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枕在小皇帝腿上，拨撩着他的头发，又戳了戳他的下巴，然后又移到他的喉结，停顿。
    他立刻抓住了我的手，声音略哑，“别闹。”
    “你说，为什么男人有喉结，女人没有？”
    “不知道。”
    我哧哧一笑，闭上了眼。
    “你给我捏捏肩好不好？我肩膀有点儿酸。”
    他竟真乖巧地给我捏起了肩，我偷偷睁了只眼瞥他，却见他在望着远处发呆。
    过了片刻，他停下了动作，问我：“我们出发去银雾山吗？”
    “好啊。不过是不是得多带点人？我怕有劫匪。”
    “那是自然。夫人这么貌美如花，为夫比你更怕。”
    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是啊。你比我生得更好，理应更怕才是。”
    “好啊你，竟敢打趣我！”他眉头紧皱，把我扔到了床的最里边，挠起我的痒痒来。我哭笑不得，连连求饶，他才止住了手。
    *
    银雾山山脚绿树葱葱，但大多左右不过两三米，间或夹杂着几棵奇形怪状的高树。再往上，便是绵延的颜色更深的低树，或是裸露的岩石。再上便是山顶，山顶环绕着一圈厚厚的白雪，萦绕着一层银雾。再上是碧蓝的天空，四处漂浮的云朵，实在是美不胜收。
    距银雾山几里处有一排居民房，多是木屋，并未刷漆。
    我们一行去了最气派的一间屋子。
    那屋子大门敞开，一眼就能看到堂屋。一名金吾卫朝里喊了几声，很快便出来一个身穿灰色短褐的老头。
    “请问你们几位是？”
    “老伯，我们兄弟二人，是从梅州来此处游玩的。其余几人是我二人的仆从，不知你可否行个方便，给我们找个住处？”
    金吾卫立刻便给老人家塞了一锭银子。
    老伯微愣，收下了银子，道：“这里偏远，来的人少。尤其近几年，来的人更少了，所以这里没有旅店，只能住咱们自家的房子。”老伯数了数人，惊道：“你们竟有十人！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兄弟二人就住在我家里。至于其他六位公子我另外给他们安排住处。”
    “如此甚好，多谢老伯。”
    老伯唤了几名小辈来，带着金吾卫在附近几间屋子落脚。
    他引着我们入了屋子，道：“现在这屋里就我一人，老婆子在镇上一个大户人家做工。”
    老伯的房子并不算大，却十分宽敞明亮，里头几间屋子的窗户和门上竟还贴了喜字。
    “老伯，你家是有什么喜事吗？”我问他。
    老伯眉眼弯弯，“我的小儿子过两天就要成亲了。娶的是邻村的姑娘，那姑娘好哇，可真是既漂亮又贤惠！”
    他念叨一大堆，又补充道：“他去附近采草药了，得日落才回来。
    他引着我们进了一间屋子，面上喜色隐去，反而带了点伤感，“这是我大儿子的房间，两月前他被征进军队了…不过公子不用担心，这两个月我老伴一直在打扫，倒还算干净。你们就先将就一下吧。”
    我忙道：“挺好的，多谢老伯。”
    *
    夜晚，洗漱完毕之后，我躺在床上，盖上一小角被子，竟闻到一股重重的潮味，“阿祁，这被子有味道。”
    小皇帝也凑过来闻了闻，一脸嫌弃地退了几步，然后从行囊中掏出两件斗篷，“今晚就盖这个吧。”
    “好吧，我要盖你的。”
    “为什么？”小皇帝微愣。
    “笨，因为你的长。这里晚上还是有点冷，你是男子汉，冻坏了不要紧，我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冻坏了怎么办？”
    “…”
    “过两日这老伯的儿子就要成亲了，我还没见过民间的婚礼呢，好想瞧一瞧。”
    “那到时你好好瞧一瞧。”小皇帝懒懒应了声，然后便脱了外衣躺在我身侧。
    “也不知道新娘子美不美。”
    “再美也没有我美。”小皇帝接了句。
    “你终于承认你美了？”我笑着翻过身，戳了戳小皇帝的脸蛋。
    小皇帝微愣，脸上飞过一抹云霞，“没有你美。”
    “你害羞了！”我偷偷一笑，又想戳他的脸蛋，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别动。不然…不然我就要对你做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睁圆了眼睛看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床边暗格里藏的东西！”
    “什么？”我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在我离府前我娘交给我的一本避火图，因为这图册属于淫.邪之物，是不能出现在人前的，我便把它藏在了暗格里。
    没想到竟被小皇帝发现了。
    我感觉脸有些发热，开始装模作样，“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小皇帝忽然钳住我的另一只手，支起上半身向我倾了过来。我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他身上甜糯的气息将我整个人包裹着，我甚至能闻到他发间的淡淡清香，甚至能瞥见他额上一点极细的汗珠。他披散的头发有几缕铺在了我的脖子上，痒痒的，弄得我有些难受。
