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了,快把他关起来。】那道声音变得急切。
【打断他的腿他就跑不了了,快!】
那道声音再次响在脑海中,沈约浑身散发着黑气,他手掌朝前想去抓住叶浔,却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黑气散去。
他平稳了一下呼吸,努力控制着心神。
到底什么时候沾染的心魔?
“叶浔……”
大门砰地一声闭合,沈约按着眉心。
完了,又惹他生气了,比上次掉马还严重!
【把他关起来,他将永远是你的!】
“闭嘴。”沈约嘶吼一声,桌上的东西全部被他推到了地上,哗啦啦地碎了一地,恰好这时叶浔推门而入。
“本王只是来拿衣服。”叶浔被他吓了一跳,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沈约很正常,这才慢悠悠地拿了一件并不需要的衣服。
“叶……”
【把他关起来。】
不可以,不要在他脑海中说话了。
沈约使劲按着脑袋,恨不得一头撞倒桌子上。
叶浔见他无动于衷,冷哼一声,拿着外袍走了。
没过一会儿
“本王只是来拿书。”
“本王来拿奏折……”
“砰”叶浔把奏折狠狠摔在桌子上,简直气得不轻,川谷在旁边战战兢兢。
“本王给了他三次机会他都不知道把握。”
“他绝对是装的,想岔开话题。”
叶浔摸了摸脖颈的伤口,基本已经恢复了,只留有淡淡的粉色。
他把之前揉碎的画像摊开,对川谷道:“本王哪里比不上他了,本王幼年登基,凭一己之力扫平魔族,稳坐魔帝之位,本王修为高强,是六界数一数二的强者,本王……本王长得也和他一样,凭什么就不能是本王。再者……他还欠本王一条命!”
川谷淡定道:“肯定是殿下更厉害。”
如果沈倦在的话估计就能理解他了。
凭什么就不能是本尊!
川谷听着叶浔在这里列举他自己的一系列壮举,小到助人为乐,大到南征北战。
其实是他们欠了沈约一条命,当年……汽车刹车失灵,直接撞飞了刚踏上人行道上的青年。
他没看到那个人,要不然也不会……
川谷本来十分无奈细听叶浔列数,突然脸色一变,面前水幕突现,魔一将军的脸出现。
“殿下!出事了。”
“三眼魔族发动政变,要独立出去。”
叶浔脸色一沉,那日沈约虽然当堂说服了一众长老将军,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三眼魔族,反而引得三眼魔族对沈约与仙族更加记恨。
此番竟然想分立出去。
“川谷,起兵!”
“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叶浔脸色黑如锅底,是可忍孰不可忍,三眼魔族此番当真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沈约盘坐在地上,紧闭双目,如今心魔疯长,他生怕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一连几日,他始终无法压下那道声音,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不是谢良便是神女了,谢良与他近几日无交际,而叶浔死的那日他去找过神女,想必就是那日。
怪他疏忽,竟没发觉这心魔种子。
魔宫之外叶浔一身黑袍,宫门口士兵排成两列,迎接他们的王。
倒是奇怪,他们到的时候,三眼魔族已经安分了下来,那些好战分子竟全部被人剿灭,只留了一些墙头草和中立派。
更奇怪的是剿灭之人的力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到达后很快就平定了战乱,能打的没了,剩下一些散兵不足为奇,听到魔帝亲临的消息便投降了。
叶浔冲入大殿,却见沈约依旧静坐,心中一个想法忽生。
“花青是你杀的?”
沈约缓缓睁开双眸,眸色深沉,未语。
“那股力量与前些日子这里残留的气息很像。”
沈约这才勾了勾唇,“是我,又如何?”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叶浔有些焦急,如今沈约修为不在,身体素质还不如一个凡人,万一控制不好着这股力量被反噬。
沈约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质感细腻,白如羊脂,那纹路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神仙墓!
叶浔一惊,是长生录!
