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会因为少了或多了某一个人而停止运转。
无论沈小明闭关研究新功法的结果如何,天元界和妖元界之间的大战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有白民国的成功案例在前,随后又有十七个妖元界国家按捺不住,派出了大批修士。有的借道合园仙境,也有的从自己发现的两界通道中偷偷潜入,在接下来的数个月时间里,为天元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带去了难以想象的灾难式侵袭。
“高高在上的国主和统帅,无法理解战争背后真正的残酷,他们只能从掠夺而来的财富中感到喜悦,却不会为丧生战场的士兵感到悲伤。”
北元山,北极峰,玄武大殿。
以掌门寒清真人为首的一众化神修士齐聚此地,此外还有六位辈分极高的合体期长老在场,所有人都只是为了等一个结果,由掌门本人亲自宣布的结果。
“……北极峰下的大狱境已开,最多十日,里面封印的魔头便会重新回归此世。”
“怎么会这样!”“那该怎么办?”“祖师可有留下训示?”
“安静!”
面对如此内忧外患的局面,即使老练如数百年修为的化神真人,也不由得表现出了些许慌乱。
“关于此事,祖师确有留下训示。”
寒清真人的这句话,无疑是起到了些许安抚作用的。原本被他强行喝止的私下讨论,这会才算真正彻底消失了。
几十名修士的目光此刻全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大狱境一开,被隔离在天元大陆之外的域外魔怪也将择机入世。除此之外还有以及消失万年之久的上古巫族,也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重回天元。”
无论是域外魔怪也好,还是上古巫族也罢,都已经是被扫进垃圾堆里不知道多久的老古董了。时隔多年即使再被人提起,却也并不能在殿内引起多大动静。
“掌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助它们的力量,来对抗那些灵界妖修?”
妖之一字,在此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形容词,但是随着妖元界入侵的规模不断扩大,“妖修”一词,如今便也成了和“魔头”一样的贬义词,专门用来形容那些残暴不堪的妖元界修士,以及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叛徒”一流了。
“不错。”
诚然北元山境内如今还未有发现妖修入侵,但是未雨绸缪,既然作为天元界四大门派之一,那就必须要肩负起与名声同等厚重的责任。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若是放任妖修肆虐,哪怕魔头不出来,这天元大陆,可也要被无休止的战争搅成一片废墟了。
与玄元派掌门寒清真人做出了一样决定的,还有惯来关心天下大事,门徒众多的三仙派,以及与玄元派素来不对付,但是却在白民国入侵中损失惨重的水云岛。
“西元教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邪魔外道不可尽信,若我们执意要用那驱虎吞狼之策,也要当心日后恶虎反噬,仍旧要让生灵涂炭。”
“唉,觉衡那老东西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我担心咱们这边地处偏远,尚能顶得一段时日,可是中州各派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再无救援,可能便要被迫归降那些妖修了。”
驱虎吞狼,一方面是无奈之举,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存实力。若是执意两头开战的话,只怕到时候落得一个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的下场,那可比现在要更加糟糕百倍了。
如果说四大门派的态度还算比较统一,都是积极组织对灵界发起抗争的话,那么和四大派并无太大关联的中小门派,则是按照参与和不参与分为了两大类型。
参与的门派里又分为两类,首先是靠近两界通道出现位置的,不是全员战死,就是举派投降。考虑到他们算是被动选择,反应时间不足,投降也算情有可原。
至于稍远一些的主动参与者,既然都已经不怕开战了,肯定里面也不存在投降派。而且他们还很聪明地提前抱起了团,并在交好的邻近门派中建立起了防御网络,有效地遏制住了零散妖修外出四下骚扰的情况。
而那些选择不参与的门派,除了少部分确实没什么抵抗能力,人数也少的散修之外,绝大多数都是指着别人顶在最前面解决问题,他们则在后面坐享其成的那种人。
这些人如果真的遭遇妖元界大军,大概也是要立刻投降,然后转过头来欺压本地修士的。
对于这种人,四大门派及其下属各派都希望他们能尽量远离两界通道,最好躲到人烟罕至的地方去。只要别给大家添堵,想偷懒就偷懒吧。
当然,这种统计只限于平日里时常互通有无的正道门派。对于那些惯会躲藏在暗中的邪修,那就只有他们本人才能知道自己的态度了。
“倘若灵界倾巢出动,我等自是抵挡不及,借助魔头之力也是无可奈何。但若说灵界来人只此十八处,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我天元修士必能将其彻底驱逐出界,到时,我等又该如何面对那祖师亲手加封的绝世凶魔呢?”
