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里,兰馨斎虽有人三三两两上门,但生意依旧比从前差许多,萧雨兰便索性将兰馨斎关了,对外说是整顿。
见她关门,那些人便也没再上门,不过红枣却是将一些她未见的人请来了。
只是,令萧雨兰惊奇的事,院中坐着的九人里,竟有袁老板的一席之地。
“今日请诸位来,是想同诸位协商关于洵阳城的生意,想必诸位这几日也受到了余老板的拉拢,不知几位可有想法?”
有人道,“洵阳城是大家的城,不是余勉他一个人的城,萧娘子若是要替余老板拉拢我们,那今日这话咱们也谈不拢了。”
“稍安勿躁。”萧雨兰微微一笑,“做生意嘛,总是要讲个诚实守信,今日小女将各位找来,自是不会诓了大家,不过是想与诸位谈谈,将来如何在洵阳立足。”
“听闻余老板将杨老板的店铺交给萧娘子打理,可有此事?”
“自是有的。”萧雨兰道,“只是小女拒绝了,无功不受禄,况且长久生意哪里有捷径可言?”
众人皆疑惑,他们不知这初来乍到的小娘子到底有何能耐,却总认为这小娘子背后有什么靠山,莫不然又如何在洵商大会上躲过余勉的拉拢以及刁难?
却听萧雨兰道,“当日洵商大会,余老板的确有拉拢之意,诸位若是不信,大门在那边,请自便便是。”
“萧娘子如此敞亮,那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袁老板起身道,“萧娘子想要如何整肃洵阳商圈?”
“这位可是袁老板?”
袁老板愣住,萧雨兰微微一笑,示意红枣将合作的册子交到他们手上。
“这是我兰馨斎的合作册子,小女诚心邀请各位一同开铺子,相信各位在各家领域都很优秀,若是能集百家之长,那货源、物源与人源都可联动,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萧娘子怕不是没见过余老板的手段。”袁老板道。
萧雨兰却微微一笑,“小女方才也说了,只是邀诸位来商讨一番,如何在洵阳立足,这合作事宜百利而无一害,诸位可以考虑考虑,若是不同意也无妨,全凭各位自愿。”
她顿了顿,“正应了方才那位老板的话,洵阳是大家的洵阳,而不是余勉余老板一个人的洵阳。”
言罢,她便下了逐客令。
红枣都看在眼里,她实在不懂自家娘子到底要做什么,她正要问,却被阳柯拖了出去。
“殿下,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阳柯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道,“你大可按照三娘所说的去做,三娘自有主张,你若真要帮她,何不去劝劝那些老板?”
红枣一知半解,阳柯耸了耸肩,“反正,余勉这厮,三娘是不会叫他独大的。”
是夜,萧雨兰的卧房却亮着点点烛光,一个身影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雨兰悠悠得放下手中账目,只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娘子对妾恩泽重大,妾不该瞒着娘子。”说完梁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萧雨兰抬眸,“我不管你与那余老板有何恩怨,但梁仲是无辜的。”
梁氏低着头,许久不语,好一会儿,她才将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
原来这位余老板曾是她父亲的故交,她当初卖了京都铺子,原本就是打算来投奔余老板的。
刚来洵阳时,她便去找他了,只是没想到他竟以照顾故友之女的名义对她做出出格之事,好在梁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点事她也应付过来了,只她也想到,会就此惹上余老板。
是以,当萧雨兰来洵阳的第一时间她便同她汇报了,只是这汇报漏了些事儿罢了。
萧雨兰默默点头,其实在洵商大会上她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的了,再经过这几日的试探和分析,她才笃定的。
“余老板不会在洵阳待太久的。”她抬眸看向梁氏,“梁夫人,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心腹,我不会不管你的。正好兰馨斎在内部调整,过几日我要举行一些赛事,你去准备准备。”
“喏。”梁氏低眉附和着。
萧雨兰顿了顿,犹豫了许久后,才道,“听闻你夫君给你留下了一副画?”
梁氏一愣,“那不是什么画,不过是随手涂鸦的一张地图,也没什么用,瞧也瞧不懂。”她道,“三娘是想……”
“我初来江南,想着在江南游历一番,想起你说有张地图,我想看看。”
梁氏恍然,“那妾回头给三娘寻来。”
“多谢。”
夜晚寂静,萧雨兰却睡不着了,那些人的脾性她有些摸不清,也不知会不会同她预想的那般。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红枣便传来消息 ,昨日那九人,有五人同意她的构想,并打算赌一赌,这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了。
她唤来红枣给她更衣,她要去铺子看看,可她刚走出卧房却被纳兰宵拦住了,纳兰宵冷着脸,“萧娘子这是又要去哪儿?”
