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轻尘炼化遁一剑不说,单说那一日小竹与轻尘等人依依惜别,回到了天心岛。
在踏入岛上那一刻,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惶恐瞬间爆发,占据了她整个身心。她忐忑不安地看着等在门前的四位爷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竹有心事了!”风竹瘦远远看着就脱口而出,然后四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们说,是不是轻尘那小子欺负了咱家宝贝孙女?”风竹平枣红的脸绷得紧紧的。
“应该不会,轻尘小友怎么看都不像是寡情薄幸之人。咱们别瞎猜,一会问问便知。”
风竹影挥手止住众人,看向了风竹年。风竹年点了点头,三个老头瞬间消失不见。
“呵呵,小竹,怎么突然回来看爷爷了?快来,爷爷刚酿好百花酿,还有你最喜欢的百花糕。”
小竹已经很努力去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了,可依旧没能像从前那样欢快。所以她知道爷爷们看出了她的异状。
“来来来,坐下,空腹喝酒不好。先吃百花糕,再喝酒。”不待小竹说话,风竹年笑呵呵地拿起百花糕递给小竹。
小竹接过拿在手里,尽量装出高兴的样子看着风竹年。只是往日的狡黠和古灵精怪。现在都被惶恐的情绪压制着。即便微笑着,也让风竹年看出是强颜欢笑。
“小竹有心事了?跟爷爷说说。不管多大的事,天塌下来,爷爷们替你撑着。”想了想,风竹年决定还是直奔主题。
“爷爷……!”
小竹闻言,强忍住的情绪就好像被大坝拦住的江流,开了一个闸口便一发不可收拾,失声哭泣了起来。
“哟哟哟,小竹乖乖别哭,有什么事跟爷爷说说。是不是轻尘小友欺负你了?爷爷替你去揍他一顿。”
风竹年看着小竹这么伤心一哭,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这乖孙女平时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当祖宗那样供着,何曾见她这么伤心过。
“小竹乖哈,跟爷爷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院子四周梅花林里,三个老头看着也心疼不已。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把轻尘揍一顿。
“爷爷,我,我是不是父亲的女儿?”哭了一会,小竹心中压抑的情绪释放了许多,鼓起勇气问道。
“嗯?!怎么这么问?你当然是你父亲的女儿,我的乖孙女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风竹年心中一咯噔,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第一眼看到小竹时的情景。林里的三个老头闻言,也不禁忐忑起来。
“可我遇见叫离火仙和昊天镜的两个老爷爷,他们说我是风天行的幼女。可我的父亲……,明明叫风落天——爷爷,为什么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和母亲?”
“会不会是这两人弄错了呀?爷爷抱你回来时,你父母被人杀害。当时,你被你母亲紧紧护在怀里。若不是我们四人及时赶到,恐怕连你也难以幸免。哎……”风竹年长叹了一声,脸上满是惆怅。
“那我会不会是父母捡回来的?”小竹问完,脸上恐慌得苍白。
“也罢,既然你都有怀疑了,我就跟你说说。你长得确实不像你父亲和母亲。十年前我们就察觉到了,只是没多想。毕竟,你母亲临死时都拼命护着你,不是亲骨肉,哪能这样呢?
还有,你修炼的《九彩羽化仙经》是你襁褓里的一块玉佩上记载的。你祖爷爷看过后,说这好像是你初祖修炼的功法。他当初离开得太匆忙,没有传下来,又隔了七十多万年,我们也不好确定。
当时猜是你父母不知从哪找到了他的遗物,才导致被追杀至死。现在看来,当年还是有些事没弄清楚。这么多年来,爷爷们一天一天看着你长大,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亲孙女!”
风竹年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林里的几个老头,这一刻也不知不觉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谁能不伤心呢?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含辛茹苦养了二十四年,突然说是别人家的女儿,还要被带走,那是在拿刀割他们的心头肉啊!
“如果你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你跟他说,我们也是你的爷爷,咱们都是一家人。如果你想离开天心岛,回到父母身边,记得有空常回来看看,看看爷爷们就是了……”
“爷爷……”见风竹年哭起来,小竹哭得更伤心,泣不成声。
“乖,不哭,咱们都不哭。不管你去到那里。你都是我们四个老头的乖孙女。只要有空,想起我们几个老头了,常回来看看就好。”
“爷爷!他们说,我跟轻尘哥哥来自同一个地方,都不属于这个纪元。我的父亲在轮回劫时战死了,我的家也没有了……”
四个老头同时一惊,各自心头涌现祖上流传下来的各种传说。林中的三个老头更是大眼瞪小眼,暗中传音交流起来。
“‘红尘一剑封仙岛,莫测天心惊风云。阵关百年因缘开,魂寂万古待来人。凤鸣青宵帝剑出,境破圣贤日月新’……你们说这‘魂寂万古待来人’中的‘来人’,会不会是指小竹?”
“不会吧?毕竟她在岛上生活了十多年,要是有缘人,天心峰早就有反应才是。我觉得轻尘小友更靠谱些,他来的时候禁地可是有感应的。也符合‘阵关百年因缘开,魂寂万古待来人’这两句。而且,他也在找这个禁地!”
