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熟悉的小路上，越来越接近楚潇的家，可是萧楚的脚步却愈发的放慢了许多。
想见又不敢见，大抵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吧。
但是一条路，除非你原地踏步，否则不管多远都会有走完的那一刻。
偏偏萧楚，还不想原地踏步。
站在熟悉的那颗大榕树下，他的心前所未有的紧张，跳动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
萧楚拿出手机，看着手电的按键，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点下去。
周围传来鞭炮和各种二踢脚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着干枯的树枝，透过枝条他看到了月亮，那么朦胧，那么明亮。
他突然感觉，仿佛在小哑巴附近，就连月亮比他平时看的都要好看许多。
真的是邪门了。
萧楚最终还是没有按下手电，没有叫出小哑巴。
他拿着东西站在榕树下，没有蹲下，也没有倚在树上，他怕把熊弄脏。
送给她的东西，一定要是干干净净最完美的。
因为，她在他心里就是如此。
他看着天空中绽放的一朵朵烟花，把怀里的熊抱的紧了一些，仿佛抱的是她。
如果11点多，楚潇没有来到窗边看烟花，没有发现他，他这架势，大抵要在大榕树下呆一整个晚上。
楚潇来到窗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震惊了。
少年穿着褐色的羽绒服，黑色修身裤，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毛绒大熊，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脸上带着些与他的寸头非常不符的柔和。
他就不偏不倚的站在月色下，被月光包围，被星星照耀，他就像是浩瀚星空，万千星辰中的一颗，那么闪亮，那么耀眼，也震惊了就在刚才还在偷偷想他的楚潇。
对，她刚才还在偷偷的想他。
没让任何人知道。
“萧楚。”她轻声叫他。
萧楚看着他，一双丹凤眼眨了眨，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
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一个低低的马尾，露出了圆圆的脸庞，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毛衣，浅色系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衬的她的皮肤越发白皙。
这套衣服，他认识。
是昨天她和那个男人一起看的那件。
是他送给她的吗？
她真的接受了。
萧楚闭了闭眼，强行撑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到她的窗前。
“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萧楚看着她，朦胧月色中的她格外漂亮，“怕你在忙。”
楚潇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今天萧楚怪怪的。
说话像是没有力气。
而且之前他过来了就用手电叫她，从来也没有管过她是不是在忙啊。
萧楚把毛绒大熊递给她，“小哑巴，新年礼物，喜欢吗？”
喜欢吗？
比那个人送你的，喜欢吗？
她伸出手接过，这是一只灰色的毛绒大熊，脖子上还有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谢谢你，喜欢，很喜欢。”她没有撒谎，是真的很喜欢。
只要是他送的，什么东西，她都喜欢。
“给你糖。”
看到满满的一袋子糖，楚潇愣了愣，“这么多？”
“你不是爱吃吗？我说了，以后你的糖我包了。”
听到萧楚这句话，楚潇晃了晃神，还记得上次萧楚买的那一大袋子糖，嘴上说不是给她的，只是放在她那里，可是最后几乎都是分散给了她。
萧楚，真好。
“我走了，新年快乐。”说完这句话，没等楚潇回答，萧楚转身就要离开。
楚潇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萧楚。”
脚步猛的停住，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有事吗？”
楚潇内里含羞的低下头，有些不好启齿。
“萧楚，你吃饭了吗？”楚潇捏紧了自己的手掌，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有。”
楚潇呆愣了一瞬，她本来就是随口问出来的，没想到他真的没有吃。
楚潇想了想，“你吃饺子吗？我包的，我去给你煮一点。”
“好。”萧楚点了点头。
小哑巴包的。
他想吃。
“那你，要不要进来？”
“不了，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今天是年三十，人来人往。
他是个男孩。
去女孩家里，万一让别人看到了，对她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他会受不了。
而且，此时的他，好想抱抱她。
如果没有一窗之隔。
他怕，他会控制不住。
楚潇去煮饺子了，他就自己倚在窗前，双手环胸，仰望星空。
这片星空他看了千万遍，每一个孤独舐伤的夜晚，他都会抬头望天。
他一直都不明白，夜晚本就是黑的，点缀星星，也不会变成黎明。
可是今天他好像懂了。
星星是夜晚的救赎。
星星，只会陪伴黑暗。
他想做小哑巴的星星。
也想是小哑巴的夜空。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楚潇把饺子端了过来，还给他拿了一碟醋。
“萧楚，你进来吃吧。”
“不用了。”他接过筷子，夹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白菜肉馅的。
真好吃。
