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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风雨前夕(4)
    远远就见井伽伽站在门口,步冬泽的心愈发紧张起来。
    车子在井伽伽的身边停了下来,步冬泽推开车门下来,伸出手想去将井伽伽被风吹到脸上的两根头发弄到一旁,轻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井伽伽看也不看步冬泽一眼,拉开车门坐在了后车座上。
    步冬泽的手扬在半空中,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明显感觉到她对他冷了很多很多。
    “开车。”井伽伽又说了两个字。
    步冬泽放下手进了驾驶座,扭过脸看着井伽伽有些难看的脸色,轻声问,“怎么了?”
    “我不想在这里说,开车。”井伽伽冷冷说道。
    步冬泽是热脸对着了冷屁股,又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叹了一口气扭过脸,系好安全带,又扭回脸对井伽伽说,“安全带系上。”
    井伽伽看着步冬泽,冷笑一下,“不用,我这样死了岂不更好,免得你还费尽心思去想用什么办法。”
    步冬泽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现在一听她这么的说自己,步冬泽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起来,可是他依旧压抑着不让自己朝她吼出来,他轻声说道,“伽伽,你能不能不这样?”
    “我怎样了?我难道说错了吗?”井伽伽倒吼了起来。
    步冬泽抿着嘴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脸色也难看起来,但却能看的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跟井伽伽争执什么,因为步冬泽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了解她的脾气,既然她肯打电话约他出来那说明她还是想听他的解释的,只是不是现在,他必须要等她的气消了才行,想着步冬泽缓缓启动了车子。
    从车镜里看着后面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的她,步冬泽的心里比什么时候都要堵得慌,明明知道这次的事情跟自己无关,可是却立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步冬泽生平第一次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步冬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我的父亲还有哥哥?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不能过了就过了?为什么你非要如此的固执?如果没有爱上你,我或许没有现在这么的痛,可是我却无法告诉自己我没有爱上你,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我做不到,更何况我的肚子里再次怀了你的孩子,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这么的折磨我,步冬泽!井伽伽握着胸口,心在滴血,那种痛犹如凌迟一般,一点一点从她的心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伽伽,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的痛苦,对不起,看着镜子里她痛苦的模样,步冬泽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井伽伽突然说了一句,“去陵园。”
    步冬泽倏地刹车,车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虽然车子开得很慢,但是井伽伽还是上前倾了一下,头撞在了还算柔软的皮质车靠背上。
    步冬泽悬着一颗紧张的心,迅速解开安全带,扭过身,伸出手扶住井伽伽的肩膀,“伽伽,你没事吧?”
    井伽伽推开她,重新靠在了车座上,甚至连睁眼看一眼步冬泽都没有。
    “为何要去陵园?”步冬泽轻声问。
    然而井伽伽除了沉默外,没有任何的举动,过了一阵步冬泽重新发动了车子,车子开往陵园的方向。
    为何要去陵园,步冬泽没有弄明白,那里可是墓地,这个时候她怎么会选择去那里呢?
    车子路过一个花店的时候井伽伽正好睁开了眼睛,“停下车。”
    “怎么了,不舒服吗?”步冬泽问。
    井伽伽依旧没有理会他,推开门径直向花店走去。
    步冬泽握着拳头用力砸在方向盘上,看着她笨拙地向花店走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推开车门大步跟上去。
    “需要买花我去买,你在外面等着。”
    井伽伽看了一眼步冬泽,淡淡地说道,“谢谢,不劳烦你。”
    一句话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了很远很远,步冬泽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店员小姐甜甜地说道,“小姐,需要买花吗?”
    “是的,7只琼花和7只白色百合花扎成一束,谢谢。”
    “小姐,您是去看望亲人吧?”店员问了一句。
    井伽伽只是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您稍等。”
    琼花和百合是卢乐生前最喜爱的两种花,在她们离开森林回到城市里的那段日子里,她们院子里种满了琼花和白百合,井伽伽记得曾经问过母亲一个这样的问题,“妈妈,外婆身上也有这种百合的香味吗?”
