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沈约把那一支玫瑰插进花瓶中，换下先前凋零的花，温和的灯光照耀下它是如此的美丽而又热情似火。
    叶浔顿了顿将手中那一朵也放进了花瓶中，回想着方才路上沈约的话。
    “我生病、命短，但我死后遗产可以都归你，租、还是不租？”
    晚风吹不散沈约面上的红晕，凉意带不走叶浔脸颊处的热度。
    他抛出了所有的筹码，手持一朵红玫，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没带钱。”
    叶浔掏遍了身上的兜也没摸出一个硬币，他没有带手机的习惯，这次出门也没带手机，浑身上下一毛钱都没有。
    沈约：“……”
    “刷卡。”叶浔好不容易翻出一张银行卡，举着卡，眸色亮晶晶道。
    沈约：“……”
    “没带pos机。”
    “回家。”
    亏他鼓足勇气才开了口，这家伙不仅面色淡定，竟然还没带钱，早知道直接问了，拐弯抹角的，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
    叶浔抿唇一笑上前两步抢走了他手中的花，“借我九块钱。”
    “不借。”
    沈约正在气头上，理都不理他，气呼呼地推着车往前走，走快了两步还时不时回下头，生怕那个傻叉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走快点儿。”沈约高喊一声。
    时间回到现在，叶浔翻出手机找到沈约，九块钱一下子转了过去。沈约像魂儿一样飘到他身后，鼻孔朝天哼了一声，然后快速领取了红包。
    台架上鱼缸里的胖头鱼贴近玻璃吐着泡泡，趁他们不注意开始翻腾，两三下跃出来跳到桌面上，蹦蹦跶跶往厨房放下跑。
    叶浔见状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着沈约推推搡搡进了里屋。
    随后回来一捂脸，那鱼卡在冰箱门上，尾巴还在不停地摆动试图挣扎，他走过去把鱼揪下来。
    “你再瞎折腾，小心他给你炖了。”
    正说着里屋沈约听到响声，“你跟谁说话呢？”
    “我看电视呢。”叶浔回道。
    抓起青衍将他放回鱼缸，喂了些鱼食，手一抖鱼食就倒多了，半袋子洒进鱼缸里。
    “省着点儿吃啊。”
    幸好青衍不是七秒记忆，要不然早晚撑死。
    叶浔淡定地叮嘱完将鱼食袋放回原处，熄了灯转身进了屋。
    ……
    艳阳高照，沈约躺在躺椅上，剧本盖在他的脸上，耳边传来导演的怒吼声，估计是谁又犯错误了，都拍好几遍了还没过。
    “替身呢？替身上。”
    导演的大喇叭吵的耳膜疼，沈约翻了身继续睡，太热了，不想动。
    “导演，替身不在，闹肚子。”
    眼看着这场戏拍不下去了，饰演男二叶浔的演员摔了腿，怎么都不肯再演下去了，但这场景难得，租期也快到了，如果不尽快拍完就只能删减了。
    导演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人，目光放在了正在给男女主讲动作的叶浔身上，摸着小胡子暗自打量，叶浔身量比那位演员高一些，但演员是穿着增高鞋演的，倒也差不多。
    再者这个演员本来就是照着叶哥的模样选的，要是化一下妆指不定能以假乱真呢。
    “叶老师，下场的对手戏要不你来当一下替身？”末了，又加了一句，“是和你师兄的对手戏。”
    叶浔眼神一亮，“发工钱吗？”
    “发发发。”
    只要肯演，工资使劲发。
    造型师用尽了平生所学将叶浔的容貌往那位演员的那一块去化。
    “各就各位。”
    当沈约看到一旁的叶浔时使劲憋着笑，这次直接长辈分了，从师兄弟变成了师徒，有趣。
    而叶浔看到剧本时心里一沉，这一幕太熟悉了，他不想演那一段，但衣服都换好了，也由不得他推脱了。
    大雨瓢泼，山洞内光线昏暗，沈约随意坐在石头上，面前树枝搭成的架子火苗静静燃着。
    叶浔双眸紧闭靠在一边，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
    “师……师尊。”
    沈约听到动静露出一抹笑容转过身去，身子侧了一挡住叶浔的脸，镜头只拍到了叶浔半个身子。
    剧情和前世一模一样，叶浔记得他就是在这里和沈约发生了争吵，师徒渐行渐远。但这时的他们还没有吵的那般厉害，沈约依旧会给他包扎伤口，替他熬药，亲手喂他喝药。
