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跟着秦御亦步亦趋地往外走。
    秦御心里也有些乱，他考虑到经过这一晚，秦婳可能会有很多疑问要问他。
    而他还并没有考虑好究竟应该如何对她解释。
    有很多细节，他都不能凭着自己的判断擅自做主，需要和苏阮商议之后才能做最终决定。
    秦婳却停留在刚才的巨大慌乱中。
    哪怕秦御这一刻牢牢攥着她的手，她也仍旧欠缺了一点安全感。
    …………
    就这么迎着风走了出来。
    秦御立刻通知司机把车子开过来。
    可车子从地库上来，大约也需要等两分钟。
    秦御只顾着攥紧秦婳的手，心里正在梳理一些事情。
    秦婳则十分委屈。
    她穿着单薄的礼服。
    前胸后背又都是颇为暴露的款式。
    在室内有恒温环境当然不冷。
    此刻站在瑟瑟寒风中，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是秦御捏着她的手，捏得那么紧。
    脸色又是那么的严肃。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
    秦婳也会判断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在心里念叨着。
    难怪哥哥要带童溪来应酬。
    因为她这么不靠谱……
    只是坐下来吃点东西，竟然也出了错。
    秦婳那么想让秦御高兴。
    她和哥哥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可为什么自己这么的没用。
    秦婳很冷。
    但她不敢说。
    秦御也错在疏忽，没有留意。
    等车子的间隙里。
    秦婳越来越冷。
    深冬夜里的风，哪怕是气候温暖的江城，也是在不适宜穿着低胸露背的礼服站在风口里。
    她本觉得自己能忍的。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
    她觉得从自己左侧的方向。
    传来了一道特别凛冽的光线。
    秦婳以为是月光。
    也或许是别的车子的车灯。
    等她忍不住好奇回望过去的时候。
    却在昏暗近乎深黑的光线中。
    看到了一双凌厉的眼睛。
    那双眼……像是噩梦一样击中她的内心。
    她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吭声。
    就这样和那双眼睛，四目相对。
    秦婳觉得那一定是一双熟悉的眼。
    是一个男人。
    是哪怕距离超过二十米，依旧冷得令她内心生畏的男人。
    秦婳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好几秒。
    她试图看清对方的脸。
    她太好奇的。
    她很想知道这样一双凌厉阴鸷的双眼下，是一副怎样的容貌。
    可是她看不清。
    秦婳坚持了数秒。
    对方似乎动了一下。
    秦婳被吓到了。
    她低声尖叫，脚步一乱，踩着高跟鞋的脚落在了秦御的鞋面上。
    秦御则被她吓了一跳。
    他长臂搂住秦婳，这才触碰到她胳膊上冰凉的温度。
    “婳婳，怎么了？”
    秦婳吞咽口水，本能地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再度瞧瞧望过去的时候。
    左侧的方向，已经空无一物。
    没有那个眼神了。
    噩梦一般的存在，消失了。
    秦婳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只是听从自己本能的声音。
    她不想告诉秦御自己看到了什么。
    也不想告诉秦御有个令自己那么害怕的存在。
    秦婳咬着唇，软软地嗓音道：“刚才一阵风刮过来，好冷啊，哥哥，我好冷……”
    秦御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立刻把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褪下来罩在她身上。
    他搂紧了秦婳，低声道：“对不起，哥哥忘记了，好些了么，马上就可以上车了。”
    秦婳冲着他扯出一个乖巧的微笑，“不冷了，哥哥抱紧一点，抱紧我就不冷了。”
    秦御连忙抱紧她。
    他心里无比的后怕。
    想着今日真的无论如何也不该把秦婳带出来的。
    …………
    上车之后。
    他吩咐司机把暖气打高。
    秦婳的手和脸才渐渐恢复了温暖的体温。
    她像只乖巧的猫咪一般依偎在秦御的怀里。
    小嘴里软绵绵地试探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哥哥不是必须出席今晚的应酬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秦御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只是开幕致辞结束了，剩下的事情，都不重要，所以咱们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秦婳瞪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今晚格外的乖巧，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
    回到秦宅之后。
    苏阮还没有休息，很意外地迎出来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婳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她没多想。
    秦御把秦婳哄上楼，让佣人给她放水泡澡。
    他则和苏阮去了书房。
    苏阮得知今晚发生的事，也是有些担忧。
    “虽然我不知道秦婳和她的……前夫，感情究竟如何，但最后的结果是很明确的，秦婳失去了她的孩子，这件事是她整个病因的导火索。目前我们当然还是要避免秦婳与她前夫任何接触，不过……秦御你的顾虑是没错的，秦婳今晚接触到的很多人，可能都是认识她的，但是对她自己来说，她谁也不认识，对谁都没有印象，这一点她是迟早会提出疑问的。”
    秦御说：“我不能永远不回答她这些问题，她现在心智虽然幼稚，可是也很机灵。”
    “对，”苏阮同意他的看法，“不仅不能不回答，还要认真解答才是，秦婳的年龄大概在10-13岁的范畴中，这个区间的具体波动我们没办法确定，现在的孩子普遍发育较早，这个年纪是即将步入青春期的阶段，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非常敏感的，你避而不答，反而会让她想得更多，而秦婳思考太多，对她的病情是不利的，她的生活环境最好是能够保持轻松愉快，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中成长。”
    “所以，我建议咱们给秦婳塑造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包括学习，交友，娱乐，各方面都要趋向正常，虽然我们都知道她是个病人，但是可能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只觉得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她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病人。”
    “秦婳现在对你的依赖程度太高了，虽然不是说一定不可以，但是这毕竟会影响你正常的工作生活，一旦秦婳可以有她自己的社交圈，每天除了缠着你之外，有别的事情做，那么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
    经过一番探讨，秦御和苏阮的观点几乎达到了一致。
    而苏阮对秦婳太过了解，简直达到了未卜先知的地步。
    秦婳刚洗完澡，换好了睡衣。
    连饭都不想吃，就缠着秦御要他抱。
    秦御抱着她，耐着性子哄道：“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吃饭好不好。”
    秦婳两只小细胳膊缠紧他的脖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再吃饭。”
    “什么问题？”
    秦婳皱着眉头，“我洗澡的时候想了很久，哥哥，我发现，我认识的人好少，除了咱们家里的人，还有医生……我几乎谁都不认识了，而且我们家有那么多的医生，还有苏姐姐……可是我至今都不知道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哥哥，你告诉我好不好？”
    秦婳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鼻子渐渐有些泛酸。
    家里从来没有人明确告诉她她究竟生的是什么病。
    可是那么多的医生，那么多照顾她的人。
    秦婳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一个正常人。
    而秦御……
    秦御对她未免也太好了吧。
    简直是百依百顺。
    她最近看了那么多电视剧。
    秦御比电视电影里面的男主人公……都好太多了。
    秦御这样宠着她。
    她也毫无负担地享受着。
    可是仔细推敲。
    就会觉得很不安。
    其实她……应该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吧。
    否则秦御怎么会这样宠她……
    好像明知道他们之间的时间不多了。
    似的。
    ……
    秦御见她小脸垮了，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掐，“你好端端的，又哭什么？”
    秦婳噘着嘴，强忍着才能不让自己泪奔。
    她两只胳膊死死搂着秦御的脖子。
    甚至勒得他呼吸都有些艰难了。
    她像只脆弱的小动物，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我还能活多久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不要骗我……”
    秦御愣了半秒，一时十分无语。
    他拍了拍秦婳的小屁股，笑着安抚她，“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你再这样的话，以后不让你看电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