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萧楚的要求有些怪怪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萧楚一勺一勺的吃着醇香的排骨粥，眼神却空洞无焦，不仔细看的话，绝对看不到他拿着勺子的左手竟有一丝的颤抖。
    高清怀出门后和楚潇说了萧楚的话，她没有多想，一心想着是萧楚想吃的，便直接应下了。
    回家的路上，满心欢喜的采购了肉和白菜。
    五月份的季节其实不是吃白菜的时节，虽然有卖的，但是比冬天的白菜还是少了些原本的味道。
    楚潇越看越有些心塞，她觉得手里的白菜像极了自己，竟原本就是不合时宜的。
    楚潇又购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提着购物袋，踏着微醺月色走回了家。
    回家后，尚情文已经等在了她家里。
    看到她提着满满的一兜东西，连忙出来接了一下，“潇潇，你怎么买这么多白菜啊。”
    楚潇在尚情文的帮助下，把东西放在地上，一边往自己身上套围裙一边回答她：“萧楚说想吃饺子，白菜肉馅的，我就多买了一点。”
    尚情文帮她把买的东西归了归类，把白菜放好，“切，他都那样跟你说了，你还给他包饺子。”
    楚潇洗了下手，走到案板前盛了一碗面粉出来，倒在面盆里，加上水，熟练地和成面团，“别这么说，是我的问题，他受伤也是我间接导致的，他只是不喜欢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我，一直在犯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专心的揉着面团，语气里是浓浓的自责，尚情文帮她把白菜拿到水池边洗了出来，“你别这样讲好不好啊，你不也是没有办法吗，你要是留下，成成谁来照顾啊，我理解你的，只是你为什么不能和萧楚实话实说呢？”
    “怎么说啊，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而且，我不想把我的弱点摊在他面前，我只想给他看我最完美的一面，可是即便是那样，他还是不喜欢我，他亲口说了他喜欢李雨彤，我和他诉苦，感觉就像是在祈求着什么，我不想欠他更多了，而且，我也不想他为难。”楚潇揉面的动作顿了顿，手在面团上停留了片刻，忽而嘲笑般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强行牵出一个弧度：“就这样吧，他也说了，以后就当不认识，挺好的，我也，实在是不想看着他和李雨彤在我面前怎样。”
    如果让她亲眼看着萧楚曾经牵她的手去牵李雨彤，她真的会崩溃。
    听到楚潇的话，尚情文气鼓鼓的把白菜切成段，“真是的，喜欢李雨彤还和你做情侣，我看他就和程战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看我们姐妹俩好欺负。”
    楚潇连忙反驳：“不是的，我们本来也就是假的，他只是想安心学习，而且在那之前我们是好朋友，他是被骚扰的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让我帮忙的，你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他都被骚扰的睡不着觉。”
    尚情文若有其事的附和到：“是是是，萧楚怎么都好，怎么都对，可是就算你们是朋友，萧楚说什么以后见面了不认识这也太狠了吧。”
    “没有，我觉得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我的确没有办法正面的告诉他我的处境，还有我没办法亲口去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李雨彤，”
    是的，她没有办法亲口去问。
    之前他把她织的围巾，帽子，都给李雨彤戴了，她没有信，可是现在，他亲口说了，是他亲口说的。
    再问，也不过是雪上加霜，徒增伤悲。
    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缝合，再撕裂。
    楚潇说完后，看了看尚情文剁白菜的动作，想了想还是制止了她：“文文，你别弄了，我弄吧，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做给他吃了，我自己弄吧。”
    “好，知道了，你呀，为什么把所有的苦都藏在自己心里呢，什么你都坦然接受，什么你都不卑不亢。”尚情文放下手里的刀，身子倚在流理台上，语气里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啊，为什么要和萧楚说呢，萧楚又不欠我什么，相反他为了我已经做了很多了，朋友之间的情谊，我怕是还不清了。”
    尚情文嘟了嘟嘴巴，“那你就真的就这么把萧楚让给那个李雨彤了啊。”
    “不算让啊，萧楚本来就喜欢她，他可能是因为和我一个学校，才让我在学校里假装他女朋友的吧，而且他妈妈也说了，他和李雨彤的事情是从小就定好的，我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人家啊。”