沈约指尖摩擦着长生录,“长生录的秘密,一为牵引钥匙,二为……召唤天外来客。”
“想来荆颜都没能发现其中的秘密,这大概是那位游士留给儿女最大的底盘吧,可惜了。”
可惜荆颜没能发现,反叫他沈约捡了便宜。
桌前放着叶浔的小幸运,他还在用那把剑,沈约抽出剑刃,指尖一抹,鲜血低落在玉佩上,血迹沿着纹路散开。
先前那位星际士兵在面前忽然出现,连叶浔都没感知到他的存在。
士兵单膝下跪,沉默不语。
沈约笑笑摆了摆手,士兵再次消失在原地。
“他就是杀死长生录所唤出来的人,想来和长生境里的秘密有关,可惜我修为不足,不能查出更多。”
叶浔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一番景象实在震撼。
什么叫天外来客?如果以这些人组建军队,踏破六界都不是问题,素以强悍著称的魔族都绝对不是对手。
“叶浔,天下将乱,我只是希望乱得再晚一些。”
“我会铲除一切阻碍和平的力量,包括三眼魔族。”
说着沈约拉过叶浔的手在剑刃一抹,血滴在长生录上,明光一闪,血迹被吞噬干净。
“现在你是长生录的第二位主人。”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叶浔回过神来,“不过是一些不安分的罢了,杀了便杀了。”
“只是……”
“还有一个人,你漏了。”
“花茧。”
沈约皱了皱眉,花茧,书中挑动仙魔大战的罪魁祸首,当年也是他亲自领兵要踏平墨枝山,也是他把沈约捉回了魔族。
“过几日,他会来刺杀我。”沈约淡淡道。
“什么?”叶浔一慌,“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他既然躲藏就不会叫我找到,只能等他来找我。”
“你这几日留在我身边。”
“不可,你在,他就不会来,我也想知道谢良和我到底谁会输。花茧背后的人一定是谢良。”
沈约起身,眼底带着对猎物的自信,他和谢良相比,谢良比他心狠,但他掌握了谢良的命脉,指尖抚上脖间的小太阳,荆颜应该还在沉睡。
只要荆颜在,谢良必输。
回过神来叶浔正在盯着自己,沈约轻笑一声走过去轻轻抱住他,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前几日之事,是我的错,你若是不喜欢,等我回去将那些画收起来,从我只身踏入魔族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爱你。”
叶浔反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歉意与表白弄得不好意思了,脸色微红。
“那本王便、便、勉强原谅……你了。”
“毕竟……”叶浔勾唇,抓住沈约衣服往前一拽,“他远在天边,本王近在咫尺。”说罢抬头便吻了上去。
沈约很快化被动为主动,掌握了主动权,直把人吻得呼吸急促,面色潮红才罢手。
……
这几日沈约一直在等花茧的出现,看来谢良很能等,他在等自己放松警惕。
某日川谷突然闯进来,沈约本在打坐,猝不及防被打扰,体内气血紊乱,灵气与魔气相斥,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沈先生,殿下想见您。”
沈约微微抬眸,沉了一口气,“好”。
他淡定地擦擦嘴角的血,整理一下衣衫。
可是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条路似乎有些偏僻,他眯了眯眼,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看来是人来了。
“川谷先生,叶浔说的嫦娥奔月花灯什么时候送来啊?”
川谷一愣,“这几日就送到了。”
沈约勾了勾唇,嫦娥奔月不是早就送到了嘛。
他手背到身后,脚步渐停,拿出喜洋洋给的那把枪。
前面的川谷感觉到沈约的动作,眼神一凛,知道自己暴露了,弯刀出鞘,沈约迅速闪过身去。
这个气息,是之前在莲花池偷袭他的那个人。
“你是谁?”
那人左手在脸前一晃,脸型立刻变了,沈约没见过这个人,但看到他额间的第三只眼睛,瞬间明白,看来是三眼魔族来报仇了。
“花茧。”沈约叫出他的名字。
此人对仙族敌意很深,行事可谓狠辣,不少仙族同胞死在他手里,死状极其惨烈。
也算是沈约的头号仇人了。
沈约握紧了枪,不等对方有动作直接先发制人,跑是跑不掉了,倒不如拼一把。
瞄准那人头颅直接开枪,眼前这个人不会放过他的,他也不必手软。
花茧微微闪躲,却还是被灵枪擦出了血痕,鲜血顺着他脑门留下来,但是他眼角依然笑得渗人,手里的弯刀擦得发亮,倒映着沈约的脸。
但这柄弯刀却引起了沈约的注意,沈约呼吸一滞,那是离江师兄的刀。
当年离江左手使刀,右手持剑,难逢敌手,后来陨石落收尸时只见到了他的剑,没有刀。
谢良!
沈约握枪的手紧了紧,他猜到了谢良会搞出一下玩弄人心的把戏,却不曾想他竟然会用这把刀。
花茧出招,招招包含杀机,灵弹飞舞,渐渐消耗,直到只剩下一只空灵枪,沈约垂眸,一枪抵在花茧脑门。
然而花茧只是狠厉一笑,手抵上弯刀,“是你的枪快,还是我毁了这把刀快。”
沈约喉结微动,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但是花茧绝对会毁了这柄刀。
花茧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握紧弯刀,一个用力将他投入一旁的水池,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你再不去捡,刀可就不知流到哪里去了。”
沈约原是想解决了花茧再去,但眸色一瞥,那池子的水流动极快。
手中的权杖地上一戳,花茧就被冰冻起来。
沈约这才满意的打算跳进池子里找刀,然而刚转过身去,一柄弯刀刺入他的腹部,看着那半截弯刀,刀尖还刻着离江的名字。
不曾想师兄的刀竟然会成为了结自己的凶手。
更没想到谢良竟然破解了古娜啦的魔法,谢良果真不容小觑。
花茧在他身后笑得放肆,抽回弯刀,沈约身躯缓缓倒下。
“不过我没打算让你死。”花茧冷声道。
“你死了,我怎么要挟叶飞鸿。”
沈约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昏暗,似乎是在一处山洞,他撑着想站起身,但是一动,胸口就开始往外渗血,他只好从身上扯下几根布条缠上伤口。
透过一丝微弱的光亮,他看清了周边的铁栏杆,顺着栏杆向上看去,这分明是一个巨大的笼子。
看来历史又重演了,这想必就是书中自己被关押的地方。
好在是还活着。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手腕上叶浔给的那根黑色手环也不知去向,魔气顺着伤口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他有气无力地斜靠在铁栏杆前,日头渐渐落下,洞内漆黑一片,他身体一僵,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长夜寂寂,四周全是黑暗,只听岩石水滴答一声落入岩石上,声音清脆,却让有些睡意的他瞬间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闭眼,脑海中全是滴答的声音,他会想下一滴水何时落下,待滴答一声,心底瞬间舒坦,可马上又会想着下一滴水。
原来沈倦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变成那样的吗?
