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那郑长郡在宫中未给太医诊治过。出宫之后,若是能让礼郎中随口附和,打消宫中所有人的顾虑。那郑长郡出宫之后,便也无人会深究了。
邓绥突然明白过来,为何郑长郡会如此忌讳太医。
除却担心发现端倪之外,便是为出宫留下后路。
那礼郎中身为前朝太医,只要能证明郑长郡身患之症,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后宫之中无人还会记得她。
邓绥写好信,塞在荷包之中,交给董小鱼,沉声道:“万万不得出任何差池。否则定会给我府上招致杀身之祸。”
董小鱼收好荷包,躬身道:“美人放心,属下办事,从未出过差错。纵是拼了性命,也断然不会连累美人半分。”
朝着邓绥跪地,道:“属下替贵人谢谢美人之恩,他日有能,定会回报美人。”
说着,站起身子,道:“逗留太久,恐会引人怀疑,属下告退。”
邓绥想了想,道:“那夜临和娟儿呢?”
董小鱼扭头朝着门口看了看,沉声道:“日前有太医开给贵人的镇静安神助眠之药,今晚贵人为了支开她们前往宴会上去,傍晚之时便给她们服用了。此时恐还在后厢房中酣睡呢。”
邓绥咬着嘴唇,想了想,低声道:“你记得,将夜临带出宫去。她跟随贵人多年,深知贵人生活习惯,出宫之后,也好有个照应。”
董小鱼点了点头,道:“美人放心,属下告退。”
说着,身子一动,朝着门外窜去。
邓绥的心中,忽地一阵失落。
慢慢地走到藤椅上坐下,伸手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轻轻地喝了一口。
慢慢地闭上眼睛,忽地感觉到一阵眩晕。
恐是那酒力甚猛,加之听到阴孝和狠毒之言刺激,此时心情平静下来,便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吃力地站起身子,朝着房中走去。
原本想沐浴更衣之后,再上床睡觉。想了想,也便不惊动那宫女,走进寝房,和服躺在床上。
凤凰殿中。
林秋儿和梨花坐在厢房中,看着面色铁青的寿安。原本心中已经不害怕,看到寿安目带惊恐的样子,林秋儿的心中竟也紧张起来。
“寿安,那郑贵人此时如何了?”
林秋儿凑到寿安的面前,低声道:“回来之后,可有服药?”
寿安心有余悸地咽下一口气,摇头道:“原本以为,贵人情况有所好转。日落之前,还心情甚好。给夜临和娟儿姐泡茶呢,怎成想,她为了避开娟儿和夜临,竟把太医开的安神之药给她们两人喝了,自己一人前往宴会上去。”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我听董大人说的,贵人身患恶疾,恐已超乎想象。这宫中太医,皆是束手无策。若是不设法出宫寻找偏方,恐怕郑贵人无药可救。”
林秋儿惊恐地道:“就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那江湖郎中还有回天之术么?”
寿安无力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民间郎中多有偏方之法,往往有起死回生之能。只是,眼下贵人如此,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寻到罢。”
梨花皱着眉头,轻声道:“秋儿姐,早在美人未进宫之前,我便听闻后宫传闻邓美人身体虚弱,吃遍天下良药都于事无补。”凑到林秋儿的面前,道:“好像,便是那邓府上的礼郎中,将美人治好的罢。”
林秋儿连忙摇头,道:“我家小姐那是受了坏人的暗算,差点中毒而死。若是没有礼郎中调养,恐怕也不能恢复得如此神速。”低头沉思,道:“那礼郎中年岁已高,老眼昏花,虽是前朝太医,可是也断不及这宫中太医的医术精湛啊。就连黄太医都束手无策,礼郎中如何能帮上忙呢。”
林秋儿只是担心,若是让礼郎中施救。必定是给邓府添乱子。
若是能治好郑长郡,便是打了宫中太医的脸,邓绥为宫中美人之身,与宫中太医甚有往来,日久必成隐患。
可若是不能治好郑长郡之疾,礼郎中若是施药夺命的话,更会让郑麟对邓府生出怨恨之心。原本那郑麟因为邓绥在盛宴之上挑衅刺激郑长郡,已经生出杀心。眼下,只希望郑长郡的任何事情,都不要牵扯上邓绥分毫。
寿安苦笑着摇头,道:“我在郑贵人身边侍候了近四年之久,从未想过有一天,郑贵人会积忧成疾,纵是身后有长秋寺,在这宫中竟也无立足之地。”
双目一红,竟流下两串热泪。
林秋儿安慰道:“寿安,你也休要如此担心。贵人之疾,自有郑统领和皇上设法施救。我们做奴婢的,也帮不上忙,只能乞求老天开眼,休要让郑贵人病情恶化了。”
寿安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还不知道皇上明日如何处罚郑统领呢。我只是担心,若是皇上贬免了郑统领的职能之权,郑贵人再受刺激,恐怕真有性命之忧呐。”
说话之间,只听到屋中传来董小鱼的声音,道:“寿安,可在?”
寿安连忙伸手擦了擦眼泪,起身道:“奴才在。”
连忙出了厢房,朝着屋中走去。
董小鱼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沉声道:“贵人情况极其不妙,可能是被我封了穴道,此时脉象虚弱,恐有性命之忧。”
“啊?”寿安一听,浑身一个激灵,颤声道:“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休要惊动太医。”董小鱼咬着牙齿,双目中带着几分血红,沉声道:“若是宫中太医有能,恐怕贵人也不会至如此地步。”
紧紧地咬着嘴唇,低声道:“那夜临呢?”
寿安道:“夜临和娟儿姐被郑贵人下了镇静之药,此时还在后殿中酣睡呢。”
董小鱼伸手拍了一下脑袋,苦笑道:“若是再不设法救贵人,恐怕挨不过今晚。”
寿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颤声道:“董大人,能不能设法将贵人送出宫中,寻宫外郎中以偏方救治?”眼下,郑贵人之疾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纵是传太医过来,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董小鱼眼睛一亮,沉声道:“你可有熟识之人,眼下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救郑贵人之命,纵是拼了命,也要试试。”
寿安低头沉思,道:“适才,在厢房之中,秋儿姐提起,好像邓府上的礼郎中,便是前朝太医。若是能求得那礼郎中施救,总还有几分希望。”
董小鱼身子一颤,激动地道:“如此甚好,眼下皇上正与郡国侯商议国事,也断然不能惊动。你设法前去将夜临叫醒,我们便立即动身罢。”
寿安点了点头,道:“董大人,贵人之命,也便靠你了。奴才这就前去准备,让夜临随行出宫,也好照顾郑贵人。”
董小鱼伸手拍了拍寿安的肩膀,点头道:“你放心罢,我自小便在贵人府上长大,早已经待贵人如亲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董某人必会拼尽所能救得她一命。”
寿安擦了擦眼泪,急急地朝着门外走去。
董小鱼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朝着门外沉喝一声,道:“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而进,恭敬地道:“副领,属下在。”
董小鱼压低声音,道:“车马可准备好了?”
侍卫答道:“统领放心,车马早已经备好。武阳门已有弟兄值守,三更之后便可出宫。”
董小鱼深深地属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丝轻笑,道:“你们先将贵人送上马车,只等三更一到,便动身出宫。”
侍卫领命而去,董小鱼伸手拎过茶壶,倒了一杯水。
端到嘴边,忽地眉头一皱。
那茶杯之中,竟有浓浓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