    按照剧情发展叶浔一把打翻了沈约的药碗，怒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你没有看到阮清的眼睛都快粘到你身上了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不喜欢，不喜欢有人用那么炽热的眼神看你。
    我嫉妒，嫉妒得要疯，嫉妒你会对着别人笑的那么开心。
    “唯阮清耳。”
    他又说出了那句话，只是与之前神情落寞的沈约不同，这次的沈约眼中仿若有滔天怒火。
    沈约冷哼一声，神色淡漠，“怎么？许你喜欢，就不许我喜欢？”
    叶浔:？？？
    好像哪里不太对。
    在他一脸懵逼中二人出了山洞，一言不合在雨中打了起来，大雨磅礴，浇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刀剑铮铮，二人身影快得叫旁人看不清动作。
    导演在一旁都惊呆了，这一场打戏绝了，他相信就这一幕绝对能出圈。
    只听导演“咔”地一声，二人才收了刀剑。
    叶浔连忙翻了翻剧本，所以说这里之后沈约虽然回了墨枝山，但心心念念的都是……阮清。
    沈约也喜欢阮清？
    什么情况？
    “师尊，这……”叶浔急忙问道。
    沈约噗嗤一声被叶浔这一嘴称呼逗乐了，拿毛巾正在擦头发的手一顿，调笑道：“怎么了，我的乖徒儿。”
    “你喜欢阮清？”
    沈约一愣，思索道：“剧里是这样的，但原型小说里好像没这么回事，那位仙尊喜欢谁不得而知。”
    “我知道。”叶浔神色认真道：“是他的徒弟叶浔。”
    沈约哈哈大笑，随手把一块干净的毛巾拿过来给他擦擦头发，“那当然，要是像你这么可爱，我可就当童养媳了。”
    说着这话沈约一愣，为什么“童养媳”三个字这么耳熟，好似他真的说过一遍。
    夏天的冰镇可乐第一口就值两块钱，沈约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剧本，没几场戏了，他马上就要杀青了。
    就剩下一场他和叶浔的打戏。
    仙魔大战时黑化的师尊与魔帝叶浔互相残杀、同归于尽，男女主达成和谐大结局。
    这狗屁剧情。
    单就沈约来看，这个师尊的人设崩没了。
    养了十年的娃怎么能说杀就杀，说反目就反目，怎么舍得。
    “沈老师。”饰演叶浔的那位演员走来，微微一笑，自来熟地坐在了他一旁。
    “我拿到了两张电影票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不好意思啊，我要回家打游戏。”
    孟飞宇更兴奋了，“你都玩什么游戏啊？王者和吃鸡我都会，咱们可以加个好友一起……”
    “开心消消乐。”
    孟飞宇：“……”
    沈约也更兴奋了，“孟老师，加个游戏好友吧，一起救村长啊，我们还可以互送精力瓶。”
    “好、好啊。”孟飞宇结结巴巴道，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孟飞宇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旁边的工作人员开始活动了，导演拿着大喇叭“各就各位”。
    沈约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妆没花，幸好没给他加黑长眼线，就是衣服的颜色深了一些，紫黑色的大袖看着有黑化的风范了。
    这次依旧是叶浔来做的替身，但凡是打戏，叶浔都替了。
    孟飞宇已经被这眼花缭乱的剑法整怕了。
    但有一点不好，本该对着女主含情脉脉的沈约和叶浔，眼神对了，但是对着的人不对。这就导致导演气得天天喊咔。
    晴空烈日，大军交战，半空中一紫一黑的身影凌空而立，鼓风机吹动衣衫，发梢飘在脸上，沈约紧握长剑，直指叶浔，叶浔带着鎏金面具，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二人对视，久久不语。
    底下导演看着镜头中的画面暗自着急，这俩人在干什么，这么久也不动。
    沈约沉了一口气，“叶浔，退兵。”
    “交出阮清，你跟回我魔族，本王即刻退兵。”叶浔冷声道。
    “是我没把你教好。”沈约低声轻叹一声。
    剑刃上环绕着浓郁的魔气，剑刃相碰，清脆的嗡鸣声。
    剑刃相向，沈约唇角却勾起一丝微笑，轻轻挽了一个剑花，却干净利落地将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在叶浔和导演众人的震惊中微微用力。
