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说这话时，脸上露出几分厌恶来。
    她已对明阳侯已失了所有的耐心，巴不得大房永远从她面前消失。
    明阳侯得势时，对三房诸多打压就不提了，要不是他一心谋求富贵的留着那遗诏，也不会惹来如此大祸，还连累了三房。
    “好。”叶疏寒心中疑惑她对大房的恨意，也没有多问。
    ……
    马车一路北行，旬月之后，终于到了凉州。
    此时已值冬日，北方的冬天烈风呼啸，他们到凉州的第一日。顾云歌下了马车便看的呆在那里。
    在金陵时，就算是冬季，草木也多有绿的，不像这里竟光秃秃的一片。高风狂猎，乌云压顶，天地间广袤又有张力。
    她纤细的身姿在北风中像是随时能被吹走，眼底的光却是极亮。
    “喜欢这里？”不知何时，叶疏寒也坐着轮椅来到她身边。
    “喜欢！”顾云歌干脆的回答，“我从出生就几乎没有离开过京城，从没想过京城之外还有这般不同的景色。”
    对比下来，之前的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
    “西北雄浑壮阔。西南蜀道天险，中原史韵浓厚，每一处都有其独特之美。”他温声道，“若是喜欢，等以后有机会，带你四处走一走。”
    顾云歌从将视线从天地间收回，看向了他。
    北方的阴天下，衬得他面容更是白皙，像是一块美玉，谁也无法阻挡他的光华。
    顾云歌瞧着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好呀。”
    那一瞬间，叶疏寒便笑了出来，天光乍泄。
    瑾王府的侍卫们纷纷觉得牙酸，一个个低下头去不看那两人，七情却重重叹了口气。
    “嗯？”七言撇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忽然觉得，找个媳妇也是挺不错的事儿。”七情郁闷的说道，“以前只觉得追随王爷就好，现在看着王爷好事将近，我倒是后悔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形单影只多孤独啊，早知道也讨个媳妇了。”
    一路走来，兴许顾云歌自己都没注意。她的那颗心逐渐落在了王爷身上。
    不过她终究会明白的，等到那时候，瑾王府的大喜之日也不远了。
    七凝不屑的看他：“你想找女人就直说呗，还文绉绉的扯一堆，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呢。”
    “咳。”这是七言没绷住笑了。
    ……
    这一路走来，瑾王府的侍卫们也是疲惫，如今到了凉州，众人面上的神情也轻快许多。
    按照叶疏寒之前所想，王家盘踞此地，他们这么一堆人来此必是隐瞒不了踪迹的，便光明长大的入了城。
    叶疏寒也不急。派了几个侍卫去找客栈，自己则同顾云歌等人在街上不紧不慢的逛着。
    他天人之姿，却坐着轮椅，这模样很是惹人眼睛，四周打量的目光不断，他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
    叶疏寒如此沉得住气，倒让私下跟着的人就不好受了，跟了一整天都没看出什么，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王爷，后面的尾巴走了好多，想是回去复命了。”七言说道，“接下来便等着王家主动来寻吧。”
    叶疏寒是大齐的异姓王。他忽然来到此处，王家定是惊疑不定。
    分明发现了却不说，只派人盯着，就是想看叶疏寒有何打算，可他一上午都在街上随意闲逛，如此王家也摸不准了，怕是不久便会来此。
    “嗯，再拖一会儿就回客栈吧。”叶疏寒点了点头。
    顾云歌站在原地随意打量着。忽然目光落在了十几步远的一个小摊子上。
    顾云歌指了指远处的小摊子：“王爷，我想去买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那摊子离得不远，叶疏寒便同意下来，顾云歌走过去径直拿起角落里的一个玉梳上。
    小贩赶紧招呼道：“姑娘眼光真不错，这梳子可是于阗玉做的，您瞧着可喜欢？”
    那梳子乃是青白玉，白色中泛着淡淡的青光，在顾云歌那葱根一样的指尖握着，瞧的小贩眼睛都直了。
    顾云歌也觉得喜欢，京城的玉石很少有这般青白玉，颜色倒是和他相衬。便问道：“这梳子多少钱？”
    小贩摇了摇头回过神来，不敢再低头看她的手：“这梳子太衬您了，我不敢要价，姑娘看着给吧。”
    顾云歌噗嗤一笑：“你倒是会做生意。”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小贩道，“你这梳子，在此之前没给人用过吧？”
    记得那日叶疏寒说，他从不用旁人的东西。
    “没有没有。”小贩连连摆手。“我这东西都是新的，姑娘放心。”
    顾云歌便安了心，正要掏钱，便听旁边一个男子轻佻的声音：“这玉梳，我替这位姑娘买了！”
    说着拍出一锭银子在摊位上，瞧那重量，少说有四、五两，小贩简直惊呆了眼。
    他这梳子平日卖最多一两银子，哪想到这人出手如此阔绰，连忙抬头去看，看见银子的主人后吓了一跳：“王……王公子。”
    这人，正是凉州王氏的嫡子，王濮阳。
    这位王公子也不过二十来岁，凉州城中赫赫有名的存在，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就在一个月前，他当街看中了一位姑娘要掳回去当妾室。那位姑娘不从还挠伤了他，王濮阳生气之下便将那姑娘打死扔在了大街上。
    百姓愤怒，可又没办法。
    王家本就是凉州世家，又因着出了东太后的缘故，在此地更是势大，连朝廷派来的官员都要听王家家主的安排，谁敢惹这位大公子？
    今日这位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贩担忧的瞧了眼顾云歌。
    顾云歌顺着那声音看去，就瞧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纨绔正色眯眯的盯着自己。视线时不时的扫过她的白皙的手指。
    她将银子放在摊位上，而后手缩回袖子，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厌恶：“多谢阁下好意，但这梳子我自己可以买。”
    说罢就准备走，那人却一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帮姑娘买个梳子，你我就当相识一番交个朋友。”他说着话，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她，“我乃王家嫡子，也不算辱没你吧。”
    这女子的容貌很好看，但最吸引他的还是那白豆腐一样的手指头，白晃晃的，瞧着就拉过去亲两口。
    顾云歌听到他的名号后却眯了眯眼睛。
    王家嫡子？
    她要去的那个王家？
    那还真是冤家路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