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攻感到生人气息,手中刀鞘一凛,扫腿而过,那人反应极快,居然接下一招,一个后退闪到了墙根,借住屏风翻身,手指灵巧反转,居然夺过了祁攻的刀。
祁攻傻了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大喊“王爷——”
扭头扫眼才发觉自家王爷居然倒杯茶,闲情逸致地喝上了。
祁攻:?
“王爷!有刺客!”祁攻恨铁不成钢,少顷还要夺刀,面前那人却已掀下面罩,露出一张巧笑娇颜。
“祁攻!还不拜见你姑奶奶?”
祁攻惊得嘴都可以装下一个咸鸭蛋:“林阿奇?你你你……你这武功?”
林阿奇得意翻掌,将刀准确无误插进刀鞘。
此刀乃是云谷国最好的刀师戚大伯退隐之作,名为“银合刀”,用了十中不同材质合制而成,银为主,另九为辅。这刀外形独特漂亮,锋利内韧,上可砍马头,下能试毒药,可谓功能百全。
林阿奇脑海中闪过从前在师父书籍中看过的图样解释,没想到这样一把好刀就在明王府上,云起还让祁攻拿着用,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细想来他功夫也不怎么样,拿着好刀也只能试试毒药而已。
“你这玩意真没意思,还没我赤手空拳来得快呢。”
祁攻仍沉浸在自己怎么会输给林阿奇的惊异恐慌中,握着刀鞘心中淌血。是自己练武懒散,导致武功大退,还是这丫头走了什么捷径进步迅猛?
林阿奇已扯开椅子拿过地图:“你们上路也不带上我,走这许久才到这。”
她得意扬眉,语气狂妄又带有小女孩的娇气:“没我不行啊。”
瞧她洋洋自得的,云谷国少你一人还运转不下去了?
云起淡然颔首,放下茶盏指尖点桌:“林小姐有何指教?”
林阿奇拿起炭笔随意标记几处:“你这舆图太不精细了,就是送给那霍尔布乱族看,他们也找不全云谷国命脉啊。”
祁攻垂头丧气,扯过椅子抱着刀鞘一脸愤懑:“先别扯那有的没的,你是不是吃了那传说中的金攻丹了?居然打得过我?”
话落又看云起一脸胸有成竹之样,想来他也是知道的。
真是气死了!王爷居然给她吃也不给自己吃?
林阿奇端起云起给她倒好的茶,茶盖敲敲祁攻的榆木脑门:“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习武没有捷径。”
祁攻更炸:“王爷?”
云起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我可没给她什么金攻丸。”
林阿奇摇头,这两人真够笨的:“是金攻丹。”
祁攻着急上火:“你看你看,承认了吧!”
林阿奇灌下一大口才道:“我这是天赋异禀、天降奇才、天赐良武之身。”
“噗——”云起抬眸,对上那道阴恻目光。
不好意思,没忍住。
重重放下茶盏,林阿奇浑不屑:“我可没吃什么大补药大补丸的,金攻丹也不过是云谷国用来写话本的传说。”她杏眼一弯,“是吧王爷?毕竟也没有真的能飞的大云人啊。”
云起弯唇一笑:“是啊祁攻,习武没有捷径,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踏实点。”
祁攻满脸通红,犹豫许久才辩解:“可是……哪有这么快便能打得过我的人?”
林阿奇指点他:“此言差矣。我自小便跟着师父练武了,只是一直没跟你二人说明罢了。”
瞧她一副自然闲然的模样,背地里也是下过苦功夫的。
“你不是对这些不太通吗?扎马步也是来王府开始学的啊?”祁攻拖着小板凳坐得更近了些,满脸求教之意。
林阿奇轻笑:“谁说习武必须先从扎马步练起啊?我每日上山捡柴也不是闹着玩的啊。”
捡个柴有什么了不起,他又不是没跟她去过。
“嘁——”不说拉倒。
受了挫折的祁攻抱着刀跳出去了,瞧那步履匆匆的样子,怕是要找个无人地好好练上一通才能发泄一腔愤懑之意。
林阿奇勾勾嘴角,复又握住茶杯:“捡柴也是门技术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干到那一行的顶尖的。”
云起定定看她:“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捡个柴也能发家致富。”
“嘿嘿,谬赞谬赞。”说着拾起舆图,重新拿炭笔在上面归置一条路线,“此处毗邻珠楼县,当地盛产珠宝,因此经商之道颇为发达,条条大路皆通豪山,与其走先前这条小路,倒不如走珠楼县这条。”
云起接过,细细审查一番道:“你自小未出远门,对云谷国线路之熟倒比我还通畅。”
一盏昏油灯明明暗暗,窗户未关严紧,一缕夜风袭来,那点子歪斜许久的油光终于被吹灭,满室徒然寂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闻。
“我说过了嘛。”林阿奇处在陌生黑地丝毫不惧,双手枕着下巴靠在桌沿上,“师娘走南闯北连云谷国附近的国家都去过,要说天底下她敢说第二熟悉地形,那就无人敢称第一了。”
云起心底信,只是他们还在溪林村时,幸三娘从未当面与他们提起外游之事,那又是何时与林阿奇提及这些的?