    “你敢说那本避火图不是你藏的？想让我饶了你就快点从实招来！”
    我无辜地眨眨眼睛。
    “真的不招？”小皇帝忽然邪邪一笑，目光从我的脸庞往下移，然后停在某个地方。
    我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讨饶，“是我藏的，是我，你别挠我痒痒！”
    小皇帝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他沉默片刻，才褪去的粉色又重新浮上脸颊，甚至比之前更深，“那…你学会了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脸颊也开始发烧，“你…我…”
    “要不要…和我试一下？”他朱唇轻启，绝美的面庞在灯光下如梦似幻。他的眼睛是如此的美丽，弯弯的弧度，好像藏着一泉温柔的池水，他的声音也是那样的柔和，动听，仿佛魔鬼扮成神在深渊里的蛊惑…我成了他美貌的囚徒，竟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好…”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
    *
    第二日清晨，我才睁眼便看到小皇帝放大的脸。
    “你想吓死我吗？”我忙推开他。
    小皇帝柔柔地笑着，嘴角有些不自然，显然是没有习惯这样的微笑。
    “疼吗？”
    我感觉脸好像烧了起来，窘迫地使劲掐了他胳膊一把，“你疼死人家了，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真的很疼吗？”他幽幽地问。
    我犹豫了，其实不怎么疼。出嫁前，桂嬷嬷曾经跟我说过，成亲第一夜，新娘都会异常地疼，如果不疼，那就代表新郎不行。
    我犹豫地抬头，略微怜悯地看了小皇帝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小皇帝一脸不满。
    “没事…那阿祁，你疼吗？”
    他脸上浮现了一丝犹豫，“有一点儿…”
    这回轮到我震惊了，我竟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不行？”
    我看到小皇帝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戳了戳我的脸，搂住我的肩，忿忿道：“我一定要让你哭着喊疼。”
    半个时辰后。
    我照避火图里的绘本，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神情妖娆地看着小皇帝，“阿祁，我还没尽兴，继续好不好？”
    小皇帝脸色比之前更黑了，他又搂住我，骂道：“阿殊，你真是个妖精。”
    我不由得笑了，“我是妖精，那你是什么？哎呀，我本来想当个贤妃的，结果被你教成了个妖妃。”
    我又和小皇帝嬉闹了一阵，便听到老伯叫我们吃早饭。
    我们收拾完毕，刚一出门，便瞧见老人家异常古怪的脸色，他的话也比昨日少了很多，只默默低头扒饭，过了许久才丢下一句：“最近几天天气不太好，上山的路恐怕不太安全，公子，你们不如过几天再去吧。”
    我们只好应好。
    等到日头稍起时，老伯便出去捕鱼了，一回来便在院子里剥鱼。我走近了几步，听到他一边去鱼鳞，一边念叨道：“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啊！”
    我这才想起来，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昨日我和小皇帝动静太大，没准这老伯听见了些声音。不过也是，明面上我们两可是“亲兄弟”，兄弟之间发生暧昧，的确有些伤眼睛。
    我又默默退了回去。
    “这里的饭菜太清淡了，而且偏生，我不想吃了。阿祁，你会不会做饭？”
    小皇帝诧异地看着我，“你觉得我会？”他又默默拿了包袱，递给我一张烧饼，“要不你凑合着吃吃？”
    我嫌弃地看了眼，“不吃。我都吃腻了。你今日给我做饭好不好？”
    “我？”小皇帝神色犹豫，“我从来没做过。”
    “或者，要不这样吧，老伯做饭的时候我们在旁边看着，等炒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把他的那份捞出来，然后再放盐，辣椒等调料，继续炒炒。”
    “太麻烦了。”
    “或者…等他炒完，我们自己放调料。”
    “那算了吧。”
    “那…”我凑近他小声道：“那几个金吾卫有没有会做饭的？叫他们过来做饭给我们吃。”
    “也好。”小皇帝目光一转，笑着应下。
    于是堂堂一上将军，从未进过庖厨之人，竟硬生生被我和小皇帝逼着做了一顿十分丰盛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