“我觉得也不是没这可能,‘凤鸣青宵帝剑出’这一句不正好符合咱们小竹吗?小竹不但有一把鸾凤帝剑。还在外面闯了一个‘凤凰天女’的名头。再说,之前又没让她接触过禁地。八年前她闭关晋升仙王,也只是在圣峰下外面的洞府里,没靠近圣峰主体里面。”
“不对,不对。小竹也不符合‘阵关百年因缘开’这一句。不过轻尘小友与后面几句更不符合。”
三个老头说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找不出个完全讲得通的理由,不约而同沉默起来。
“咱们是不是扯远了?小竹既然家没了,这次回来问清楚,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想弄明白身世;二是舍不得咱们,又不想瞒着咱们。也想让自己跟咱们相处起来,能够像以前一样坦坦荡荡、轻轻松松。这孙女咱们养大的,心里有咱们,咱们也舍不得她。咱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让她放下心里包袱。”风竹影挠了挠还有些通红的下眼眶肉
“不愧是教书的,文化人分析问题头头是道。走,咱们进去。这事我一说就通。”
风竹瘦推了两人一下,带头跑了进去。两人一脸懵地跟上去,不知他有什么锦囊妙计或是对症良药。
风竹年正替小竹解开心结呢,这三老头突然就闯进来,笑呵呵地。
“小竹呀,刚才的事,我们几个老头都听到了。天心岛就是你家,我们就是你爷爷,从前怎样,现在就怎样,以后也怎样。谁敢说不,我打断他的狗腿!”
风竹瘦也不管措词妥不妥当。直接就来了。说得风竹平和风竹影直傻眼,风竹年也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
“谢谢三位爷爷,只是小竹……”
“没什么只是不只是的。小竹就是咱们的亲孙女,天心岛的小公主,谁敢说一个‘不’字试试?不说这个,二爷爷带你去摘花做几套裙子好不好?”
“是是是。三爷爷伏羲琴借你玩好不好?”
“四爷爷天书里的小朋友们任你抓,喜欢哪个抓哪个。”
三个老头一下子围上来,小竹看来看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去去去,小竹才回来呢,你们三把她带去玩耍。就扔我一个在家呀?我好歹也是大爷爷。小竹就留在家里,陪爷爷下下棋可好?”
“下棋这么折磨人的事,你也好意思拉着咱们孙女陪你?虽然你是大哥,这次不让你。小竹,跟二爷爷走。”
风竹瘦拉着小竹的手就要带她走,留风竹年在一边吹胡子瞪眼。不过他转眼一想也是,年轻人都坐不住,这会叫她下棋,确实不妥。
风竹平和风竹影手中一闪,伏羲琴和天书浮现,连忙塞给小竹。
“二爷爷等等。四位爷爷,小竹知道你们疼我,我也把你们当成了我的亲爷爷。再说,小竹也没有家了,如果几位爷爷也不要小竹,小竹就真的无亲无故没有去处。”小竹说到伤心处,眼睛又红了。
“小竹乖乖别哭,爷爷们怎么会不要你呢。这里就是你的家,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再说,你父亲叫风天行,说不得就是咱们祖上的祖上呢?这五方世界姓风的,除了咱们一族。就没有别的人。”
“那是,那是。不管怎样,小竹都是我们的族人不是?可如果是这样,小竹岂不成了咱们的远祖姑婆甚至是初祖姑婆了?!!!”
风竹瘦这么一接话,三个老头顿时被噎住了。这是什么脑回路,这一刀补的,让人无话可说。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小竹闻言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她暗自将所有信息组合,便笃定了自己的身世,道:“几位爷爷的心意小竹知道了,心结也解开了。天心岛就是小竹的家。爷爷们都是小竹的亲爷爷。即便你们不要我了,我也会把你们当亲人,永远不会忘记。”
“哪能呢,这么好的孙女,天底下就找不出第二个。我们又不是傻子。”风竹平第一时间着急表态。
“是是是,我们可不傻,这么懂事乖巧的孙女,盼都盼不来呢,谁还不要了?”风竹影抓着胡子连忙抢道。
“对啦,小竹这次回来,不只是跟我们说这事吧?我看你修为也到了晋升的边缘,等晋升帝境了再出去找轻尘小友?”
“嗯,爷爷。这次回来一是想问清楚小竹的身世,免得形成心魔;二是修为压制不住了,要冲击帝境。”
“哟哟哟,二十五岁不到的帝境,别说五方世界一百三十多万年历史里,就是上个纪元恐怕都没几个这么优秀的。不过晋升帝境要道心无暇才行,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你心里的疙瘩都解开了吗?”
“经过几位爷爷排解后,小竹道心稳固,随时可证道。”
“好好好,那就好。咱们天心岛上没大事,小竹不开心才是天大的事。其他的,哪怕轮回灭世,那都是小事。”
“爷爷……”小竹被四个老人的真情感动得忍不住又要落泪。四老见状,顿时又慌了起来。
“小竹别哭。再哭眼睛红红的、肿肿的就不漂亮了!”这么多年来,风竹年就没见小竹哭成这样的,心疼不已。
“爷爷放心,小竹只是感动,不哭。”
把心里的话都说出去后,又得到了四老真情的呵护和排解,再加上自己真的可能跟天心岛有关,小竹终于是彻底打开了心结。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不是他们的“初祖姑婆”,是风族之人却是没错。因为风族就是上古遗族,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传承自上个纪元,初祖也没有留下明确的表述。
“那你是休息几天再闭关,还是现在就去?”
“小竹想现在就去。”
“那好,咱们现在就过去。嘿嘿,有个这么优秀的孙女,足以载入史册永久流传了呢!以后有人提起史上最优秀的人时,肯定要提到小竹,那就会提到她是我孙女!多有面子呀!”风竹年说着,像个老小孩一样得意,走路都轻飘飘的。
“还有我呢,我最疼咱家小竹,凭什么只提你不提我?”风竹瘦连忙追上前去嚷嚷着。风竹平和风竹影相视一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