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射击场一路都有人向纪宇扬打招呼，看不出来这个爱斯基摩人人缘倒是不错的。当然凌蓁蓁一路收来很多眼光的打量。这些个当兵的也不知道收敛一下他们的眼光，他们或好奇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凌蓁蓁的身上，让她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凌蓁蓁走到纪宇扬的轮椅旁边，咬着唇小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纪宇扬看也没看她说：“想杀谁就杀谁，你不想？”
    呃……
    他的这个理由足够强大。
    当凌蓁蓁从纪宇扬手里接过消音耳机，依样戴在头上，举着那沉重而冰冷的枪枝在手上，瞄准前面红色的靶心时，凌蓁蓁闭着眼睛啪啪啪地一顿乱射了一通。都不知道那些子弹射到哪里去了。她巴不得每一颗都射在那些害她家破人亡的人心脏的位置。偏偏她恨不起来。那是她最爱的爸爸，最信任的朋友啊。
    纪宇扬见凌蓁蓁不一会儿就打完了枪膛里的子弹，冷声说道：“在战场上死得最早的就是你这样无脑的，心中只有仇恨的人。”
    凌蓁蓁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纪宇扬指了指她手里的子弹不客气地说：“你刚才这么一发疯，害我没有一星期训练的子弹。我也不想管你。只是我不想我的子弹不想这么被白白地浪费。”
    凌蓁蓁雪白的贝齿咬着嘴唇没好气地怒他：“既然这么小气，那你别带来好了。”
    纪宇扬朝她勾了勾手指：“白眼狼过来，给个机会让我证实一下我不是带来一只小花狗来的。”
    “你……干嘛骂人？”
    凌蓁蓁将手中的枪扔在旁边的盘子里，气哼哼的。
    纪宇扬却不请而自然而然地向她这边靠过来。
    “把枪拿上。”
    纪宇扬命令道。
    他的眼神那么地坚毅肯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凌蓁蓁像是受了某种蛊惑一般，重新将那沉重的家伙抓了起来。
    “双手端起来，深呼吸一下，调整好气息。不管对面是一个红色的靶心，还是一个大坏蛋，你能控制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心静了，注意力集中了，手才能端平，你才能击中你想要击中的目标。”
    砰砰砰
    连续三枪出去，凌蓁蓁一眼望过去那三枪全中靶心。
    她嘟囔着：“你吃这碗饭的，我怎么能和你比？”
    纪宇扬白了她一眼，鄙夷地说：“你觉得我只是在说射击的事情？”
    凌蓁蓁这才戴上耳机慢慢地抬起手来，凝神屏气地盯着前方。她的脑子闪过一个个的人影：艾嘉，凌昕，爸爸还有那个林可岚……
    她的手指就是抠不下去。
    纪宇扬不知什么时候调高了轮椅和她相同高度地坐着了。他从凌蓁蓁从身后半拥住，两手伸过来覆在凌蓁蓁的手上，调整了一下凌蓁蓁僵硬的手势后，手指压着凌蓁蓁的手指用力地按下去。
    砰砰砰
    连续三枪，每一枪都不偏不倚朝靶心直直地射击过去。
    凌蓁蓁像是被入定了一般，只有眼睛还在眨巴。他带着皂感的胸膛贴近她的后背时，她可以感受到彼此陡然加快的心跳。凌蓁蓁还沉浸在那种电感里时，纪宇扬已经松开了她，朝她做了一个射击的手势。
    凌蓁蓁不断地心里默念：控制自己才能击中目标，控制自己才能击中目标……
    砰砰砰
    再连续打了三枪后，凌蓁蓁终于在前面的假人上看到了属于她的枪留上去的洞。
    凌蓁蓁扭头看了看身侧的人，他端着枪目光紧紧地锁在前面的假人上，连续发了十枪，每一枪都没有逃过纪宇扬的控制。大概传说中的人枪合一就是这样的吧。
    凌蓁蓁再次举起枪来，心里免不了涌起一种悲呛。她长到二十岁，随波逐流，随遇而安惯了，目标感对她来说是一个多么太陌生的词。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不会的，她现在必须要去学会。
    从射击场出来，凌蓁蓁走在纪宇扬的旁边，问这只闷葫芦：“我这个学生还不错吧。”
    到离开时，凌蓁蓁最好的成绩已经可以射到三环了。
    “不要辱没我，纪宇扬不会收这样的学生。”
    他这人说话真是情商极低的，向来一点也不给人留点面子。好在凌蓁蓁心够强大的。她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学着纪宇扬说话的口吻说：“控制自己才能击中目标！你觉得我只是在说射击的事情？”
    纪宇扬斜睨她一眼，转过头来时嘴角微不可闻地扬了扬。
    只是凌蓁蓁的调皮维持不到两分钟，她便又陷入了那种消沉里。她一声不吭地跟在纪宇扬的身侧，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一出射击场，纪宇扬便看到了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们的正前方。看到他们出来，车上也下来一拔人，打手模样的。纪宇扬侧目扫了凌蓁蓁一眼，只见她一手紧紧地搭在他的轮椅上，柳叶眉微拧地盯着前方。
    前方坐在轮椅上的凌海洲正在向他们一点点靠近。
    在他们五步之遥的地方，凌海洲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便与纪宇扬，凌蓁蓁对峙起来。他语气和善地说：“蓁蓁，跟爸爸回家，不要再让爸爸担心了好吗？”
    “那已经不是我的家，那是爸爸和林可岚，凌昕的家。我回不去了。”
    凌蓁蓁鼻头发酸。
    凌海洲叹了一口气：“蓁蓁，昨晚我让人找了你一夜，眼前总是出现你妈妈声嘶力竭指责我把你弄丢的情形。爸爸老了，如果你有闪失，爸爸这身板也撑不住了。蓁蓁，来到爸爸这里来。”
    纪宇眼眸眯了眯，眼前的和他同样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哪里还有在青城商业场上呼风唤雨的霸气影子？他如同所有中年丧妻的男人一样，落魄而萎靡。他向凌蓁蓁伸出手，祈盼着凌蓁蓁回到他身边。
    凌蓁蓁却当作没看见，推着纪宇扬朝他们的悍马车走去。
    凌海洲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壮汉便像猎犬一样朝凌蓁蓁围了上来。他们将凌蓁蓁左右钳住，不容凌蓁蓁反抗地将她往凌海洲那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