这种问题对于惯常循规蹈矩的正道门派来说,确实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先度过这“少则一年,多则三年”的艰苦时光才行。
上古巫族和域外魔怪的存在太过久远,不仅少见于各类志怪书籍,就连那种传承悠久的大书院,以及专门收藏偏门杂书的地方,都未必能找到有关他们的只言片语。
白民国的大太子就是当世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因为他身边就有一名这样的人。
是的,就在许多人私下猜测新国师的来历时,国师本人却在得知这种猜测的第一时间里当众自曝身份,揭晓了正确答案。
“吾名穷,为白帝青阳氏之裔,奉帝令出世以佐人君。”
妖元界修士对巫族了解极少,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个听起来怪里怪气的自我介绍。
然而当这个名字辗转流传至天元大陆后,在一小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便成了“上古巫族复出”的一种象征。
“……既然有此传言,梼道友是否要在近日前往中州一观?”
玄武大殿,掌门之下的左手第一位,那里本该是属于开阳峰主大弟子,寒圭真人的位置,如今却被一个长着棕黄色乱糟糟长发的男人所占据。
“你想让我帮你收拾他?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与惯于装模作样,说起话来拿腔作调的穷不同,被称为梼的巫族后裔声音颇为嘶哑,再加上态度恶劣,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没长大,还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子一样。
“梼道友若有所求,但可直言,我等竭力而为。”
“不需要!我想要什么自然会去拿,用不着你们给。而且你们也拦不住我。”
最后那句倒确实是实话。若非如此,寒清真人也不会身为一派掌门,还要好言好气地在这里哄小朋友了。
“你听听这口气……我觉得他和我那劣徒一定很合的来。”
韩师诚本是代表天枢峰过来开会的,但他不愿意去那什么巫族面前凑热闹,便躲在最后跟被抢了椅子的寒圭真人闲聊。
“……是那个叫沈小明的?”
作为开阳峰代理峰主,虽然他与徐长生并无直属关系,但好歹也是知晓此人存在的。铁镜锋偶尔也会在他面前提及自己这位天赋绝伦的小徒弟,连带着便让沈小明这三个字也一齐入了他的耳朵。
“嗯,虽说我不赞成他们玩这一手,不过到底自家人知自家事,要说到哪都能混的开这门本事,全北元山上也找不出比我徒弟更厉害的人了。”
……否则那些人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做出决定,要将他送去妖元界那边了。
“后面那两个,你们聊得很开心啊,在说和我有关的事情吗?”
被梼忽然点了个名,一时殿上的所有人都朝韩师诚与寒圭真人这边看了过来。
“是……啊。”
韩师诚点了点头,好歹都是化神级以上的大修士,那个巫族后裔更是高深莫测,被听见一两句悄悄话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觉得你徒弟配得上我吗?”
顶着一头黄毛的梼身体一动,从斜着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变成了蹲在椅子上,但脑袋却依然没有往后转的意思。
“这个……”韩师诚面色古怪,不是他容易想歪,实在是大家有时候话说不清,非得逼他往歪了想啊!
“算了,不愿意说就别说,我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个一脑袋乱七八糟的橘黄色身影便直接从殿上消失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虽然他们也确实打算联合巫族对抗妖修,可也不知道对方竟如此难以掌控,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而且梼到底还有一个被玄元派镇守万年的魔头身份,若真将它就此放走,以后若是惹出什么事来,难免还要被追究责任。
“他不是说要去找沈小明?那就让他找去呗,我相信我那徒弟能制得住他。”
且不说韩师诚这迷之自信从何而来,但梼从大狱境中离开确实也是一件大事。玄元派不敢怠慢,立刻就遣人将这份消息,连同梼下山后可能的去向,一并发往了其余三派之中。
而三仙派与水云岛,此时早已做足了迎接封印开启的准备,在玄元派的万里传信还未赶到时,就将破封而出的两名巫族给拦了下来。唯有西元教的人是在得到消息之后,才派人到地下封印处进行查看。
结果当然是堵了个空。
被镇压在西极山下的魔头确实已经不在封印之中,但人却并不是从封印裂隙里跑出来的。
经由专精灵修方面的修士进行一番探查之后,西元教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那名魔头离去的时间甚至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早很多。至少二十年前,它就已经通过不明手段逃离了这座囚禁了它上万年的牢狱,甚至在当时牢门上的封印还是完好无损的。
“莫非白民国的那个国师……便是当初从此地逃离的魔头?”
