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皓的手里,轻轻掂着西洋剑,看这样子,分明是劫持了薛旌。
薛畅一时闹不明白这俩人到底唱的哪一出,他索性放下触手里的无序区生物,此刻它们依然昏睡不醒,东倒西歪躺了一大片。
薛旌一见薛畅,慌忙上前半步:“阿畅!”
魔术师一拽他手上的绳子,把薛旌拖了回来,他微笑道:“这么激动干什么?你认人家,人家可不一定认你呢。”
薛畅看了薛旌一眼,没出声,他先低头查看了一下地上的无序区生物,发现里面并没有死高的师生,这才放下心来。
“是你们干的,对么?”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薛旌激动地说:“不是我!阿畅,是他!他才是始作俑者!”
苏皓微微一笑:“‘病毒’是你播撒下去的,怎么我倒成了始作俑者了?”
薛旌大怒:“是你从我这儿偷走的!无赖!强盗!”
薛畅打断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薛旌被他问得低下头,他那微老的脸上,显出一丝赧然,样子就像做错了事。
苏皓却笑起来:“忘记了吗?那枚被你翻来覆去研究了二十多年的人类胚胎?”
薛畅吃了一惊,他转向薛旌:“不是被你毁掉了吗!”
薛旌喃喃道:“我没毁掉……我只是把它的外包装捏破了,然后……”
“然后?”
薛旌的头更低了。
“然后被你爸爸吞了。”苏皓在旁边淡淡地说,“就像吞下一个生鸡蛋。所以你当时感觉不到那枚胚胎的存在,是因为胚胎被他的精神核,以及这外面的瀛洲雪给隔绝了,足足隔了两层。”
薛畅听得又愤怒又恶心,他瞪着薛旌:“那是你亲生的孩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胚胎呢?还在你这儿吗?”
“被他挖出来了!”薛旌气呼呼地指着苏皓,“被他活生生从我身体里挖走了!你看!我胸口这儿还有这么大一个洞!”
苏皓冷冷一笑:“行了,合作中途卸我一员大将,我没弄死你,你应该感恩戴德了。”
薛畅警惕地盯着苏皓:“那枚胚胎呢?”
苏皓脸上的微笑,变得十分温和:“我把它放在一个妥善的地方。就在第二镇的某处,它就是病毒源。”
薛畅的脑子呆滞了两秒,忽然明白过来!
那枚胚胎被他用触手反复研究了二十多年,上面沾染了强烈的混沌气息,在海英中学,胚胎被薛旌吞噬,又被苏皓从薛旌的精神体里挖出来,投放到了第二镇的某处,最后不知道是通过何种媒介,传播开来,导致第二镇居民全体被“感染”……
因此,才爆发了死亡狂欢。
苏皓看他脸色阴晴不定,顿时哈哈大笑:“现在你明白了吧?第二镇已经成了疫区!只要敢走上第二镇的无序区生物,都会被感染!”
他又用手中的西洋剑,戳了戳那些倒地不起的无序区生物:“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爸爸这个变态,甚至可以怪你自己,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大泥潭里,非要出来为害世间。”
薛畅还没怎样,旁边的薛旌忽然怒喝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儿子!”
薛畅闻言,心中一动,他指着薛旌问苏皓:“你是怎么让他恢复常态的?”
苏皓慢条斯理道:“他父亲是怎么做的,我就是怎么做的。当初薛大哥寻遍百草,制成良药,才让他这个天魇儿子恢复了常态,既然需要大量的药物,自然得在协会医药总局采购药品。我再怎么愚钝,也知道去翻查当年的记录。”
黑衣魔术师的脸上,颇有几分得色:“我也算是粗通药理的。品种和剂量既然都找到了,多试几次,方子也就出来了。”
薛畅不由心底一寒。
人人都夸他祖父薛从简聪明,然而如此聪明的薛从简,却被更“聪明”的苏皓玩弄于股掌之上。
想到这儿,薛畅冷冷道:“你怎么还有脸称我祖父‘薛大哥’?如果他泉下有知,只会耻于认识你!”
苏皓不怒反笑:“你身为无序区生物,却认人类为祖父,岂不更加可笑?”
薛畅懒得和他争辩:“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苏皓晃了晃手中的西洋剑:“我想要你剩下的那一半归属感。”
薛畅忽然笑起来。
“且不说,你要我的归属感有什么用,瞧苏老先生这意思,是准备拿整个第二镇的生死存亡来威胁我?你觉得我会答应?”
苏皓笑而不语。
“虽然第二镇被污染,但我可以把居民全都带走。至于你投下的污染源,大不了我一寸寸、挖地三尺来找,或者干脆放出梦境之砥,一把火烧干净。”薛畅淡淡地说,“反倒是你,故意引起大规模骚乱,危害公共安全,是想被捕吗?”
苏皓却一脸淡然,他伸出手指摇了摇:“首先,我不认为你那位顾先生目前还有足够的能量开启梦境之砥。其次你把封锁第二镇看得太容易,这不是封锁一个现实的城市,你没法把铁路机场一关就了事——梦市的五个镇子是连在一起的,薛畅,不是我恐吓你,如果不尽快找到污染源,一天之内,污染范围就会从第二镇扩大到其余四个镇子。”
魔术师说到这儿,微微一笑:“梦市在苏镌的管辖范围之内,周围的花田就是他精神体的一部分,如果五个镇子的无序区生物都跑出来,疯狂践踏花田,后果又会怎样,阿畅,你想过没有?如果梦市出事,苏镌必然无法独善其身。我家阿镌苦心经营梦市二十年,难道你想拉他给梦市陪葬?”
薛畅气得五脏六腑都翻滚起来!
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不会被苏皓一句话就激得失了态。
“所以你宁可把你的亲生儿子拖下水,也要得到我的归属感?”他冷冷道,“原来你果然已经不是人了。”
魔术师懒懒道:“这种话,批判不了我。相比起我,你所尊重的总长大人难道不是更重要一些吗?除此之外,也许你还要考虑到你父亲的安全,虽然我不清楚,如今你还把不把他当父亲。”
他伸手拽了拽旁边的薛旌:“眼下他对我而言就是个累赘,已经没啥利用价值了。要么,我把他交给协会,判死刑也好,终身监禁也罢,邵建璋那帮人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薛旌闻言,青紫色的脸颊不禁狠狠抖了一下。
苏皓又笑了笑:“要么,我把他交给你,反正他已经服下药物,变回正常人了。阿畅,你自小没了爹,心里极度渴望父爱,你可以把他领回家去,一家三口和好如初,你觉得怎么样?”
薛畅暗想,苏皓难道不知道,药物的刺激是有时限的,而且非常短暂?
看他犹豫不语,苏皓以为薛畅动心了,于是他笑得更加诱人:“阿畅,你还年轻,还是个孩子,你缺父爱。你看,你父亲现在像模像样的,又善良又体贴,你把他领回家去,别说你,你妈妈,你奶奶见着了,也会喜极而泣的。”
薛畅叹了口气:“你在推销二手自行车吗?”
这句话,狠狠刺激到薛旌,他低下头,眼神痛楚地扭过脸去。
苏皓耸耸肩:“哦,你对他没兴趣。那算了,我也懒得费事了。”
黑衣的魔术师说完,举起手中的西洋剑,竟朝着薛旌狠狠刺过去!
薛畅大惊,正要上前阻挡,就在这时,薛旌的衣服泛起了层层的银光,药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