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正要想方设法阻拦,然而便有人上前查探,却见那个上前查探的夫人满脸羞怒,“这这这!这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慕容氏见已经瞒不过,此事正好也可毁了萧雨兰,她也没必要再拦着了,“到底是谁将三娘丢在这儿不管的!”
她一说众人才恍然,原来衣衫不整与一个男人躺在那儿的竟是那个第一才女萧家三娘。
红枣和银耳闻声正要赶过去,慕容氏身边的绿绣和李嬷嬷一人拿住一个,好让她们出不了声。
慕容氏这才道,“好大的胆子!这是谁家的郎君!竟敢在我侯府后院如此放肆!还污了我三娘的清白!给我拖出去!”
“且慢!”萧雨眠冷冷道,“伯母,三娘敢在此时与人私会,那郎君定是与三娘相识的,伯母若是如此冲动处置了,岂不是要坏了三娘的姻缘吗?”
人人都知萧家三娘不日便要与京都才子易洺喜结连理,萧雨眠口口声声说她与旁人私会,又说什么姻缘,这明摆着就要往萧雨兰身上泼脏水,给了她一个水性杨花的名声。
银耳气急,正要与人动手,谁想李嬷嬷叫来了好些个奴仆,硬生生将两人拖了下去。
“萧五娘莫要信口雌黄,三娘一直都与我们在一起,又岂会去和什么人私会!”吴四娘冲出来反驳。
萧雨眠被她这么一冲,后退几步躲在了自家母亲身后,带着哭腔道,“吴四娘说话何必这般冲,我这不也是在为三娘说话吗,躺在那儿的小娘子看着的确是三娘,况且还……”
余氏扯住自家女儿,“五娘,这种腌臜事咱们还是莫要掺和了。嫂嫂,三娘出了这等事,你还是要尽早拿个主意才是,没得叫人以为我们武安侯府是何等腌臜之地。”
正说着,便有人将两人扶了起来,为了女儿家的体面,侍婢更是将那娘子的脸罩了起来,萧沿此时从前院过来,看到眼前场景,嘴角隐过一丝得意的浅笑。
“母亲,发生了何事?”
慕容氏见儿子来了,眉头紧蹙很是伤神,“你妹妹与人双双……”
“这不是慕容兄吗?”
萧沿似是才认出那个未着上衣的慕容齐,脱口而出。
被他这么一提醒,便有人认出了来京参考的慕容齐,慕容齐来京投奔武安侯府人尽皆知,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暗通款曲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可怜了易郎君,竟硬生生被这二人骗了。
萧沿近前,抓起慕容齐便是一个巴掌,一下将酒醉酣睡的慕容齐打醒了,“慕容齐,我萧家待你不薄,你何故辱我妹妹!”
一脑浆糊的慕容齐渐渐清醒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此时局势,只懵懂得捂住自己火辣的脸,震惊道,“萧兄 ,你这是在作甚!”
“作甚?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我还以为你酒醉想出来透气,没成想你竟做出这种事!你若是对我妹妹有意,大可同我说,你这般是要作甚!”
慕容氏愤然甩袖,“齐儿,你太不像话了!”
慕容齐不知发生了何事,大抵是酒的作用,他脑袋依旧是懵懵的,如今遇到萧沿与慕容氏的质问,他更是百口莫辩。
于是他趁着酒意直接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夫人,萧兄,小子对三娘的确十分仰慕,还请夫人和萧兄成全。”
今日的一切,在慕容齐的这句话里,板上钉钉。
萧三娘前脚与易家定亲,后脚便与他在此地私会,又听闻她颇受太子妃赏识,几乎是左右逢源,平康坊里的伎人都比她干净得多!
“还不快将三娘给我带下去!”慕容氏眼底闪过一丝浅笑,面上却十分严肃,装作一家之主母的样子。
“实在对不住诸位夫人了,家中发生这等丑事,我也不便留诸位,还请诸位看在侯爷的面儿上,守……”
“不必了!”
她还未说完,萧远便从前院风风火火而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会不知?
“此等败坏门风的贱人,不配做萧氏子女!”萧远拔了腰间的剑,便要向一旁晕着的萧雨兰刺去。
“父亲且慢!”
也不知何时,萧雨兰早就扶着余老夫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闹剧。
马六娘率先认出萧雨兰,险些哭了出来,“三娘!”
众人皆是一惊,就连一手策划此事的萧沿也惊得说不出话,萧雨兰明明中了苏媚散,怎得此时竟会这般安然?
