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少女正酣睡着，嘴角似有些勾起，让她看起来在睡眠中都带了笑意，额头上一枚绯红的花瓣，平添了几分娇媚。
    即便闭着眼睛，顾云歌也能从画中人的眉眼间找到熟悉感，那是她无数次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眼角眉梢的神韵。
    能将她画成这般，说明他不光画技了得，心里也满满都是她，方能做到如此传神。
    顾云歌心情很是复杂。
    自从那日他逼问她家庙中事，她拒绝回答后，两人之间就有了一层无声的隔膜。
    虽然后来她也回来了，表面上依旧如以前，但那看不见的隔膜却依然存在。这一点她跟叶疏寒都清楚。
    今日看见这画作，心中暖流涌动，顾云歌抿了抿唇，抬起头看他：“送给我的？”
    叶疏寒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下，对顾云歌露出个笑来。
    他的笑太好看了。她怔怔的看着，在她发呆的功夫，叶疏寒已经将画纸卷了起来，口中温温的道：“自然不是，只是借你入画，这画是我的。”
    顾云歌傻乎乎的听着，过了良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下就急了：“不行，你画的都是我，这画当然就是我的！”
    叶疏寒面对她的无理取闹。面上还是那浅淡的笑容，却没有妥协的意思。
    顾云歌眼珠一转，便也不讲道义，倏然出手去抢那副画，叶疏寒早有防备似的将画举的高高的，任由她伸长了手都够不到。
    顾云歌扑到他身上，踮起脚尖用力去抓，依旧够不到，后来她急了，直接不顾形象的跳到了叶疏寒身上，攀在他身上也要抢那副画，便听见他低低的笑。
    叶疏寒将画放在身后的桌子上，暧昧的问道：“投怀送抱？”
    顾云歌横了他一眼，依旧伸长了胳膊想要先把画抢过来，口中不服输道：“才不是！”
    “不是么……”叶疏寒缓缓道，瞥了眼外面天光大亮，“那就是白日宣淫？”
    咳。
    顾云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疏寒抱着绕开桌子朝屋里走去：“不反对，就是默认有这心思？歌儿都这么想了，为夫从命便是。”
    顾云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挂在他身上，立刻要挣扎的下去，叶疏寒却不让，直接将她摁在方才睡觉的躺椅上。
    顾云歌这才明白他不仅是说说而已，顿时吓的魂都要跑了，一个劲儿的推叶疏寒：“门！门还没关！”
    她才不要在王府里再丢这么大的人！
    叶疏寒好整以暇的问道：“关了门，你就不闹了？”
    顾云歌警觉的闭上嘴巴。
    这就想诱着她上当，她聪明着呢，才不做这等承诺。
    叶疏寒也不急，笑意更深，朝她的衣带伸手：“那便让门开着吧。”
    顾云歌内心吐血。
    她不晓得叶疏寒会不会真的说到做到。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屈服下来，哀求他将门关上了。
    然后嘛，一切尽在不言中。
    ……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顾云歌窝在他怀里，回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实在气不过，就近在叶疏寒胳膊上咬了一口，咬出一排牙印。
    叶疏寒任她咬着，看着自己胳膊上那一排泛白的牙印，哭笑不得：“属狗的？”
    “我若真属狗，第一个咬死你。”顾云歌气鼓鼓的说道，“分明是你偷着画我，又不肯将画给我，还这么欺负我……”
    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却红了，瞪了叶疏寒一眼将脸埋了起来，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
    这一刻，两人心里那存在多日的冰层被打破，嘴角也勾起个笑来。
    “乖，改日再画一幅送你，这个我要自己留着。”叶疏寒亲了她一下。
    顾云歌不乐意，哼哼唧唧半天，可他就是不妥协。
    最后她只得作罢，嘟囔道：“那你下一幅要画的更好看。”
    “好。”
    “一定要我满意才能作数。”
    “……好。”
    “若是我不满意，就要将这幅赔我。”
    “……”
    “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要今天这幅，我不……唔……”
    又是一番漫漫长夜，很长很长。
    ……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乔筝忽然回来了。
    这几个月中，她得了皇帝的信赖。不挂御医之名，但却可以破例每日为皇帝请脉，在不少人看来这是莫大的殊荣。
    但对于乔筝来说是极不耐烦的。
    她实在不想应付皇帝，可为了顾云歌，也为了她自己，只好勉强自己待在宫里。
