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照,临近午时。
许宁也宿醉刚醒,头仍有些昏沉。
还没走到竹林居便闻到一股甜香,他嘴角不禁含了一缕微笑,加快了步子,谁知却在门口听到一声响亮的饱嗝,忍不住笑道:“有好东西吃么?也不等等我。”
“宁也,你来啦。”孟晋知瞧见是他,赶忙挥了挥手,话到一半却又打了个嗝。
同样是刚起来不久的乐凡听得他这个打嗝便笑道:“你可别说话啦,歇会儿吧。宁也来,喝碗热粥先。”
“乐凡说的是。晋知你可得悠着点,别撑坏了肚子。”许宁也笑着从陆信南手里接过碗来,不由自主张望了一下,“就你们三人在?”
“可不是么?刚刚哄了你干儿子半天,乐夫人和阿容给他换衣服去了。”陆信南抱着手臂,也跟着他一道伸着脖子张望,明知故问,“你这一觉睡得倒长。找谁呢?”
“哪,哪有找谁。还不是你们灌酒灌的?”许宁也颇是窘迫,扭头瞪了他一眼,“说好的谁迟到罚谁,你喝你的也就罢了,怎么回回都拉着我一起?”他揉了揉自己眉心,“稀里糊涂就喝了这么多。”
陆信南耸了耸肩,心里乐不可支,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可不是么?要不是他们非要罚酒,咱们哪能喝这么多。”
他话音未落,就听乐凡道:“宁也你别听信南的,我可记着呢,昨晚灌酒就数他最狠。说是自己罚酒,可每罚他一杯他都能灌回来两杯,什么人哪!”
“听见没?乐凡说的可是公道话。”许宁也拍了拍陆信南的肩,笑道,“乐凡你也刚醒?”
“可不是么?这一觉都睡到快午时啦。”乐凡颇有些不好意思,身上却仍穿戴得整整齐齐,头发一丝不乱,惹得陆信南直感慨道:“成了亲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你陆少侠穿得比谁都考究,哪来这样的感叹。”乐凡笑道,“说来,你们前夜去青山,可有探查到什么?”
说到这个,陆信南微微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意,把在青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刻在地上的图案我也研究过,只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而且还只是一小部分。”
“如你所说,在青山不知道刻了什么阵法的人,就是那个手中握着神兵利器的人。”乐凡沉吟道,望向陆信南,“你可还记得那些图案?”
“记得。”陆信南点头,拿了笔墨纸砚就把记在脑海中的那一部分图案画了出来。
——是一个很复杂的阵法,边缘勾勒着细细密密的条纹,往里面一些是众人完全没见过的图案。
在场的都是见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不知名的宝物也见过不少,可陆信南画出来的这图案却是见所未见,连博识天下的乐凡都不曾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阵法来自很久以前,是上古之物,因为当陆信南画完之后,这连阵法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的残缺图案隐隐似有猛兽的咆哮声,冲击得几人差点坐到地上去。
陆信南手快地把图纸翻过来盖在桌上,这才没让大家真的出糗。
“这是……”乐凡捂着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陆信南手下的那张图纸。
“好厉害的阵法!”许宁也是几人中受到影响最小的那个,此时还有多余的精力夸赞一番,“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设。”
孟晋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肚子,刚才他差点就吐了。
“我前夜在山顶看见这玩意儿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感觉有点头疼呢?”陆信南也不好受,他是离得最近的那个,受到的冲击自然也是最大的那一个。
许宁也若有所思:“还是把它烧了罢。”
“烧了还怎么查?”孟晋知问道。
“我已经把这图案记住了。”陆信南是赞同许宁也的主意的,这图纸留着,万一小福宝不小心碰到了,那可就危险了。
说罢,几人就把它点燃了,扔进了炉火里。
“这裴家也真是,好好的不行么?非要搞这些歪门邪道。”孟晋知只要一想到裴家搞出这个的幺蛾子会打破这样平静的日子,就气得拍桌子,“我还想在百草谷多待些日子呢。”
陆信南拍了拍手,挑眉:“怎么,现在就想过安宁的生活了?”
