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朗身体一僵，深邃的眸子里有莫名的情绪浮起，仿佛海底的冰山露出了一角。
    锐利的尖角，谁碰谁痛。
    他缓慢地闭上眼睛，薄唇勾起，俊秀的面庞挂上浅笑，回过头，神色温柔地望着床上泪流满面的女孩，“被你发现了啊！”
    他就这样承认了？！
    可真够残忍的。
    苏晓瑜忘记了哭，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的男人。
    “既然如此，结束吧。明天我让律师联系你。这套公寓归你，另外你还想要什么，尽可以开口。”霍擎朗微笑颔首，“我走了。”
    闻言，苏晓瑜瞪大了眼睛，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刚刚还和她浓情蜜意的男人，一个电话之后，冷若冰霜。被她戳破之后，从容地承认，微笑地说分手……
    蓦地，苏晓瑜笑了起来，笑里拌着泪珠。
    她突然明白了，霍擎朗不是没有心，而是他的心不属于自己。
    这个善于用微笑掩饰一切的男人，骨子里全是生杀予夺的残酷。
    擦干眼泪，苏晓瑜决定连夜逃离霍擎朗留给她的公寓。
    她不是那么不检点的女人，当初和霍擎朗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喜欢他，不是贪图他的钱财。
    所以，在分手之后，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占有霍擎朗的东西。
    何况……
    腿边放着两年前住进来时的行李箱，苏晓瑜打量着这套位于a市次等地段，远离喧嚣的高档公寓。
    沙发上夏威夷风情的抱枕是她添置的，茶几上的碗莲是她路过花鸟市场买的，电视柜旁边的几只哆啦a梦娃娃是她钩的。
    一点一点，她将本来毫无烟火气的房子，变成一个温馨的家。
    可惜，这只是自己营造出来的幻觉。真的不会假，假的又怎么会成为真的。替身终究是替身而已。
    苏晓瑜吸吸通红的鼻子，走进厨房，拿了一样东西。
    “霍擎朗，再见了。”
    她已经为自己的喜欢不顾一切地努力过，没什么遗憾的，只是不知道这心痛要持久到何年何月。
    公寓外的香樟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寂静的夜色里，一缕淡青色的烟雾，自半开的车窗若有似无地飘散出来。
    心动的开始就如一缕青烟，难以察觉；就像一条蛇无声无息地游走，当它趁你不注意时，咬上一口，疼痛来得虽迟，察觉时，毒已攻心。
    霍擎朗就处于这样不自知的状态。
    他坐在车里，冷眼看着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小姑娘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在他的视野里，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心里头隐隐约约地有些不舒服，却理不出头绪。
    理不出头绪，他就不去理了，纵容自己不去想为何逗留于车里。
    泡的女人太多，纵横情场多年，人也会生出疲怠感，懒得去思考，去分析，合则聚，不合则散。
    有这精力还不用来分析股市行情。
    反正他不缺女人。
    烟头摁灭于烟灰缸里，霍擎朗无所谓地勾唇一笑，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天。
    地球上的人类，都踏着自己的节拍，或茫然或清醒地往前走。
    “mida，你联系上萧总了吗？a国际集团的人打电话来，说希望和萧总中午一道吃个饭。”
    穆筱筱心里一沉，神色如常，低声问琳达，“谁来的电话？”
    “自称是a国际集团总裁的特别助理，姓乐。”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穆筱筱撑着额头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萧祈然去了一条短信。
    抄袭事件传得沸沸扬扬的。
    她刚刚应付完hfr打来的询问电话，这件事必须向上司汇报。
    至于琳达说的饭局……
    其实，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启星和a国际的竞争就已经呈现表面化趋势，视彼此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别说饭局，两个公司的人见面，都是鼻孔朝天，斜眼看对方。
    然而，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谁知道明天会怎样？
    她只是一个打工的，不该说话时，必须坚守自己的分寸。何况自己的身份还很尴尬，若是被公司的人知道，估计也够喝一壶的。
    穆筱筱越想越头大。不过，她非常确定一点，在这个风头浪尖上，自己绝对不能单独和a国际的人见面。
    “喂，乐助理。”
    “厉太太，您找厉总有事吗？”
    “我找你。乐助理，是这样的，我们萧总呢，今天生病请假，这个饭局改天，好吗？关于hfr的这个项目，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我们启星一定会调查清楚。”
    “呵呵，这个病生的真是时候。”低沉而熟悉的声线传来，透着一丝沙哑的冷笑。
    厉宇辰！
    闭了闭眼，穆筱筱压下心里浮起的情绪，“厉总，非常抱歉。”
    “我最讨厌‘抱歉’这个字，于事无补。况且，等你们调查清楚，黄花菜都凉了！启星买通a国际集团的人，盗取方案中最核心的部分做进一步的方案优化，这件事证据确凿。”
    “昨天hfr的研讨会，我也在场，我并不觉得启星的方案抄袭了贵公司，顶多参照同样的理念进行设计。厉总不会想说那些理念是你们公司申请的专利吧？技不如人不可耻，可耻的是输不起！”
    “两年不见，筱筱的这张小嘴厉害多了。说的我心痒痒的，真想咬一口呢。”
    闻言，穆筱筱心脏一紧，恼羞成怒，深呼吸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厉总，我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萧总，再见。”
    “启星有启星的办事效率。a国际也有a国际的工作节奏。”
    “你……”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穆筱筱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厉宇辰这个王八蛋！”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听得面红耳赤的乐助理，面上摆出一副极为严肃的神情，说道：“厉总，我们确实掌握了部分证据。可厉太太刚才说的话也提醒了我。像这种设计上的剽窃，若不是一板一眼的照抄，就算起诉，也很难有好结果。”
    厉宇辰垂下眼睛，盯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沉默许久，哑声道：“出去吧。”
    “是。”
    待到乐助理关好办公室的门，厉宇辰猛地一拳砸桌，神色阴鸷地冷笑着，眼中尽是痛楚，“穆筱筱，你是维护启星，还是维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