    把面和好后，楚潇把尚情文没剁完的白菜剁完，放在了一个盆里，又把肉拿了出来，用刀剁碎。
    楚潇包饺子时包了很多，都冻在了冰箱里，“文文，饺子我包了很多，明天我给他煮一点，剩下的都冻在了冰箱里，明天我走了之后，你记着有时间就给煮一点，给他煮了让高清怀给他送去。”
    尚情文不免有些震惊，她看到了楚潇包了很多，本来还在疑惑，萧楚到底有多能吃，没想到，楚潇把她走了以后的都给他包了出来。
    “潇潇，成成情况真的不太好吗？”
    楚潇点了点头，把捏好的饺子放在盖帘上，“嗯，颜琼诗打电话说成成三天的时间进了两次抢救室。”
    “那你还会回来吗？”尚情文红着眼眶问她，毕竟楚潇是她从小到大唯一最好的朋友,她走了，她实在是有些不舍。
    “不知道，看情况吧，但是我们可以打电话，视频呀。”
    话脱口而出，楚潇捏饺子的手瞬间僵在了空中。
    视频。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视频就是和萧楚。
    也是他教给她怎么用视频。
    那个除夕寒夜的男孩，映着红灯笼的暖光，那样的耀眼，吸睛，令她的心逐步深陷。
    他那天浪荡不羁的语气至今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没有忘却。
    朦胧月光下的萧楚，迷蒙着双眼，仿佛涵盖了清澈河流般令人流连忘返。
    楚潇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他们不是一个平行线上的人，可是她还是一腔孤勇的想要靠近他。
    可惜，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要分道扬镳。
    原来，山鸟与鱼竟是真的不同路。
    萧楚楚潇，这么般配的两个名字，竟然也会因为顺序不同继而错过。
    包好饺子之后，楚潇和尚情文交代了一些事情。
    “文文，这个钥匙留给你，他今年的生日礼物在这个柜子里，你帮我给他，但是别说是我给的，还有新年的礼物也在这个柜子里，包括我心里所有的他，都在这，我就不带走了。”
    楚潇声音逐渐哽咽。
    她心里的他，她就不带走了。
    她本就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是她自己的秘密，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永远尘封，永无见天日之时。
    从哪里动心，就从哪里断绝。
    于他，于自己，可能都好。
    楚潇又指了指下面的柜子，“他送我的礼物在这里，你每个星期帮我擦一次，不要落下灰尘。”楚潇一一给她介绍完，眼睛看向了大柜子里盖着一块塑料袋的大熊。
    楚潇的眼眶红了红，吸了吸鼻子，走到大熊跟前，伸出手摸了摸。
    他记得，这是他们的第一年。
    当时的熊是没有包装袋的，可是楚潇太珍惜他送的每个东西，这个熊她怕弄脏，一直都没有抱着睡觉，而是封存在了床对面的柜子里，每天晚上睡觉前，把柜子打开，躺在床上就能看得见。
    后来怕大熊弄脏，她在大熊上蒙了一块透明的塑料袋，这样既不会蒙尘，又能看得到。
    她微颤着手摸进了袋子里面，指腹触及到毛绒的触感，她的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其实严谨来讲，萧楚的每一个样子，她都没有忘记，只是第一年的他让她记忆更深一点。
    他穿着褐色的羽绒服，在灯笼的照耀下，整个人像是发着光一样，站在窗外，当时他的怀里就抱着这个大熊。
    时隔两年半，他当时的清隽模样像是昨日一样清晰，镌刻在她的脑海。
    “潇潇，这个你带走吧，总要带走一样啊，那么舍不得，就当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楚潇没有说话，眼神从大熊上移开，挪到了下面那个粉色包装袋上。
    过了半年，物是人非，可是“眰恦”二字，依然安安静静的刻印在上面。
    她拿出了一颗糖，剥开包装纸，塞进自己嘴巴里。
    越吃，眼泪掉的越凶。
    楚潇蹲在地上，用力紧紧把自己抱成一团，声音呢喃：“文文，糖过期了，一点，一点都不甜了。”
    尚情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说得不是糖。
    糖，怎么会不甜呢？
    苦的是她的心罢了。
    十八岁的小姑娘，到底要承受多少，老天爷，才肯放过她？
    尚情文也缓缓的蹲下身子抱住她，屋子里没有开灯，静谧的夜晚，柔和的蒙尘月光，微风吹过窗帘，窗帘微微晃动，风，明明是暖风，可是尚情文怀里的人，身子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颤抖。
    这大概是楚潇唯一一次，为了他，放肆的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