“当然了!”孟晋知梗着脖子,“俺都想好住在百草谷哪里了,也想好要在这里种些什么了。”
闻言,陆信南来了精神,把裴家和青山的事情放在一边,兴致勃勃地道:“说说看。”
闻得这话,许宁也和乐凡都放松了不少,在一旁含笑听他们的对话。
“这竹林居是乐凡和乐夫人住的,俺也不和他们抢,就在他们旁边修一个小木屋就好了,到时候再把院前种上一片葫芦藤。”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装酒的葫芦。
“你可别想了,那葫芦藤一长,就会长一大片,人家乐凡可种了不少的药材,你别祸害了。”陆信南慢悠悠地道。
孟晋知登时乐了:“这还不简单,拔了乐凡那些无用的药草不就好了么?”
“……”乐凡抽了抽嘴角,龇牙咧嘴的,“你才是无用的,我的那些药草都是我的宝贝,你敢祸害一株试试?”
陆信南也乐了:“说起来,如果有一天咱们能从江湖隐退,宁也你要在百草谷种什么?”
云容才跨进门槛,就听见了这一句,便笑道:“信南你不要只问宁也,若换做你呢?”
“芳草美人都是君子……”乐凡抢先道,“我和夫人在竹林居中一住多年,自然是要种几株青竹的。阿容你呢?”
云容莞尔,还没开口却听许宁也没头没尾道:“说来,离百草谷最近的天门山上的荷花是什么品种?我记得四月里就全开了。”
许宁也觉得,云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即便是和他们一样身处这江湖,可她却是不同的,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样,干干净净,这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传说中天云宫的那一池荷花。
“品种倒是寻常,不外是些红千叶、佛座莲、秋水长天之类,不过天门山地势奇特,所以花开得比别处早,谢得又比别处晚些。”云容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
乐凡将他二人神色看在眼里,笑着道:“如果阿容你真的喜欢荷花,那恐怕就只能想想了,毕竟我这百草谷可不如天门山,荷花这种娇弱的花可没地方给你种。说起来,信南你呢?”
“兰草罢。利落硬朗,衬我的风格。”被乐凡抢了话头,他也不气,淡淡道。
孟晋知便奇道:“我还以为你要挑梅花呢——梅花的枝干岂不更加硬朗?”
“梅未免也太过凛冽了,我可不是宁折不弯的高古之士,平日里随意得很。”陆信南笑着摆了摆手。
“说了这么久,宁也还没讲呢。宁也,若是你,你打算种个啥?”孟晋知看向众人中唯一还没说的人。
“我听闻百草谷多种松柏——”许宁也的话刚起了个头,陆信南便瞥了他一眼:“老气横秋,亏你说得出口。”
许宁也被他截断话头,登时恼了:“松柏长青之树,哪里老了?”
陆信南晓得他不会真生气,摇头晃脑道:“松柏倒是不老,只是咱们许少侠好歹也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喜欢这样方正端肃的树,也不嫌没趣儿么?”
“就是。外人都当许少侠一本正经也就罢了,可咱们几个谁跟谁呀?”
眼见孟晋知也朝他挤眉弄眼,许宁也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依你们看,我该喜欢个什么花儿草儿才衬我的年纪?”
乐凡听得有趣,忙不迭掺和进来,一本正经道:“咱们几个在江湖人心里好比春雨东风,这春日一到桃李争发,何不从这两朵花儿里挑出一样来?”
他本是玩笑,然而许宁也心口倏地一跳,鼻尖竟仿佛忽然嗅到了一缕奇异的芬芳。
他恍惚想起多年前绿衣女子和他初初相识时,手中的那枝灼灼盛放的桃花,忽然觉得若真选了桃花做他的心头好,好像也未尝不可。
陆信南瞥见他神游天外的模样,正想玩笑两句,却听云容道:“松柏刚正太过,桃李脂粉气又太浓,不若望日莲如何?”
许宁也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她,恰好对上她含着笑意的眼睛。
他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却听乐凡拊掌赞道:“终日向阳,逐光而生,妙啊!”
“望日莲是什么?向阳花吗?”孟晋知挠了挠头,终于回过味来,赶忙不住点头道,“果然衬咱们许少侠的风格!阿容你是怎么想到的?”
“喏。”云容将手一摊,露出掌心的一把葵瓜子来,“多亏乐夫人备下的吃食,否则我哪想得到?宁也你觉得怎样,喜不喜欢?”
“喜欢。”许宁也望着她的方向,喃喃低语,“哪能不喜欢呢?”