    她清楚记得母亲是这样回答的,“岑儿,其实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也问过你外婆,为何我的身上会有百合花香味,你知道外婆是怎么回答的?她说,乐儿,你本是百合的化身。”
    “那为什么妈妈是百合的化身?”年幼的井伽伽好奇地问。
    “因为百合花就是外婆的灵魂呀,外婆的祖先就是百合仙子。”卢乐这样回答。
    多年后井伽伽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小姐,您的花。”店员打断了井伽伽的思绪。
    “呃,谢谢,多少钱?”
    “127元。”
    付完钱,井伽伽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步冬泽一直看着她从店里出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甚至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就直接向车子走去,这一刻他忽然想笑,想狂笑,向天狂笑。
    井伽伽也不说话,安静地坐在车子里,低头看着怀里的花,似乎不着急的样子。
    来开车门,步冬泽弯腰看着井伽伽,低语,“伽伽,跟我说一句话,好吗?”
    井伽伽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开车。”
    步冬泽哭笑不得,仰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关上车门走向驾驶座,这就是她的一句话,两个字“开车”,多么的可笑。
    经历的每一个创伤,都是历练成熟的过程,井伽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不再怨天尤人。
    掏出手机,井伽伽播放了一首歌曲,将模式调为单曲循环,其实单曲循环是一种心情也是一种生活,一遍一遍听着这放佛从遥远天际传来的空旷声音,井伽伽原本就潮湿的心又开始下起了沥沥淅淅的小雨。
    步冬泽的车子开得很慢,但是还是没多久就来到了陵园,抬起头看了看外面,井伽伽摘下耳机放进包里,抱着花下了车。望着不远处一个一个的陵墓,他们孤独地立在那里,不由让人感叹,不管活着怎样的风光抑或怎样的落魄,死后还不都是孤独单单的一个,即便是有亲人,那又怎样,当时觉得再也无法承受的阴阳相隔之痛,那不还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活着的人记忆里慢慢消失,直到,再也想不起来。
    再次踏进这里已经没有了曾经的伤感,有的更多的只是对父亲和母亲的怀念,深深的思念,井伽伽慢慢走到一个看起来跟其它陵墓稍稍有些不一样的陵墓前,缓缓跪在地上,将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轻轻笑了,“妈妈,岑儿来看你了。”
    步冬泽一直跟着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她来这里,没有想到她的母亲跟自己的姐姐竟然葬在了同一个墓地,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墓地没有去看望姐姐而是跟着她来到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女人墓前。
    墓碑上卢乐的照片已经泛白,但她灿烂的笑容放佛还在井伽伽的眼前,井伽伽笑着伸出手轻轻抚在照片上,轻声低喃,“妈妈,岑儿来看妈妈了,我带来了妈妈最喜欢的白百合和琼花,你看,它们开得多漂亮。”
    空气中飘着清香的百合味搅合着淡淡的琼花清香味,但是却无法让人感受到那种沁入心脾的感觉。
    “妈妈,今天我带着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和孩子的父亲一起来看你,你看到我们了吗?念儿已经八岁了,不过今天我没有带他来,他又长高了一些,我都快要抱不动他了。”
    “妈妈,我这次来是跟你说一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爸爸已经走了,他去找你了,你们有没有在一起?”
    提起井陉,步冬泽突然明白了今天井伽伽为何会带他来陵园了。
    “妈妈,我是个不孝顺的女儿,我没能好好地照顾爸爸,让他这么早就离开了,对不起……”眼泪顺着井伽伽的脸颊滑落,滴在了地上放着的百合花上,像晶莹的水珠一般,挂在盛开的百合上,接着太阳光的照射,发出了“美丽”的光芒。
    步冬泽蹲下身,轻轻扶着井伽伽的肩膀,“伽伽,别哭了,注意身体。”
    井伽伽晃了晃身体,她现在不想让步冬泽碰她,她开始讨厌他的碰触。
    步冬泽再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墓碑上卢乐的照片,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里说,卢乐,虽然曾经我接近伽伽是为了报仇,为了杀什连,但是自从我爱上她以后,我已经放下了仇恨,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我希望你可以保佑我跟伽伽能够一直走下去。
    “妈妈,我要走了……”井伽伽擦了擦眼泪,她是真的要走了,她知道自己是懦弱的,即便知道了爸爸的死是因为他,可是她还是做不到恨他,她只想离开,不想再让自己背负着不孝之名活在痛苦煎熬中呆在他身边,所以她真的要离开了,停顿了一会儿,井伽伽接着说道,“等我改天再来看你,到时候我一定带着念天和哥哥一起来看你。”
    见井伽伽要起来,步冬泽慌忙扶住她,然而却被井伽伽推开了。
    井伽伽已经磨尽了步冬泽所有的耐性,虽然他知道不应该发火,毕竟她现在怀有身孕,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还是没忍住吼出了声,“伽伽,你到底怎么了?”