    血迹喷涌而出，他的身子开始往下坠。
    “师尊！”
    叶浔惊喊一声，飞身而下，他的身体狠狠摔在地面上的软垫上，重力的原因还向上弹起又重重坠落，血液染红了衣衫与叶浔的双眸。
    叶浔讲他抱在怀里，长剑被丢弃在一旁，天空渐渐下起雨来，混合着血水流了一地，他将脸紧紧贴着沈约的脸，却只觉得冰凉无比，毫无温度，那人好像真的就要这么离他而去。
    “不可以！”
    “我们不可以是这样的结局！”
    他哭喊着，泪水混进雨水中一起打落在沈约脸颊上，余光突然瞥向沈约自刎的那把剑，没有迟疑，长臂伸去，嘶吼一声，鲜血冲天。
    只听“咔”地一声，叶浔依旧没有走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这是他们原本的结局吗？
    不该是这样的。
    “叶浔，叶浔。”沈约吓得急急唤着叶浔的名字，可他入戏太深迟迟走不出来。导演等人正欲上前说些什么，沈约道：“没事，我在这里哄哄他就好。”
    导演连说三个好字，“你方才改的太好了。”
    他看到了一个完整立体的形象，一个宁可自刎依旧不忍伤徒儿半分的师尊，一个处于仙魔中间，复杂难当，自觉愧于天地不得不以死明志的仙尊。
    而叶浔最后的自刎也实在是跟得太妙了，神态表情太到位了。
    “叶浔。”
    沈约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可叶浔只是抱着他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唇颤抖一直在喊着什么“对不起”“不要死”之类的。
    “没事了，没事了，我没死、没死。”
    过了良久叶浔才缓过劲儿来，只是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衣裳不撒手。
    见这情况导演也不好打扰他们，直接就让人走了。
    沈约哄着他换了衣裳，柔声道：“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叶浔带着鼻音嗯了一声，依旧不撒手。
    天色还早，正好电影结束后去吃个饭再回家。
    沈约搜索了几家影院都没什么喜剧电影，就算是喜剧也总是有催泪情节，这种感性的电影不适合叶浔现在看，他无聊地划上划下，眼神一亮，在某个电影前定格了。
    就它了！
    电影院内
    “给我来两张熊出没的票。”
    沈约在售票员的异样眼神中拿了票，又去旁边买了爆米花和可乐，统统给叶浔抱着。
    电影还有二十分钟开场，与其无聊地等着，不如……
    沈约换了几个硬币，来到一台抓娃娃机前，“想要哪个？”
    叶浔依旧闷闷不乐，随手指了个紫色的兔子玩偶。
    “好嘞。”
    虽然没有袖子，但是沈约还是做了一个撸袖子的动作，一幅要大干一场的姿态。
    第一次空了，第二次又空了，第三次卡住了……
    “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抓住他。”
    沈约越抓越暴躁，恨不得砸了这机子。
    眼看着时间到了，电影即将开场，沈约还在跟这台机子杠着，屋内不少人都在悄咪咪地看着这个暴躁地抓头发的男人。
    叶浔上手了，一次就抓住了，茫然之下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把玩偶递给沈约。
    沈约：？？？
    “不是，他认主的吗？”
    “别拽我，我今天非要抓出来一个。”
    叶浔一手抱着爆米花，怀里夹着瓶装的可乐，另一手拎着沈约就往里走，再不走就不让进了。
    沈约走后一旁的售货员才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好看的男人每次都在快抓住的时候故意出错，然后故意暴躁。
    影厅内没多少人，估计是因为电影性质的原因，周围几乎都是小孩子，沈约和叶浔落座，后面一个小男孩拿着水枪到处玩，呲到叶浔的后脑勺后。
    一开始沈约还好言相劝，甚至和叶浔换了一个位置，直到孩子妈妈那句“你跟他计较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沈约当下就不乐意了，转身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拿着两把水枪呲的一下喷了男孩和母亲一身。
