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rk急匆匆地赶来，神色略显黯淡，大概是已经听闻了噩耗。
    吴桐告诉他密室里有人等他，他眼神犀利地看了吴桐和萧恩良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在救护车外等到凌晨两点，郑家轩和york都还没有出来。
    吴桐有些按捺不住，对萧恩良说：“我先过去了，等家轩出来了你跟他解释一下。”
    萧恩良无奈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否则家轩会剁了我的。”
    吴桐笑着宽慰道：“相信我，他不会，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你自己想象得要高得多。”
    “再怎么高，也不能跟媳妇比啊！”萧恩良自嘲地挠了挠头。
    “你难道不知道在家轩那里，真正的兄弟比女人重要吗？”吴桐爽朗一笑，走向了萧恩良之前租来的出租车，背对着萧恩良，跟他摆了摆手。
    萧恩良看着吴桐的背影，暗自说道：“应该不会有事吧，唉……这一次我也预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了！扬子……扬子……这可是个危险的人啊！”
    就在吴桐驾着出租车向斯卡拉广场疾驰的时候，丛扬已经等候在达芬奇纪念雕塑前，一边抽着烟，一边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他用红了眼眶的双眼，透过飘飞的烟雾，望着远方银盘一样的月亮。
    应该有不少人，曾经一度，徘徊在回望旧爱和追求新欢之间吧。
    丛扬的痛苦，来自于他无法忘记旧爱，也无法追求新欢。
    旧爱逝去，他无法从死神那里讨回；新欢已有了佳人守护，他不知该争取，还是祝福。
    丛扬在一个个死寂的深夜，咬牙切齿地按住记忆的大门，可那门每次都依然徐徐自开。
    即使丛扬闭上眼睛，那一幕幕依旧清晰而固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熟悉的皂香，带着熟悉的声音，带着过分适宜的旋律……
    无数个梦里，聂小容就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微笑，向他招手。
    可他就是怎么走都走不过去，怎么用力听都听不清她的声音。
    丛扬的脚下已经堆满了烟头，身上的烟已经被他抽光了。吴桐恰好在这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穿着白衣、黑裤，运动鞋，披散着头发的吴桐，即使这样简简单单的装扮，在这个暗夜里也依旧像钻石般耀眼。
    远远走来的吴桐也一眼看到了隐藏在雕塑阴影下的丛扬，他像是要和这夜色合为一体般，穿着黑色短t，黑裤、黑鞋，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站在萧瑟的晚风下。
    他陪伴着昏黄的路灯，而他自己却像个寂寞的独行侠。
    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那张略显沧桑的脸在吴桐的视线里忽隐忽现，忽明忽暗。
    吴桐走到丛扬面前距离一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郑家轩竟然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丛扬清冷的笑里带着深深的忧伤。
    吴桐面无表情地问：“我妈呢？”
    丛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她很好。”
    “我要去见她！”
    “她在睡觉，我们在外面聊一会儿，然后就带你去见她。”丛扬的话里并没有直接地恳求什么，却用了近乎哀求的语气，让吴桐蓦然地心软了下来。
    吴桐感到自己能透过这个一身黑衣的丛扬，看到他本真的一面。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是丛扬本真的面目，也是丛扬最初留给吴桐的印象。
    认识丛扬的人都觉得翩翩公子的形象是他掩人耳目的面具，而吴桐并不这样认为。
    吴桐觉得，扬子身披的那件杀人如麻的恶魔外衣，才是他为了掩藏脆弱的内心而费尽心力做出的一个巨大的套子。
    从郑家轩那里听到了一些丛扬的故事之后，她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
    吴桐对丛扬没有爱，但却有着无尽的心疼。
    “好，那就聊聊吧。”吴桐走到雕塑对面的长石凳上坐了下来。
    丛扬跟过去，坐到吴桐的身边，缓缓开口道：“你来过这里吧？”
    “恩。”吴桐淡淡地应道。
    丛扬说：“我也来过，和你同一天，看的是同一场演出。”
    吴桐并不觉得意外，她那一次是受命来米兰做一个暗杀任务。作为金龙帮的老大，丛扬清楚下面成员的行程和动态，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吴桐依旧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丛扬从怀中掏出聂小容的照片，递给吴桐，然后说道：
    “小容一直想来斯卡拉广场看看达芬奇的雕塑，可惜那时候我没钱，连张机票都买不起。她说没关系，钱可以慢慢攒，攒够了两个人就一起来看……”
    丛扬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当年的无能。
    照片上是一个羞涩安静的女孩儿，有着深深的眼窝，清爽利落的模样。
    丛扬回忆道：“四五岁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我妈被轮奸致死，我爸在旁边阻拦，最后被残忍分尸。后来我也被这帮人拉去毒窝，当他们转移毒品的工具。有一次塞在肛门里装海洛因的袋子破了，我就染上了毒瘾。开始还想逃跑来着，后来为了点白粉也就不想走了，有了依赖。”
    丛扬凄凉地笑笑，吴桐把萧恩良之前留给她的那包烟拿了出来，点燃一根之后递给了丛扬。
    “谢谢。”丛扬接过来，继续说道，“这样过了几年之后，我认识了聂小容，她是毒老大的独生女，一直很照顾我。为了让我戒毒，还跟我私奔到了关州。终于远走高飞了，一路上很兴奋，可短暂的兴奋过后，问题就来了。我离不了毒品啊，我当时早已经是上了大道的人，不光生理成瘾，心瘾也很大……她天天被我骂、被我打，被我逼着出去买白粉。”
    丛扬闷头将手中的烟抽完之后，才又开了口，“小容她放弃了一切可以放弃的，牺牲了一切可以牺牲的，救我出来，可她却没能活到我有能力给她幸福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却无能为力……”
    吴桐知道，离开的人和死去的心，是无论如何找不回来的。
    而让丛扬失去所爱之人、陷入无边痛苦的是郑家轩，他恨他，无可厚非。
    吴桐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也不知道劝说是否道德。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柳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