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叶明昭经常出入东太后的宫中。
    又比如顾云歌曾开玩笑似的说过，叶明昭和襄王是否被掉包了。
    当年瑾王妃袁氏生产前夕曾经被召去宫中，突生意外和东太后一起落水，两人同时产子。
    感受到叶疏寒呼吸的变化，顾云歌以为他是气的，连忙说道：“过去的就过去吧，他如此欺骗你，也不配……”
    “歌儿。”叶疏寒打断她，“你曾经说过。叶明昭和襄王出生后被换了，可还记得？”
    “嗯？”这话题转的太快，顾云歌愣了下才回道。“记得，你当初给我讲过一个太宗时期的故事，还说从那之后，皇宫的皇子公主生下来都要由太医滴血认亲，所以两个孩子不可能抱错。”
    这话却不能抵消叶疏寒的疑虑，他喃喃道：“太可疑了……”
    很多忽然线索清晰了起来。
    “当年东太后怀孕时错服过食物。曾险些小产，按理说她生下的胎儿应该先天不足，可事实刚好相反。”叶疏寒说道，“她所生的襄王出生后身体健康，几年后却病逝，而叶明昭出生时孱弱，养了两年便好了。”
    光凭这一点无法说服顾云歌：“兴许是巧合呢？”
    “不仅如此。”叶疏寒顿了下，“‘她’在世的时候，对叶明昭的疼爱有目共睹，可后来忽然要亲手掐死叶明昭，定是知道了什么。”
    这里的“她”，是瑾王妃袁氏。
    另外，叶疏寒还有一件事没有对顾云歌说出来。
    袁氏死之前被软禁着，每日歇斯底里，一直求着要见叶疏寒。
    彼时的叶疏寒已经初步掌控瑾王府，拒绝了袁氏见面的请求，袁氏某天便自尽了。
    知道袁氏死因的人，都说她爱叶怀英太甚。便追随而去了，这一点叶疏寒并不赞同。
    袁氏爱叶怀英没错，但叶怀英死的时候她都没发疯，又怎么会在办完后事，忽然精神失常，甚至要杀死两人最爱的儿子？
    “如此说来，好像真的有可能。”顾云歌低声道，“如果襄王和叶明昭被换，你母亲知道自己的幼子死在皇宫。却帮无关之人养了多年的孩子，盛怒之下要杀死叶明昭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这与你父王有何关系，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掉包到皇宫当替死鬼，他不也应该跟你母亲一样，恨着东太后和叶明昭吗，怎么还帮着他们？”
    若叶明昭真是东太后的儿子，那这女人的偷天换日太厉害了。
    保全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等叶明昭长大之后归来，自然可以从皇帝那里夺回皇位。
    想到此处。顾云歌心中一凛。
    “对了，当年明阳侯府的诏书！”她失声道，“难怪他们要那诏书，原来如此，真正的襄王还活着！”
    世人都知道了那封诏书是先帝传位给襄王的，待当今皇帝一死。叶明昭可以名正言顺的夺取皇位。
    此刻叶疏寒与顾云歌想得不一样，诏书之事暂且不提，他想得是她方才提到的那句——这一切和叶怀英有何关系？
    就算是东太后将孩子掉包了，叶怀英又为什么要假死，暗中加入血莲教帮叶明昭夺位？
    答案有些不可思议，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也许，叶明昭也是他的儿子。”叶疏寒沉声说道，“是他与东太后的孩子。”
    顾云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极难相信。
    叶怀英给先帝戴了绿帽子？！
    东太后生下的是她与叶怀英的孩子！
    这句话太让人震惊了。可这是目前最有说服力的猜测，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都能对应的上。
    叶怀英为什么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偏爱如此明显——因为小儿子的生母是东太后。爱屋及乌；
    袁氏为什么试图掐死叶明昭——因为她知道了叶明昭并非自己亲生，惊怒交集；
    东太后跟叶明昭为什么走的如此近——他们本就是亲母子，如今也相认了。打算谋夺皇位。
    就差最后一环。
    “可是，就算叶明昭是你父王跟东太后的儿子，也依旧无法圆了当年的滴血验亲之事。”顾云歌不解道，“两个孩子都不是皇帝的，这要如何蒙混过关？”
    叶疏寒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他当年还是权柄在握的瑾王，兴许买通了御医们帮他作假。”
    这解释有些牵强。
    “或许吧……”顾云歌有些犹豫，“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皇帝的身体不好的厉害，如果叶明昭真的是襄王，血莲教的人有可能在皇帝驾崩后亮出襄王的身份。夺取皇位。
    “先不着急，皇帝就算要死也不在这两三个月。”叶疏寒沉声道，“我明日就派人去凉州打探，当务之急是要弄清他与东太后的关系，确定我们的猜测是否属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叶怀英真的与东太后有私情。在凉州定能查出线索。
    顾云歌有些担心道：“那如果我们猜的是真的……你会很难过吗？”
    他会很难过吗？
    叶疏寒这样问自己。
    肯定还是会有点的。
    就像是刚知道叶怀英没死的那一刻，年幼时的不甘和孤独都涌了上来，乱了他的心绪。
    但终归也平复下来，那个名字对他就是童年的伤痕，摸到碰到都会疼，但也仅限于此。
    他的现在和未来，都与那些人没有关系。
    “也许会有一点失落，但不会很多。”叶疏寒抵着她的额头说道，“我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期待，无论调查出什么，都是一样。”
    顾云歌不放心的叮嘱道：“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一定要告诉我，难过也好，开心也好，我都会陪你一起的。”
    叶疏寒笑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好，我明白。”
    顾云歌得了他的承诺，满意一笑，靠在叶疏寒怀里睡去了，他却在黑暗中毫无睡意。
    有一件事他依旧想不明白。
    袁氏知道真相后，要杀叶明昭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用那么惨烈的方式自尽呢？
    吞蛊，再将自己千刀万剐，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用最惨烈的方式死去，当时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些年，叶疏寒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有关她的一切却在这个夜晚冒了出来。
    叶疏寒强迫自己将这些疑惑赶出脑海，沉寂了一会儿思绪便也睡了过去。
    此刻的叶疏寒和顾云歌都以为，他们揭开了真相所有的面纱，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当年叶怀英和东太后联合调换了孩子，袁氏悲愤自尽，叶明昭多年后以襄王的身份归来继承皇位。
    可两人并不知道，事实跟猜测有点略微的偏差，却惨烈的让人难以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