楚潇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开心。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一点都不符合他的长相。
细嚼慢咽，温文尔雅。
她手肘撑在窗台上，双手托着下巴，就那样看着他。
就这样看着他，她都好开心。
好满足。
“小哑巴，你能……陪我一起吃吗？”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还带着一丝丝的恳求。
楚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
就是觉得他怪怪的，愁眉不展，话也不多，一点都不像他之前的样子。
他好像，很不开心。
“好，你等我去拿筷子。”其实她们这边的习俗是过了12点才能煮饺子，和家人一起吃。
因饺子与交子谐音，在新旧年交替的时候，吃饺子寓意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时间。
但是她愿意为了萧楚，破一次世俗规矩。
因为是他。
她便不信世俗，只信他。
楚潇把筷子拿来，站在窗边，和他一起吃饺子。
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窗内。
房间里灯火通明，房间外烟花绽放。
明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萧楚抬起头，看着楚潇。
这一刻，他好像体会到了团圆。
原来，团圆未必是和家人。
心中人，心念人，皆可是。
萧楚笑了。
因为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安宁。
饺子吃完，他放下筷子。
一顿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可是他们的心里，都是对方。
只不过，他们不知。
“你吃饱了吗？”
萧楚点了点头，“饱了，谢谢你。”
楚潇看了醋碟一眼，“你吃饺子，不爱吃醋吗？”
萧楚笑了笑，还吃醋。
他还不够酸吗？
整个人都泡他妈醋缸里了。
“我不吃醋。”
嗯，我不吃醋。
但是。
此醋非彼醋。
“萧楚，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楚潇把碗碟拿走，回到房间里，打开柜子，拿出来了一个东西，神神秘秘的藏在了身后。
双手背在后面，走到窗前，她颤颤的将东西拿出来，送到他面前。
楚潇低眉垂眼，寒冷的冬夜她满脸绯红，灼热无比。
她的声音有些不自在的羞涩腼腆，“这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织的。”她补充道。
萧楚瞬的睁大双眼，心情明媚了大半。
从她的手里接过礼物，他撑开看了看。
是一条米色的围巾。
重要的是，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说，是她织的。
亲手给他织的吗？
萧楚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从冰窖里出来又进了火坑。
这份热度，他快难以承受了。
就是这样。
只要小哑巴给他一点好。
只要一点好。
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了。
“小哑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在这吵杂喧闹的年夜，有些格外醇厚动听。
“嗯？”
“你给我戴上。”他把围巾又举到她的面前。
从娇羞中回过神来，她看了他两眼，暗自腹议：为什么让她给他戴呢？
自己不会戴围巾吗？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看她不好意思。
不过她还是接过围巾，把围巾伸直，打了一个圈。
萧楚特别配合的向前伸了伸头，她发烫的小手碰到他的脖颈，灼的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的心泛起淡淡的温暖。
围巾戴好了，楚潇看了看。
他，真的好帅。
是她见过，也是她心里，最帅的男孩。
像一束光，像一束火焰，像一束烟花，照亮了她的心，她的世界从此五彩缤纷，斑斓多姿。
失神之际，楚潇听到了林天奇的声音。
“潇潇，奶奶煮饺子了，你准备一下过来吃。”
回过神来，她向后转头回应了一声：“哦，就来。”
萧楚，自然也听到了林天奇的话。
刚在心底燃烧的温暖火焰，瞬间熄灭。
他听声音，猜到了应该是昨天的那个人。
他……
叫她什么？
潇潇？
这么亲昵吗？
而且，她应了。
对，他们当然亲昵，他昨天摸了她的头，捏了她的鼻子。
无比亲昵。
“为什么送我围巾？”萧楚问她。
他想知道答案。
迫切的想知道。
楚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她怎么说？
说我喜欢你。
说我从知道李雨彤给你送帽子后，我就很难过，很嫉妒？
说我从元旦织到前天，一边织一边想你？
她，要如何开口？
“我们是……好朋友啊。”她的声音细腻柔软，让人不可抗拒。
“好朋友。”
“对呀，不是你说的吗？你保护我，我也要时刻想着你啊。”她故作的轻松的语气，应该可以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过自己。
慌乱之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元旦那天我拿你的帽子还没有还给你。”
楚潇刚想去拿，就听到了萧楚低沉的声音：“不要了，小哑巴，你可以给我织一顶吗？”
他可不可以多要一点。
就再多一点。
只贪心这一次。
哪怕，是朋友。
楚潇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帽子，他不要了？
这不是李雨彤送给他的吗？
如果，他可以说不要就不要的话。
是不是证明，李雨彤在他心里，其实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