“那就这么说定啦。”孟晋知异常高兴,“往后咱们若当真隐退了,你们可不许忘记。”
其余几人见他神色认真,便也不出言坏了他的兴致,随口闲谈起来。
今日之言,他们都知道不过是玩笑,想要从江湖上退下来,谈何容易,想要过平静安宁的生活,更是痴人说梦。
从他们踏进江湖这个地方时,就已经没了后退的路。
——
知晓了青山上的事情后,许宁也他们一直绷紧了心神,半分不敢松懈,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了,青山却无一点儿异常,就连安阳城都风平浪静的,差点让几人以为这江湖本来就是这么安静的。
安阳城,裴家。
韶乐站在窗边,抬头看着那高高耸立在云间的青山,面纱下的薄唇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弧度。
“时候到了!”
话音一落,她的身形一颤,而后便失去了身影。
再次出现时,她人已经在青山山顶了。
俯视着发生在山中何处的厮杀无混乱,韶乐眼中透着一丝不屑。
这就是凡人啊,贪婪愚蠢,自私自利!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贪婪,她的计划才能顺利完成。
手中结着印,嘴角微微翕动,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慢慢地被乌云堆积,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百草谷。
竹林居的廊檐下,摆放着一张竹椅和一个小桌,桌上放了个火炉,炉子上温着酒,桌子的另一边坐着青衣少年,手中的小蒲扇正轻轻地扇着,酒香飘出,竹椅上的女子低着头,仿佛在偷偷打瞌睡。
许宁也看着她的睫毛抖个不停,没有戳破她是故意装睡,手中的动作停了,站起身来,背对着女子。
云容耳朵动了动,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回过头来,偷偷地看他的背影。
“偷嘴……偷嘴呀。” 柔软的声音捏得怯生生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许宁也无奈地转过身来,见她脸上一片狡黠,不由摇了摇头,偏偏云容还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你怕是以为我睡了,又想要偷偷的添酒罢?”
“我可告诉你,这次你再醉了,我可不管你,任你一个人躺在这儿。”
“我怎么会以为你睡了呢?”许宁也拿了小蒲扇拍了拍云容的头,“你这个鬼精灵,一定又在装睡了。”
云容挺不服气的,重新闭上眼睛:“胡说……那我这次就真的睡给你看看,就算是我睡了,你也别想偷喝酒。”
“好好好,是我胡说!”许宁也又坐回来,缓缓地摇动着手里的蒲扇。
就在这时,天边响起阵阵雷鸣,天空的太阳被乌云遮住,温暖的阳光瞬间消失不见。
云容倏地睁开美眸,翻身起来,和许宁也同时走到院中,抬头看向乌云压城的天空。
“怎么回事?”
屋内的其他人也被惊动了,纷纷出来,诧异地望着这诡异的天气。
无涧峰。
文祈宣和箬华并肩而立,看着那突生异象的天空。
“此次异象,只怕又要引发一阵腥风血雨了。”文祈宣沉声道。
箬华偏头看了他一眼:“可如此一来,许宁也几人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文祈宣顿了顿,无奈地望着她:“箬华……”
“不用说,我不想听。”箬华寒着脸,收回了目光。
文祈宣只得重新看向阴沉的天空。
……
安阳陈,云来客栈。
临渊等人也看见了这突然出现异样的天空,不过临渊与无尘可不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凡人,只一眼,他们就看出了一些名堂。
“这青山是又怎么了?怎么会引发异象?”无尘压低了声音问。
临渊盯着那似是有天材地宝成精的青山,眼底闪过一丝锋锐:“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无尘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就呆住了:“不是罢,这是谁吃饱了撑的,浪费这么多神力就是为了引发这劳什子的异象?”
临渊不语。
“不会是……那夜的那位罢?”无尘低声问道。
临渊微微颔首。
这下无尘是连脸皮都在抽搐了。
这是哪位脑残的上神啊?这种对自己有害无益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这年头的上神都是这样的货色么?