    那女人大喊一声“你干什么？”
    沈约“吓得”立马躲进叶浔怀里，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叶浔淡淡道：“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而沈约则憋笑不已，气得那对母子哑口无言。
    电影开始后叶浔看到那动画片一脸震惊，莫非是妖族？不然怎么会说话。人族竟然能说服妖族和他们一起拍电视。
    沈约被他这见解逗得憋笑不已。
    影院周边正好有一家西餐厅，评价很不错。
    “想吃什么？”沈约把菜单推过去。
    不是他不想点，而是他实在看不懂菜单，全英文菜单叫他这个英语文盲两眼一抹黑，叶浔自然也看不懂，暗道该不会是什么密语，又将菜单推给了沈约。
    沈约硬着头皮翻出手机，打开百度翻译，在店员的鄙夷下挨个把菜单了翻译了一遍。
    那些单词又长又难打，气得他把菜单一推，“劳烦给我翻译翻译。”
    店员一愣，他当服务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理直气壮表面看不懂菜单的人，往年那些人要么装懂乱点一通，要么装瞎搪塞几句换家店吃饭。
    本着服务至上的原则他只好给沈约翻译了一遍。
    沈约长长地哦了一声，所以它既然有中文名字，为什么一定要用英文写。
    灯光昏暗，小提琴曲音悠扬浪漫，红酒缓缓倒入杯子，轻轻摇晃，杯身轻碰。
    “来，庆祝我杀青。”
    叶浔这才露出一个笑容，举杯欢庆，轻抿一口，味道尚可，只是他不爱饮酒，稍微一点就能醉上一宿，但沈约这么开心他也不想扫了他的兴。
    “小说里师尊和徒弟到底是怎样的结局？”
    沈约切牛排的手一顿，“自然是好的结局。”
    “有多好？”
    “像我们一样坐在这里吃牛排。”沈约故意打岔，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递到叶浔嘴边，叶浔张口咬下，吃了一嘴的酱汁，沈约拿帕子给他擦干净。
    “来，我教你怎么切牛排。”
    结局的事情被抛在九霄云外，窗外星光闪烁，圆月高悬，窗内灯光聚拢，气氛温馨，两人静静在切着牛排，面色温柔。不知其中一人说了什么哈哈大笑，另一人抿唇莞尔。
    一动一静，一闹一笑。
    小说没有写完，他们的结局将由自己创造，未完待续……
    最后叶浔是被沈约背回去的，不过是高兴就多贪了几杯，几杯微醺，将醉未醉间犹如雾里看花，灯下看美人。沈约连背带扛地将人扶在换了新电瓶的电车上。
    “抱紧我啊。”
    叶浔脸颊微红，酒意未散，吹着晚风，跌跌撞撞摔进沈约怀里，八爪鱼一样攀在沈约身上，眼神迷离，半醉半醒。
    听见钥匙拧门的声音，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鱼儿啪嗒跳起用鱼尾按了关机，迅速跳回水里，一连串动作十分熟练，仿佛做过无数次。
    沈约扶着叶浔进来时皱了皱眉，总觉得屋里有些乱，他记得出门前收拾了，而且地面上为什么有水？一股子鱼腥味，他仰头望了望天花板，该不会是楼上漏水。
    “你先坐着，我给你倒杯水。”
    沈约把他放在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没走两步后背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抱住了，沈约简直哭笑不得，从前也未见他这么黏人。
    叶浔眼眸半闭，双手环着沈约的腰，沈约无奈，只能硬托着他去倒水。
    “喝水。”
    叶浔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沈约再倒，他再喝。
    “别喝了，回头撑死了。”
    叶浔捧着杯子仰着头看向沈约，呆呆傻傻的乖巧模样叫沈约心痒难耐。
    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叶浔放下水杯，俯身直接将沈约扑倒在沙发上，对着他的唇又啃又咬，手还不规矩地乱扯着他的衣裳。
    沈约大脑一片空白，稍作片刻就将人抱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不时有动静传来，鱼儿缩在鱼缸角落里没好气地吐泡泡，羞死鱼了。
    哥你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