    不过在皇帝面前，她不能提及跟瑾王府有过往，双方要装作不熟，于是有日子没看见顾云歌的。
    今儿皇帝去陪西太后说话，乔筝总算得了些空。跟张敬安说自己打算出宫走走，谢绝了侍卫的保护，便回了瑾王府。
    来找顾云歌，却被告知她没起来。
    乔筝怀疑的看了眼天，又转头看向半夏：“这都要午时了。”
    半夏脸红了下，小声说道：“王爷与王妃昨日歇息的晚，然后……没起呢。”
    话说得这么清楚，乔筝当然明白了，顿时嘴角一阵抽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翻了个白眼。
    得，算是白回来了。
    见不到顾云歌，乔筝也不想再在瑾王府里带着，打算趁时间还充足，去街上逛逛。这些日子待在皇宫都快将人闷死了。
    正准备出瑾王府，迎面看见一人，脸色一下就淡了下来。
    仲鸿卓看见乔筝，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上下看了看她。见她没什么事情后开口问道：“今日得空回来了？”
    “嗯。”乔筝极淡的应了一声，绕开仲鸿卓就打算离开，没想到他再次挡在她面前。
    “你什么意思！”乔筝眉头顿时拧紧，“让开，否则我不客气！”
    这里是瑾王府。她还不用怕了仲鸿卓。
    仲鸿卓看着一脸戒备的乔筝，失笑道：“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有句话想对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乔筝说完就要走，但仲鸿卓就是挡着不让。
    乔筝只觉得火气窜到头顶，怒目而视：“你到底要干吗！”
    仲鸿卓不紧不慢道：“我说了，有句话想跟你说，说完我便让开。”
    乔筝与他相处十余年，从来没见过仲鸿卓这番模样。
    在她的记忆力，这位师兄向来是极好脾气的，他会帮她准备好需要的东西，然后静静离开，从不打扰她，至少在记忆中没出现过如此不讲理的一面。
    如此陌生的仲鸿卓，让乔筝不知如何应对，不耐烦的说道：“好，但你只能说一句，说完就赶紧闪开！”
    不管仲鸿卓说什么，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然后立刻走人！
    乔筝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
    “我找到了一盆兰溪草。”
    仲鸿卓用很轻的声音说完，对乔筝笑了笑。提步离开。
    乔筝眼角见他真的走了，才松了口气。
    这人越发的奸诈，以后还是要小心些的好，再说他找到什么兰溪草就找到了呗，与她说什么……
    等等……
    兰溪草？
    乔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立刻喊住仲鸿卓：“等下！”
    但仲鸿卓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去。
    这下是乔筝跑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方才说什么，你找到了一盆兰溪草？”
    这不是在古籍中才出现的珍贵草药么？
    最后现世还是六十年前来，连她师傅东方谷主在世的时候都没有搜罗到。
    乔筝听见这三个字心潮澎湃，也顾不得讨厌仲鸿卓。眼巴巴的盯着他等个答案，但仲鸿卓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乔筝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你说话啊，你找到的真的是兰溪草吗，不会是假的吧，你没骗我？”
    她问了一串问题，但仲鸿卓依旧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竖起了一根手指。
    乔筝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才她说，让他只能说一句话，说完了赶紧走的。
    想到这一点，乔筝的脸忽青忽白，牙齿咬的嘎嘣响。
    无耻！
    小人！
    那边的仲鸿卓只是含笑看着她。
    最后乔筝的脸抽了下，压着怒气说道：“不是再只说一句了，请回答下我方才的问题。”
    分明是咬牙切齿的，但语气比方才放软了不少。
    仲鸿卓笑了。
    “找到了，真的，不会，没有。”
    他用从来没有过的简洁语气说道。
    乔筝听懂了，是真想抽死他。
    “你方才说什么，你找到了一盆兰溪草？”
    “找到了。”
    “你说话啊，你找到的真的是兰溪草吗？”
    “真的。”
    “不会是假的吧。”
    “不会。”
    “你没骗我？”
    “没有。”
    四个答案，对应了她的四个问题。
    他用这样的方式，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回答了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