“轰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空中的乌云开始涌动,如一个漩涡般。
狂风大作,暴雨骤降。
一道金光从乌云的漩涡中猛地射出,笔直地落在了青山的山顶,而后,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凤鸣。
这声音传出千里,哪怕是身处百草谷的许宁也几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声凤鸣。
浮生浑身一震,腰间的铃铛响个不停,手腕上的凤鸣鞭更是激烈地颤抖着,期间还能听见一声不甘心的鸣叫。
浮生被这叫声刺激得头疼,眼中似有火光在跳跃,脑海中闪过一些碎片,但是却什么都没抓住。
“浮生……”临渊立马就发现了浮生的不对劲,见凤鸣鞭不甘心地鸣叫,引起了浮生身上的封印松动,眸光一沉,身上的气势不再收敛,尽数奔向了凤鸣鞭。
凤鸣鞭凄厉地惨叫了一声,身上的红光一闪,顿时安静了下来。
“公子……公子……阿渊……”浮生靠在他怀里,浑身颤抖着,无意识地叫着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他的衣襟,“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啊——”浮生痛苦地惨叫,却还是不忘安抚他,“阿渊,阿渊……我会护着你……护着你……”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没入鬓角中,不见了痕迹。
临渊心脏一疼,眼眶瞬间红了。
“浮生……”他垂头,额头轻抵着她的,轻声唤她,“我好想你!”
他很想她,很想很想。
阖上眼帘,一抹白光从他额头涌出,窜进浮生的额头里,温柔地包裹着她痛苦的识海,把那些一闪而逝的记忆碎片,冷酷无情地镇压在她识海的角落。
与此同时,一只雪白色的蝴蝶从他的衣襟中飞出,围绕着浮生飞了一圈,而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眼皮上,雪色的翅膀颤了颤,随即化作一抹雪色的流光窜入了她的识海中。
刹那间,浮生原本变得血红的识海顿时一片白色,所有的血红色消失殆尽,连一点踪迹都不再。
浮生渐渐稳定下来,陷入了沉睡中。
无尘仿佛是发现了临渊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小心翼翼地布下一层结界,阻挡浮生身上那爆发出来的气息。
不过片刻,临渊站起身,神色淡淡的把人抱到床上,身上的威压快速地向外扩散,在无尘的结界上又布置了一层。
感受到这一切的无尘:“……”他有这么弱么?
——
“青山这是又有什么宝贝出世了?动静这般大。”孟晋知不解地道。
许宁也声音微沉:“不管是什么宝贝,现在往青山去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了。”
“如果这就是裴家的目的,恐怕这些去青山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云容的声音冷了下来。
其他人一愣,而后背脊不由一凉。
此时,乐夫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有人闯谷,启动了机关。”
许宁也和陆信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和信南去看一下,你们留在这里。”
言罢,两人快速地朝谷外掠去。
其余几人回到屋里,安静地坐着,都在思考刚刚的那异象。
唯有云容清楚,那所谓的天生异象绝不是真的,而是有人在搞鬼,至于目的……云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
去查看情况的许宁也和陆信南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他俩回来的时候,就见孟晋知手中正提着一只古铜色的铫子。
屋内炉膛里的火烧得极旺,映得屋里的几人侧脸微红,叫人想起日出之前天边那些熔金色和绯色的流云。
见他们进门,几人还不待问闯谷的事情,就见他俩面色微沉:“安阳城那边出了点事。”
“何事?”乐凡皱眉。
许宁也大步流星,眉头紧锁,显然在极力思索:“魔教的人好像一早就得知了青山会有异宝出世,因此便早早地守在了青山,上山的路都被他们给拦住了,同时第一批去青山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我只是想不通,他们是如何得知青山会有宝物出世的?”
闻言,众人沉默了。
云容沉吟道:“或许只是传闻?”
“可不管是传闻还是其他的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才行。”陆信南摊了摊手,甚是惋惜,“咱们的安生日子到头啦,我还没歇够呢。”
“不错。”许宁也颔首,“若青山一事当真与魔教有关,我们岂能袖手旁观?倒是你,一点都不惧。”说到最后,他笑着看了陆信南一眼。
陆信南报以一笑,正要说话,孟晋知却突然跳了起来,风似的跑了出去:“那俺可要去收拾东西了,乐凡,你的竹叶青再给俺几坛……”
陆信南被他飞起的衣角“啪”的一声打在脸上,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拿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再抬头去看时,人早就不见了影子。
几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事罢?”乐凡憋着笑,问道。
陆信南哪能说有事,却又实在气不过,恼道:“晋知这几年越发的莽撞了。”
“噗——”乐凡听他这话,再也憋不住了,揉着肚子哈哈大笑。
“行了,快去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要出发了。”还是云容见陆信南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开口打了圆场。
“可不是么,安生的日子就到今晚了,你还不好好珍惜?”许宁也笑道。
陆信南更气了,当下一甩衣摆,走了。
正主不在,其余三人笑得更乐呵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往后经年,如这般开心惬意的日子却是再也不曾有过。
甚至,连他们这样齐聚一堂的时候也不曾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