余老夫人被萧雨兰搀扶着走至人群,萧远看见萧雨兰亦是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被劈头盖脸一问的萧雨兰感到有些莫名,“回父亲,席间有侍婢说祖母身子不适,我便赶忙去祖母那儿探望,没成想竟听说这里好不热闹,祖母说要过来瞧瞧。”
余老夫人瞥了一眼那个晕倒在侍婢怀中被遮了脸的小娘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系列事倒是叫在场的那些人觉着莫名,不是说躺在地上的那个是萧三娘吗?怎地又冒出了个萧三娘?
吴四娘见此,狠狠得瞪了一眼萧雨眠,又瞪了一眼慕容齐,又浅浅向余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我听闻三娘在侯府向来都是最受欺负的,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啊。”
余老夫人向来孤傲,听得有人这般诋毁武安侯府,她自是不高兴的,但碍于情面她只要忍住怒意,“吴四娘此话何意?”
马六娘心中一揪,都怪她方才没来得及拦住吴四娘,竟叫她如此以下犯上,“老夫人见谅,吴四娘一向口无遮拦毫无规矩的,冒犯老夫人实属无心,还望老夫人莫要责怪于她。”
对于这一点冒犯余老夫人还未曾放在心上,她在意的事武安侯府,“我武安侯府岂是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吗?吴四娘,你继续说。”
吴四娘得了命,继续道,“旁的我倒是不知,只是自三娘母亲死后她便直接送进了庵堂守孝三年,庵堂的日子有多凄苦小女也不便多说了,就算是我,在庵堂住上十天半个月便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嫡女?”
“若非三娘在诗棋会上赢了薛郎君一局棋,我想大抵诸位也不会知晓武安侯府竟会有三娘这样一个嫡女吧。”
她又环顾了一圈,“我自小不懂事经常给家中惹事,兄长一直将我关在院子里,是以一些宴会我也不常去,不过在场诸位应该去过几场宴会,三娘去庵堂前,你们有谁知晓她这个人呢?”
萧沿冷笑一声,“吴四娘的意思是说,三娘自愿尽孝道,也是我武安侯府待她不好咯?”
慕容氏气急,“吴四娘,三娘就算非我亲生,那也是我养大的,我更是将她当做亲生一般,你这般说,岂非诛心?”
吴四娘乃是忠勇侯府千金娘子,忠勇侯祖上出过几个皇后,后来又救驾有功,得了功勋,论地位上说,自是比武安侯高上几品,是以她就算再没规矩,在场众人看在忠勇侯的面子上,自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思及此,慕容氏更气了,就连萧远的眼神也沉了几分。
吴四娘欠了欠身,“方才夫人与萧大郎看都没看一眼便一口咬定躺在地上的就是三娘,侯爷竟还要直接将她杀了,如今三娘好端端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么请问侯爷,又何该处置呢?”
“灯光昏暗,我又岂看得清?”慕容氏愤愤然道,“吴四娘,你莫要太过分了。”
“夫人莫急,小女还有一问要请教呢。”
萧远怒道,“说!”
“既然夫人说看不清,又岂知躺在那儿的就是三娘?方才夫人说将三娘视如己出,那倘若做出此等丑事的是夫人的亲生娘子,夫人又该如何?侯爷又该如何?”
萧远气不打一处来,她字里行间指的都是他的乖女儿萧雨薇,四娘乖巧懂事,岂会做出此等事?
慕容氏听其所言,心下一沉,事出紧急她还未来得及向萧雨薇兴师问罪,她环顾一番,竟发现萧雨薇竟真的不在人群中。
萧雨兰向吴四娘喊道,“吴四娘,父亲与母亲待我很好,你可莫要乱说了,快快退下。”
吴四娘白了一眼,既然萧雨兰站出来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向余老夫人、萧远和慕容氏福了福身,便识趣得退到了一旁。
此事实在有实体面,余老夫人已经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萧雨兰只好道,“祖母,既然那位娘子不是小女,此事便是个误会,不过慕容郎君醉酒误闯侯府后院,还无故污了那位娘子的名声,实在该罚。”
余老夫人终于顺回了气,“慕容郎君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既然两人两情相悦,老身便保这个媒。”
吴四娘还想说什么,却被马六娘暗自按下。
慕容氏见状也只好向众人赔罪,纷纷要送众人离去。
待宾客散去,一干人等这才齐聚鞠丽堂,那位被扶上来的小娘子依旧被盖着脸躺在堂上,但此刻鞠丽堂灯火通明,在座众人心中却都似明镜。
余老夫人面目沉沉得坐在上座,久久不言,萧雨兰跽坐在她身旁,默默无语。
萧远怒气未消,铁着脸坐在下首,萧沿立在一旁,而慕容氏则是慌张的坐在他身旁,死死盯着躺在堂上被罩子盖着的那个人。
堂上除了几个贴身侍婢,其余的全都被叫出去了,空气死寂如冰,叫在场的诸位神经紧绷得厉害。
烛火不知噼啪响了多久,余老夫人才道,“将罩子给我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