任西元教的人如何猜测,而今结果已然铸成,即使再有想法,也只能先紧着眼下的情况来了。
“去查,最近一段时间风传的上古巫族复兴说法,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传播。此人必定和那魔头有联系,说不定知晓二十年前的魔头逃狱一事。”
“是!”
位于中州的三十五派联盟,它是由三十五个中型门派联合而成,以一名合体真人为核心,牢牢地团结在一起,可以算是目前中州地区残存的最大一股本地势力。
也是天元修士对抗妖修入侵的一面旗帜,一座堡垒。
徐长生此前一直在做那些不被重视的清剿工作,被分配的区域也多半都是没什么油水的贫穷地区,如今忽然接到上面的调令,一时倒也不清楚背后缘由,只能带着碧垣山的人赶往指定地点,接受来自白民国前将军的安排。
“……攻打宁北山?凭什么?他们不知道你是天元人吗?为什么还要安排你进入第一批先锋军里?”
玲仙儿睁大了眼睛,愤愤不平地瞪着玉牌上的编号。他们随同白民国大军至此征伐天元界已有数月,自然知晓牌上号码的具体含义。
“应该是故意为之。”
他本人不过一介金丹,除了天元修士的出身之外,也没什么能被另眼相看的地方了。
“你不生气?”
面对玲仙儿略带关心的疑问,徐长生扯了扯嘴角,勉强做出一个较为温和的表情,摇头道:
“若我生气,一开始便不该跟来。既然来了,这也都是必然发生之事。”
上辈子他在天元大陆的西南角落里发展,为了与当地的正道修士对抗,也曾集合诸多邪修自立山头,得了一个“长生魔君”的绰号。
那时的他早已在无数磨练中变得心狠手辣,泯灭人性,若非是最后被天雷劈死,也不知道要做下多少罪孽。
比起记忆中那个满手血腥的“魔头徐长生”,现在他只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即便因此担上什么责任,也该分给施号发令的那些人,以及害他不得不落入此地的那个人一大半过去才对。
“你不生气就好……其实若要我来说,妖元界与天元界也不必闹得如此之大。大太子的野心被国师利用,到头来只怕是为人做嫁衣……若非我们碧垣山与白民国牵扯太深,此事本也不必非要答应……”
玲仙儿的解释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徐长生却已经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那份针对自己的情意。
“你若忧心至此,不如我带你离开这里。”
天元界、妖元界,两界何等之大。区区一个不入流的野心之辈,纵使能翻江倒海,倾覆国土,也没办法在这么大的天地中准确定位两个一心躲藏的人。
有上一世的经验,徐长生很确信自己能回到记忆里那片熟悉的土地,在排云山顶的木屋里过上真正无忧无虑,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远离一切纷争。
“……那怎么行!”玲仙儿的反应意外地强烈。
“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怎么能在这小小的挫折面前就轻言退避?”
徐长生心思微动,仿佛就在那个瞬间,好像抓住了某种一闪而逝的灵感。
而玲仙儿却恍若不知,还在眼含热泪,表情激动地试图鼓励他。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剑修!最有天赋的剑修!这么年轻就修到了金丹后期,未来你的成就一定会无人能比!区区一个白民国,不应该阻挡住你的脚步!天元大陆上的所有门派也不是!”
说到这里,玲仙儿忽然猛吸了一口气,用咬牙切齿般的语气狠狠地喊道:
“哪怕是我自己……也决不能成为你的拖累!”