还是说只趁着旁人不在时教教自己的徒儿?
不过到底也是林家人关起门来说的家里话。云起稍一摇头,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心。他从前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家人,君大人的那本《从军志》更是在他心底埋下一根深长的引线,不知何时便会点燃引爆他不愿相信的那一结果。
窗户被风吹得大开,呼作一声大响,引起屋内二人视线齐望向窗外,一盏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暖光撒进屋内,一室静默。
透过熏亮,云起静静打量面前女子,一身行装简单利索,头发用以簪子束之,皙白肤色在夜间更显盈盈润白,樱唇未启,似是惊讶间便已恢复如常。
“怎么刮这么大的风?要下雨了。”她起身几个蹦跳合上窗,摸着黑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油灯,“你倒是说说,肯不肯走我画的这条路啊?”
“你既然如此笃定,那走上一遭也无碍。”他声音懒洋洋的,像是没吃晚饭的无聊随意。
林阿奇翻个白眼,一簇火光照亮那双有神杏眼,她姿态灵巧,熄灭了火折子便坐下来,以手捧脸端详:“我不是早在回来时就证明了师娘的方法行得通嘛?”
云起失笑:“所以这次还是按你说的来吧。”
林阿奇这才满意一笑。
“你此番出来,不怕你师父师娘唠叨了?”
这话真是欠扁,但林阿奇没心思与他计较。
“上次我是绕过这个话题才好不容易打消师娘的顾虑,这次嘛……”少女难得揪心,眉梢提起,一脸惆怅,少顷又恢复如常活泼之色,“反正我给师父留了信,有什么替我先扛着。”
说罢憨笑,没半点所谓。
云起轻叩茶盖:“倒也无妨,解决了豪山之事,我替你请功。”
林阿奇眼一亮:“这么说,你同意带我一块去啦?”
那人满脸遗憾,茶杯彻底盖住杯沿:“这还能拒绝吗?林姑娘连路线都置划好了,我若是不答应,你比我先到可怎么是好?”
“噗——”林阿奇大笑,“所以本姑娘本事大着呢,明王爷可得好好待我这个上客。”
云起给她另订了一间天字号,祁攻拎着刀回来时,正巧撞见这二人有说有笑。
他还是继续当个透明人好了,转身快速推开屋门。
“祁攻!”
祁攻:……
娘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听不见!
“祁攻,你怎么不理我呀?”林阿奇先他一步进了屋,好奇张望着,“不就是没打过我嘛,你至于这么生气?大不了明日我们再来比试一番。”
她眸子一转看向负手闲立之人:“让云起作证,可好?”
云起微笑,探向祁攻的目光满是揶揄之意:“甚好。”
祁攻恼怒:“还什么明日?现在就来!”
一道春雷轰隆作响,引起旁的屋子妇人一时惊叫,许是睡梦中被惊醒,整个客栈一时闹腾些许。
大雨随之哗啦而来,林阿奇已朝他勾拳:“我只擅长躲,攻利不佳,你可别把我打残废了啊。”
祁攻不屑:“你少来!尽管拿出真本事来吧!”
两人交战一触即发,祁攻率先出招,一手探林阿奇额间。林阿奇仗着身量小,轻轻弯身一躲,两人瞬间拉开不小的距离。少女足尖一点去绊,祁攻防备不及,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你你,你怎么耍赖?”祁攻跳脚。
“我说了我不擅长这个嘛!”林阿奇收回脚。
“你这还不是攻?”
“我这是防,你刚才那一下若是迅速折身打断,我这上半身早被你擒住了。”
祁攻拍手:“对啊!”
林阿奇扶额,这人真笨。
“来来来,就刚才那个样式,你再陪我练一遍。”
林阿奇黑了脸:“我是你陪练不成?”
云起失笑不已:“他就是个舞痴,难得有人肯陪他练武比划两招,你们且慢慢来吧。”
“那好吧,说话了别打伤我啊,点到为止。”
“行行行!”祁攻跃跃欲试,“捡柴都能有这么好的功夫,看来我也得多去捡柴。”
林阿奇又是一招,祁攻抬臂去挡,少女发间簪子一歪,下意识要扶,结果祁攻转身扫腿,被林阿奇肘间力格挡住,脚尖瞬麻无比。
“林阿奇……”祁攻抱着腿连连后退,“你胳膊肘是涂寻麻药了吗?”
云起堪堪一扶,祁攻坐倒在地,脱了鞋慢慢揉着脚趾间。
林阿奇一脸不解:“方才是怎么了?我头发歪了你没瞧见啊?”她拆了肘间衣袋,里面居然暗藏机关,一排银针罗列,密密麻麻锃亮敞光。
“嘿嘿,防身用的。”
云起自他鞋上拔下一根,凑近祁攻微微转动。
“……”
娘亲,女人好可怕!我要回家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