    井伽伽扶着墓碑站起身,原本她一直也在忍着,现在好了,他朝她吼,她的气也不打一处来,“步冬泽,你朝我吼什么,我怎么了,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难道还让我告诉你吗?我等了四天,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你到底还想瞒着我到多久,步冬泽,你害了我爸爸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害我哥哥?”
    “我——”步冬泽一时说不出任何反驳井伽伽的话,瞪着眼睛干着急,他承认井陉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其实可以说井陉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他,即便今天井昊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今天的事情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跟他没有关系。
    “没有话可说了吧,步冬泽,我真的是瞎了眼才会再怀上你的孩子,我真的是个混蛋,我竟然跟害死我爸爸的人同睡在一张床上,呵,真的很可笑,很可笑……”
    看着井伽伽不停滑落的眼泪,步冬泽的心犹如被人用刀一片一片地削着,那绝对不是一个“痛”能形容的。
    “伽伽,你相信我,今天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井伽伽冷笑,“跟你没关系?那你现在敢跟我去对质吗?”
    从井伽伽这话中步冬泽猜到了八分,赫连江和井昊肯定已经回了井家,而且还跟井伽伽说了今天上午的事情,回去对质他当然敢,但是,她会相信吗?步冬泽的心里没了底。
    “不敢去了?你原本就心虚,步冬泽,我井伽伽真的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这么久,如果我能在半年前看清你这个人,我爸爸也不会去世……”一口气没上来,井伽伽捂着胸口弯腰蹲在地上,小脸紧紧揪在一起。
    “伽伽,你别着急,别生气。”
    “呜呜呜——”井伽伽突然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步冬泽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连扶着井伽伽肩膀的手都微微抖起来,“对不起,伽伽,你不要哭,好吗?”
    “走开,我再也不愿看到你,你走!”
    “好,我走,送你回家后我就走,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你别哭了,好吗?你现在怀有身孕,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再哭了好吗?”
    井伽伽站起身,美眸中噙着泪水,她突然笑了起来,“孩子?步冬泽,我真后悔怀上他,他压根就不应该来!”
    “伽伽……”步冬泽想上前扶扶住她,但是井伽伽却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指着步冬泽,情绪完全失控,她扯着嗓子喊道,“不要再让在碰我!你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你是凶手!”