徐长生微微垂下眼睛看着她,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并不多,所以他这时候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看玲仙儿的脸,反倒像是在看她的胸口。
或者说看她的心。
“……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玲仙儿的这一声中甚至都带上了些颤音,若非她已经踏入金丹,这一喊怕是连鼻涕口水都要喷出来了。
“好吧。相处这段时间,我竟不知你对我有如此期待。”
徐长生点了点头,又重新换上之前那副从容淡定的表情。
“……那我便如你所愿,一往无前。”
三十五派联盟派出的侦查人员对于白民国的军力调动早有准备,很快就捕捉到了对方的前进方向。
宁北山。
像这般大规模的行动,想要搞点什么隐藏偷袭的战术,那都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白民国大太子就是自己没有经验,他手下的将军,以及国师穷本人,也都不会放任他做出傻事。
这里即将迎来一场毫无侥幸可言的残酷对决。
对能以各种方式离开地面的修士而言,地利并不体现在地形上,而在于防守一方提前布置下来的阵法机关,或者其他无法移动的巨型法宝。
而人和就是最基础的战力对比,化神对化神、元婴对元婴、金丹对金丹——合体期及以上修为的修士一般不轻易出手,一方面是影响太大,容易引来各种后果。另一方面也是他们特别惜命,特别专一。除了踏出最后一步飞升得道之外,哪怕是出身宗族覆灭,也休想在他们心中激起一点波澜。
“以前将军的指挥风格,第一战必定会启用大部分兵力,全力进攻,力图在最短时间内占据明显上风,好以此在大太子面前请功。”
碧垣山此次派来助阵的修士不算太多,元婴只有三十来人,由一位族长嫡传女修统领。金丹修士四百多人,按出身分为三队,其中一队的领队便是玲仙儿。
当然,由于徐长生在这段时间里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再加上玲仙儿本人有意相让,这一队的实际指挥人已经从她那里转移到了徐长生的头上。
在以强为尊的妖元界修士眼中,只凭金丹中期的修为便能战胜队内最强的金丹后期修士,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承认徐长生的地位了。更别说徐长生还表现出了优秀的战略眼光,以及小队作战中娴熟的战术素养。
“那以徐大哥来看,我们该怎么做?”
“三成出力佯攻,随时注意躲避对面的集中攻势。军令只说不能临阵逃脱,但对于纵横来去的修士而言,只要不出战圈,便可自行做出闪避的判断,也不会留下证据。”
能像沈小明那么有钱的人终究还是少数。寻常剑修全身上下也就一把飞剑最值钱,放在动辄千人以上的大型战场中,哪怕千剑齐发,最多也就只能覆盖得了一小片区域,甚至不能做到完全封锁一个方向。
“之前发下去的功法都练了吗?以真元引动天地灵气生成雷火的手段,对于拥有防御法宝的修士来说杀伤力不大,不过只是用来在战场上糊弄人的话,倒也足够用了。”
这种明显不属于剑修的招式,当然不可能是金剑真人或其他开阳峰真人传授给他的。这是徐长生从前世记忆里找出来的,流传于天元大陆西南地区的一种小技巧。虽然实际破坏力较低,但胜在范围和声势都不小,最擅于对付那些体积极小,飞移速度又快的蛊虫一类了。
咚,咚,咚。
三声战鼓一响,两边的修士便排成阵型齐齐朝前飞去,只待接近到一定范围之后,便将早已准备就绪的打击手段朝对面一股脑地倾泻出去。
那把沈小明做出来的“最快飞剑”仍然还留在徐长生手上,不过已经退居二线,从主攻武器变成了他用来保持在战场上高速移动用的交通工具。
如今他手上这把名为“霜驻”的飞剑,乃是由碧垣山的器修为他专门打制出来的,做工并不算多么精巧,与天元大陆盛行的炼器手法相差很大,唯一的优势就是非常、非常的结实,而且速度也不算太慢。
这已经是玲仙儿能请来的最厉害的器修。但在徐长生看来,此人和天枢峰时期的沈小明尚有一定差距,更别说是同此刻已是今非昔比的那个他相较了。
仗着剑速极快,徐长生在空中不住变幻身形,所过之处无不伴随着一声巨响,随后便有两位僵持不下的修士被剑力斩开,不得不退回阵中,暂缓攻势。
“他这是在做什么?”
身为先锋军指挥,由白民国大太子亲自任命的前将军,自然也是要时刻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的。虽然元婴修士的战况看着比金丹修士更激烈百倍,不过徐长生的动作也足够引人注意,由不得他不多关注几眼。
……若非徐长生飞上一阵之后还会回来稍作休息,他甚至都无法判断那个人的具体身份,到底是哪一边的修士。
“依我看,他肯定是起了异心!想要借此机会,浑水摸鱼,破坏将军您的大计啊!”