他的精神紧绷到极限,可无论如何都无法休息片刻。
恍惚间囚笼前一道黑雾凝聚散开,沈倦的身形出现在他面前。
沈倦瞧见惨兮兮的沈约却忍不住笑了。
“本尊都告诉你,不要来魔族了,你活该。”
沈约抬了抬眼皮子,“快带我出去。”
沈倦蹲下来,透过缝隙看着他,“你回墨枝山,跟叶浔断了,本尊就救你。”
“你、休、想。”
沈约无语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召你回来可不是做这种无聊的事的。”
沈倦咂舌,“是个好问题。”
“本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开始,本尊想救你来着,顺便杀了渡劫的叶浔,毁他修行,阻止仙魔大战,但是你不听劝,本尊又嫉妒你,所以打算袖手旁观。”
“仙魔大战根本不是叶浔发动的。”沈约有气无力道。
“是不是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阻止,他身为魔帝,涎于阮清美色,对魔族不闻不问就是错。”
沈倦顿了顿又道:“你不是好奇本尊当年为什么修魔吗?本尊现在就可以让你看看。”
他勾了勾唇角,指尖朝沈约脑门一点。
那一瞬间沈约变成了书中的沈约,他看到慕枝儿来救自己,却被乱刀砍死,少女含恨而死,眸中不甘的泪水滑落。
他看到自己无法控制地徒手去挖身下的土地,指甲间刺满泥土,泥土与鲜血混合在一起,他不知道挖了多久。
挖穿一条地洞,浑身狼狈地从地洞里爬出来。
他想要去见叶浔,想问问他为什么发动战争?
他躲过了宫中的防卫,转了好几个大圈,几乎耗尽了体内,好不容易找到了叶浔的寝宫。
他满身狼狈地站在树下,看到阮清坐在椅子上,而叶浔就站在她旁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他突然就笑了,笑得撕心裂肺,他被心魔吞噬,从此堕入魔道。
他披上黑袍,从此仙族不敢回,魔族不敢露面,像老鼠一样到处乱蹿,见不得光。
沈约睁开双眸,只觉得呼吸一紧,勒的他喘不过气来,久久不能回神,那不是沈倦,那就是他。
他就是沈倦,沈倦就是他,那是他经历过的事情。
不是看电影,是真实发生的事,他看到自己手边魔气越来越浓厚,他皱了皱眉,紧握右手,捏碎了那成团的魔气。
沈倦哈哈大笑,“是不是挺可笑。”
“这天下之大,本尊哪里都去不了。”
“仙族不会允许一个入魔的叛徒,魔族更不需要一个异族人的加入,人族自私,高高在上的仙人落入凡尘他们恨不得踩一脚,妖族更恨不得挖你的心,以提升自身修为。”
“什么六族一体,都是笑话。”
“本尊不想你走本尊的老路,可你活得这么好,本尊又嫉妒。”沈倦靠在铁栏杆前静静说道,“凭什么你有那么多朋友,凭什么他视你如命,凭什么只有本尊活成这样。”
“本尊也不知道本尊要做什么,本尊想……代替你。”
沈约稳了稳呼吸没说什么,他早就猜到了,从沈倦第一次代替他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可是本尊又不想做你,本尊想做自己。虽然你就是我,但你我现在终究是不一样的。”
“本尊只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能那么爱你,本尊却不行?”
沈约闭上眼睛,这人该死的聒噪,可他在这儿,自己却又该死的安心。
“他跟别人说话都挺好,偏偏跟本尊说话就结结巴巴,本尊又不会吃了他。”
沈倦说到气处,不知道从哪里拈来了一支树枝,每吐槽叶浔一个槽点,就摘掉一枚树叶。
“每次见本尊就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还不拿正眼瞧本尊,本尊长得又不是丑瞎他的眼。”
“他那么笨,练个剑还要本尊手把手地教,本尊都没嫌他笨,他倒嫌本尊碰了他。”
“本尊用他的帕子,他回头立马换了一个新帕子,本尊再也没见过那个旧帕子。”
沈约淡淡道:“他肯定把那个帕子藏起来了。”
“嗯?”
“那小子有特殊癖好,手帕是你用过的,他肯定藏起来了。”
沈倦不解,“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