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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都依你
    和帝的脸上,扬起一抹轻松笑。
    双手为枕,仰面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中想着那赈灾朝官庸腐之能,忽地一阵怒意涌起。
    坐起身子,双手紧握成拳,那额头之上的青筋登时鼓起。
    若是无谢流枫暗查实报,那州县的灾情之重,必将引得天怒人怨。若是灾民为了生计,暴乱而起。必将影响到边界将士之心。军需补给不足不说,这皇城周边都骚乱而起,整个天下必将因乱成祸。
    原本那灾县之地的民众皆有谣传,天灾皆在人为。加之和帝将窦氏势力铲除,民心未稳。如此一来,必是民心涣散,朝官自保难平。
    紧紧地咬着牙齿,起身下床。行至卧榻便上,伸手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下。这赈灾无为之臣若是不责罚,恐民怒难消。若是明日在朝堂之上,赈灾之官皆有说辞,恐怕也难以定罪。
    和帝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眼见邓绥的书桌上有笔墨,便挽起袖子,蘸墨着书,在玄纸上慢慢地写道:蝗虫之异,殆不虚生,万方有罪,在予一人。
    血红的双目之中,带着无比的锋利。颤抖的右手,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狼毫。
    邓绥沐浴之后,身着睡袍,轻轻地走了进来。
    原本以为和帝连日车马劳顿,恐早已经入睡。未曾想到,进入屋中,便见和帝面色铁青,双目血红,吃惊地道:“皇上,发生何事了?”
    赤脚上前几步,搀着和帝的手,行至卧榻上坐下,柔声道:“皇上,可是忧心于那治之灾之臣?”
    和帝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咬牙道:“朕继位之后,这朝中有半数之臣对朕无望。如今这朝纲未能正统,竟生出如此天灾。你说,叫朕如何给天下人,给朝臣一个交代?”
    邓绥伸手抚着和帝后背,轻声道:“皇上亲查之后,可知道那司马大人如何赈灾?”
    “火灭之法,皆为灭蝗首选。朕并非是怪他救灾不力,朕是痛恨他竟敢私自瞒报灾情。若是朕真的信了他,恐怕已成大祸。”和帝扭头看着邓绥,正色道:“你说,对如此朝臣,该当何罪。”
    邓绥眉头轻皱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柔声道:“杀。”
    和帝身子一颤,摇头道::“司马林竭力赈灾,朝臣皆有目睹。若非谢流枫密探得报,恐朝臣有知司马林瞒报之人,也断然无人奏报于朕。”
    “皇上何不想想,那万千灾民,若是暴乱生祸,那可是成千上万条性命。司马林为保自己一人之私,瞒报灾情,便是该死之罪。”
    邓绥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桌边,看着玄纸上的字,唇边露出一丝轻笑,道:“皇上爱民之心,恐天下人尽皆知。皇上爱才之举,朝堂之上,明眼之臣,断不会不明。若是皇上此次袒护司马林,日后朝官之间,皆有心存侥幸之人。皇上治理天下,天灾人祸之患,必是无法断绝。日后,若是再生灾祸,也得有人承担。”
    伸手取过笔,在玄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杀字。
    将狼毫扔进石碗之中,沉声道:“若是不杀,便可以乱党同罪。责出朝堂,两朝不得为官。是生是死,皆由司马林自己定夺罢。”
    和帝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蔑笑,站起身子,沉声道:“也对,是生是死,皆由司马林自己定夺。”
    邓绥点了点头,笑道:“皇上,若是再不睡觉,恐怕已近深夜。明日一早,皇上还有大事要办。不如,先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才有精神上朝。”
    和帝低头沉思,道:“你先睡罢,容朕好好想一想。若是无两全之策,恐怕朕也无心入睡。”
    邓绥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轻佻的冷笑,道:“皇上,三年前铲除窦氏之势也这般优柔寡断么?”
    和帝身子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邓绥,道:“你是说,朕优柔寡断?”
    邓绥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几分挑衅的不屑,道:“皇上连日奔波,此时也不顾龙体之乏。若是休息不好,明天朝堂之上昏昏欲睡,如何与朝官商议定夺之事?”
    脱下身上的睡袍,慢慢地朝着床上走去,笑道:“若是皇上担心明日对司马林定夺之罪会惹得朝中非议,便说是奴婢说的,杀了罢。”
    说着,掀开锦被,在床上躺下,道:“皇上便慢慢想罢,若是想不出周全之策,也便休要睡觉了。”
    和帝咬着牙齿,沉声道:“你是不是认为,朕不会在朝堂之上,与朝臣说定司马林死罪,是你所提?”
    邓绥眉头之后,坐起身子,沉声道:“奴婢若是怕皇上说,也便不会给皇上提议了。皇上若是不说,奴婢还当皇上是口是心非之辈呢。”
    说完,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和帝双手紧握,紧紧地咬着牙齿,沉声道:“那好,你既如此挑衅于朕。朕便让你知道,诛杀朝官到底要冒多大的风险。”
    身子一抖,身上的长袍落下。脸上带着几分怒容,大步地朝着床边走去。
    “你可知道,若是朝官知道了,那诛杀司马林是你提议。邓骘在朝堂之上,会有多少非议?”
    厚实的身体,隔着锦被,压到邓绥的身上:“朕希望想得两全之法,便是为了让朝臣忠心,更让百姓信服。”
    邓绥掀开被子,脸上带着不屑的轻笑,道:“你都未曾让奴婢信服过,谈何让天下人信服?”
    眉头一扬,道:“再不好好睡觉,便去你的凤凰殿罢。”
    和帝的手,刚刚伸到邓绥的脸边,听到邓绥之言,身子一抖,猛然停住。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疑惑地道:“那郑长郡,与你说了什么了?”
    邓绥伸手推开和帝,眉头紧皱,道:“皇上,可曾听说过冲脉之凶?”
    “冲脉之凶?”和帝脸色一变,吃惊地看着邓绥,道:“那郑长郡与你说的么?”
    邓绥直视着和帝,轻声道:“皇室香火,本就比治理天下更为重要。难道皇上不明白么?”俯身凑到和帝耳边,沉声道:“若是皇室仍旧香火欠旺,那民间谣传之说,恐怕更为厉害。民乱必反之理,皇上难道不知道么?”
    和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托着邓绥下巴的手,忽地发出猛烈的颤抖。
    无力地坐到床边,发出一声轻叹气,咬牙道:“一直以来,朕都希望能强国富民之后,再作打算。那龙脉之嗣,皆是顺其自然,从未有过强求之理。只可惜,自从朕继位以来,竟如此不尽人意。”
    邓绥看着和帝的样子,心中猛然一惊。连忙拉着和帝手,颤声道:“皇上,奴婢之言,皆是为皇上着想。若是皇上不想听,奴婢从今往后,也便不为皇上烦心了。”
    和帝闭上眼睛,阴柔地一笑,道:“也许,真如你说的罢。朕连你都征服不了,如何征服天下。”
    “你若是真的为朕着想,便替朕了却这个心愿罢。”
    厚实的身子,将她整个人笼罩。
    邓绥呆呆地看着和帝,轻声道:“我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休要过劳伤身。奴婢日后要依靠皇上,天下百姓也要依靠皇上。若是皇上有个闪失,让奴婢如何活下去?”
    “朕答应你。”
    他伸手托着她的下巴:“从今往后,朕都依你。”
    邓绥轻轻地闭上眼睛,伸手缠上他的脖子。
    这久违的温存,就像是隔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般。
    依然是那样的温馨,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