    井念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来了,他冲过来用力推开步冬泽,来到井伽伽的身边,瞪着愤怒的眼睛看着步冬泽,“走开!我不让你欺负妈妈。”
    “步冬泽你这个混蛋!”井昊也不由分说来到步冬泽跟前一拳打在了步冬泽的脸上,步冬泽一个不留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瞬间,血,顺着步冬泽的嘴角流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井昊,站起身看向井伽伽和井念天。
    井伽伽擦了擦眼泪拉着井念天的手说道,“念天,我们回家。”
    步冬泽顾不上还顺着嘴角流的血,伸出手拉住了井伽伽的胳膊,“不要走。”
    “啪!”又是一拳,步冬泽的脸颊上再次挨了井昊重重的一拳,他这次真的怒了,一拳挥过来,但是却被眼疾手快的赫连江抓住,赫连江迅速挥起另外一只手,同样,一拳打在了步冬泽右侧的脸颊上,他的右嘴角也流出了血,步冬泽急红了眼,刚才都已经被井昊打了两拳,这两拳他认了,就算是当他对无心害死井陉的一个交代,从此以后他跟井陉的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赫连江这一拳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步冬泽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
    第一脚,步冬泽踢空了,紧接着第二脚,重重地落在了赫连江的腰间,虽然赫连江也是经过特训的,但是他还是明显吃痛的样子紧紧咬着嘴唇站起身,要知道步冬泽的这一脚如果是踢住一个平常人或者说是身边的井昊,恐怕他的腰早已经断了,严重的甚至连命都没有了,还好现在这人是赫连江不是别人。
    同样都是经过特训的两个人对峙在卢乐的墓碑前,两双同样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对方,看来他们一会儿势必要来一场男人对男人的决斗,尤其是步冬泽,血已经顺着步冬泽的下巴滴下将他白色的衬衣都染红了一大片,井昊也站在一旁,跟步冬泽对峙,很明显是两个人要与一个人的决斗。
    步冬泽嘴角不停地流着的鲜红血液,深深地刺痛了井伽伽的双眼,她做不到冷漠无情,可是关心的话却犹如梗在喉,让她怎么也吐不出来,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井念天仰起脸看着井伽伽,噘着小嘴,眼泪也快要流了出来,“妈妈你怎么又哭了?”
    将井念天拉在怀里,井伽伽失声哽咽,“念天,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对不起……”
    突然,井念天挣开井伽伽的手,猛然推开井昊,攥着小小的拳头,站在步冬泽的身边,瞪着井昊和赫连江,扯着嗓子大声喊,“你们都不许欺负我爸爸,我不让你们欺负我爸爸,你们都走开,都——走——开!”
    看着井念天像个小豹子一般愤怒的样子,赫连江从他的身上放佛看到了步冬泽的影子,尤其是从他的眼中射出来的那两道光芒让赫连江震惊不已,他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可是他的脸上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愤怒与类似于仇恨的东西。
    步冬泽欣慰地笑了,顾不上嘴角的血,他弯腰抱起井念天,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在这个冷酷的男人眼中来回的打转,即便从此以后伽伽再也不会原谅他,再也不会呆在他身边,至少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这一生不能说没有收获,因为他有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儿子。
    井念天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擦着步冬泽嘴角的血渍,心疼地问,“爸爸,疼不疼?”
    步冬泽摇了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不疼才怪,都流血了,爸爸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要是长大了就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爸爸,对不起。”
    井伽伽擦了擦眼泪,抿着嘴仰起脸,努力想抑制住不让眼泪再流出来,可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只是这眼泪到底是心疼步冬泽,还是因为井念天刚才的话,总之她此时的心里是酸酸的,很酸,很酸。不管步冬泽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做了什么他跟念天永远都是父子,他们之间这血浓于水的情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井念天流着眼泪擦着步冬泽嘴角的血,哽咽,“爸爸,我会让妈妈不生你的气,你答应我不要再惹妈妈生气了,好不好?
    步冬泽吸了吸鼻子,笑着点点头,“好,爸爸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以后再也不了,你相信爸爸说的吗?”
    紧紧搂着步冬泽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井念天用力地点着头,“嗯,我相信爸爸。”
    “妈妈,爸爸已经跟我保证了,他说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妈妈你就原谅爸爸,好不好?”
    井伽伽转过身背对着井念天,捂着嘴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他明明是杀害爸爸的直接凶手,可是他却是念天的亲生父亲,究竟要让她怎么做呀,为什么老天要给她开这样的玩笑。
    步冬泽抱着井念天走到井伽伽的身边,轻声说,“伽伽,对不起。”
    “妈妈,你就原谅爸爸这次,好不好?如果爸爸再欺负你,惹你生气了,我就再也不问他叫爸爸,再也不理他了。”
    井伽伽此时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她难道能告诉念天是他的爸爸害死了他的外公?她不能!可是,面对这样一颗纯洁幼小的心灵她究竟该怎么办?
    转过身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她正慈祥的看着自己笑,井伽伽缓缓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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