萧雨兰道,“只是去铺子走走。”
“你这身子骨,别说是去铺子了,就算是走出这院子也难!”
言罢,他示意红枣扶她进屋休息。
萧雨兰无奈,只好退回廊下,老老实实地跽坐下来。
其实她的身子她自己心里倒是有些数的,根本没有虚弱到像他口中说的那样,只是看纳兰宵那般严肃,她也只好作罢。
在这个院子里,除了菲香,怕也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菲香去哪儿了?”她问。
红枣道,“我们几个从侯府出来后,羽香说是要回乡看一眼,菲香怕她一个人路上不安全,便跟着了,算算日子,大约还有十几日她们便回来了。”
“羽香是哪里人?”
“听说是东海人。”红枣道,“只是她自小被卖进京都,在奴隶场待了几年,怕是思乡得紧。”
萧雨兰抬眉,“你是哪里人?”
红枣微微一笑,“婢子算得上是半个家生子,婢子的母亲在老夫人身边侍候过几日,后来被老夫人送去了农庄,婢子便是在农庄上降生的。”
家生子算得上是死契了,她只道,“以后,我在何处,何处便是你的家。”
“多谢娘子。”
萧雨兰看了看四周,确认纳兰宵去后院煎药后,她才低声道,“侧门可有人?”
红枣摇头,“马车可去侧门。”
真是深得她意,她又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拦她之后,她便提起裙摆,与红枣相携往侧门而去。
马车早在侧门恭候多时,萧雨兰迅速钻进了马车,往最近的一家兰馨斋而去。
银耳正在兰馨斋里布置栏目,见萧雨兰来了,慌忙前来迎接,“娘子,你怎么来了?外面风大,快进屋!”
银耳虽只是个侍婢,但办事的本事却一点也不输于外面铺子里正经的掌柜,抬眼望去,铺子里的各个栏目被她收拾得十分条理,样样名录查有所出,收集整理也十分地方便,比原来的结构更精细了许多。
萧雨兰满意地点点头,“做的不错,过几日那些老板要上门瞧看,顺便让他们瞧瞧咱们兰馨斋的规模。”
她又道,“再过几日咱们兰馨斋要举办一场赛事,邀请整个洵阳城内会做糕点的师傅前来比试,届时,你多帮衬帮衬。”
银耳连连点头,“娘子,这赛事若是赢了,可有奖励?”
“我兰馨斋免费提供一年的优选糕点。”萧雨兰微微一笑,“要知道咱们兰馨斋的糕点可是连颖妃娘娘都赞不绝口的。”
“那是自然!”银耳骄傲地仰起下巴,“只是免费一年的糕点,婢子有些舍不得罢了。”
萧雨兰笑而不语,做生意,自然是要有来有往的,她有付出,那自然会有收获,这是迟早的事。
这几日兰馨斋在忙碌,梁氏亦然,虽就着萧雨兰的面子,大部分糕点师傅都不敢参赛,但有好几个师傅都与袁老板相识,在袁老板的面子下,他们也不得不出来。
余勉自然也知道了此事,萧雨兰还将请赛书送了过去,余勉碍于均输官的面子,只面上笑笑,应了赛事一事他会寻几个师傅参加,而他本人也会出席。
说起这均输官,萧雨兰不得不感谢自己此时的身份,这位江南均输官原本是萧远的部下,但早早离开萧远自立门户,他听闻萧雨兰乃萧远嫡女,二话不说便应了她写了那封没有实权的书信。
为的也不过是唬住余勉那只老狐狸罢了。
好在余勉当时没有细看,要不然还真是会露馅儿。
这几日城里正着急忙慌地准备着赛事事宜,而她因为上回偷偷出门回来被发现之后,纳兰宵几乎对她寸步不离,她也没法子,只好每日跽坐在廊下,边算账边喝茶。
日子说不上忙碌,更算不上悠闲。
阳柯跑了来,“三娘,薛郎君来信了,他已经与我二兄会合。”
萧雨兰正将账本放下,“如今京都情势如何?”
阳柯眼底闪过一丝凉意,“父皇已经病重,他已经知道李怀箴遇害的消息了,长姐下令举国上下抓歹人,要将杀害李怀箴的凶手捉拿归案。”
她咬牙,手握得紧紧的,“没想到中山王还那般嚣张,他说是李怀箴只是贪玩,叫长姐顾全大局。”
看来阳军师自得到慕容氏玉牌之后便再没有与中山王联系了,莫不然以中山王的能力,又岂会寻不到她们的踪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