有对天元修士态度平和的人,自然也会有对他们态度恶劣的人。
前将军本人对徐长生观感一般,对天元界整体也只是抱持轻蔑态度,倒不至于恶意针对他一个人。然而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无论徐长生是否真的抱有这种心思,至少他也应当提前做好相应的防范准备才行,否则可就真的是失职了。
“把这个消息传回去,请国师或陛下定夺。”
徐长生此人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但是如今白民国大军中已经有了不少投降而来的天元修士。一个处理不好,此事就会变成影响内部和谐的大问题。
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对头多扣一顶帽子。
“不必费力,吾已知晓此事。”
无声无息出现在前将军身侧的男人峨冠博带,额头上生有如双翼形状的斑纹,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根根直立,看着如同针刺一般,正是那位自称名穷的国师大人。
“见过国师,请问这个人……”
“叛国之举,须以血祭,以震其余。吾当亲力而为,为王表率。”
交代完这句话之后,穷便瞬间出现在战场当中,扬起衣袖就朝徐长生罩了过去。
他的动作并不算快,也并不是从背后偷袭。但徐长生就是感觉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端端正正地朝自己笼罩而来,即使他全力催动飞剑躲避,却也如同落入沼泽流沙之中一般,寸步难行。
……袖里乾坤?还是能定住虚空的上品法器?
明明身体周围并没有出现任何束缚,但是却仍旧无法改变自己的位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袍袖在眼前不住变大,最后如同深渊巨口般将自己拉扯进一片黑暗之中,彻底吞没。
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就连出手的穷本人都没有再往徐长生的方向看第二眼,确定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意图后便迅速发动异能,打算先退回本阵之中,再考虑该如何处理他抓到的新“祭品”。
“……你这臭货怎么也在这里?”
与这道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披头散发,连长相都看不太清的怪人,随手一抓便将穷的袖子扯下来半截,然后随手朝下方一丢,看也不看那个被自己意外释放出来的修士,笑道:
“又被我遇见你在使坏,真够倒霉的啊,哈哈哈哈!”
明明是他自己忽然冒出来,又忽然出手朝对方发起攻击,然而听这怪人的语气,反倒是一副将此事怪罪到别人身上的意思,简直令人恼火。
“是你!你怎么出来的?”难道他也是被人给放出来的?
对于妖元界的修士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那位国师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听见,从他嘴里说出如此有“人味”的话来。
“你管得着吗?反正老子就是跑出来了!怎么,你怕了吗?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呢!”
被对方提醒之后才反应过来的穷脸色极为难看,可是事情已经做下,再要挽回那就只能杀光战场上的所有目击者了。倒不是说他没这个能力,只是他还指着培养白民国的人以后帮他的忙呢,眼下河还没过完,真把桥拆了的话那自己可就要落回水里了。
“……碍事的混蛋!我早晚要把你塞回冰窟里冻死!”穷咬牙切齿地放了句狠话,但到底也没敢继续和对方动手,只能一个闪身躲回本阵中避而不见。
“凭你?就凭你?要不是我现在急着去找人,非给你把翅膀毛都拔光不可!”
从被人放出来开始就一直留在附近待命的徐长生忽然感觉眼前一花,那个突兀现身,又同国师对峙了片刻甚至还取得了上风的黄发怪人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手中还捏着一小块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法器残片。
“你认识沈小明是吗?他在哪?”
……这怪人居然是来找沈小明的?
再次刷新对沈小明交际能力的认知之后,徐长生摇了摇头,恭恭敬敬地回道:
“禀前辈,晚辈数月之前就同他分开,如今只知晓他归于白民国九王府宣夜王子手下,并不知他现在何处。”
徐长生的恭谨是有道理的,方才那一击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即使用上他前世的经验,只怕也难以衡量国师的真正实力。
此人竟然能和国师当面叫板,甚至还可以占据上风,毫无疑问也是需要慎重对待的顶尖强者。
“哦……”
徐长生低着脑袋,只能听见面前之人长长应了一声,正等着对方再次发问时,这怪人便已经同来时那般消失不见了。
……战场上不方便,还是等收兵之后再回去细细琢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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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需要三十章才能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