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落晨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立刻训斥起来：“我才不在一会，就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沈臣达想开口。
    她眼中闪过落魄的神色，伸手动手收拾起地上的花瓣气球，断了他到嘴边的话：“还不快收拾起来。”
    沈臣达知道小落哪里是傻的人，她全都知道，知道他的用意。只是有别与摄像头下，装傻给他留了面子。
    他没有多说话，没有动手，拐到阳台抽烟去了。
    点起指尖的火光，吐出一团白雾。
    白雾成了白幕，倒映回忆，面前是小落曾经落魄地拒绝的一句话：“别傻了，什么深渊，我根本没有被困住。一切都是你在自导自演罢了，我只是——”
    “不爱你了。”
    灰白烟雾，风一吹就散了。回忆也随着冲散，眉头更紧了些。
    不爱吗？
    他轻笑，不爱为什么还复合？同情我吗？
    他也会害怕，害怕自己的错误。
    分手离开就意味着被骂，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小落呢，她会把恶意系数揽在身上。
    小落那么好，他怎么舍得小落被骂。
    腾飞的烟雾来了有散，眼前的景象看着不真切的样子。
    ——
    门铃声又响了，是杜落晨开的门。
    一位身着西服挺拔的男士，将手中精美的盒子交付到她手中。
    “祝您求婚成功。”那位男士笑意堆满了脸。
    她签收的手一顿，迟迟不下笔。
    她的视线转移，看向阳台，隔着扇玻璃门，沈臣达一根烟燃尽掐断，又点燃了一根烟。
    在飘散白茫的烟雾之中，他的烦恼隔着那扇玻璃门，在烟头的火光中越烧越浓。
    烟雾之中，两人的目光交汇，沈臣达看见了那位男士手中的礼盒。
    那位男士看见杜落晨的容貌有种熟悉感，随着杜落晨的目光看向沈臣达。
    一切都明白了。
    他的女友是沈臣达的狂热粉丝，他本是对杜落晨无感。可是女友三天两头吹枕边风，自然是对网络传闻听说了点，也听说了一些。
    他见杜落晨迟迟不肯下笔，而两人这个状态，他开口了：“这个商品也能拒收。”
    杜落晨把笔帽盖上，将笔递回：“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沈臣达看见了她拒签的全过程。
    门带上，门外的那位男士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杜落晨人挺懂礼貌，说话也温声细语，可能人不会像女友说得那么差劲吧。
    ——
    杜落晨不给商量，就又把戒指给退了。
    她看着沈臣达眉头紧蹙不停地抽烟。这会没风，烟雾不散，他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得凶，白色烟雾浓集。
    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
    她叹了口气，回里屋，将屋内的气球花瓣，小彩灯系数收拾起来，耗费了不少时间精力。
    她折腾这些，虽然空调吹出沁凉的冷风，额头后背还是渗出了薄汗。
    收拾都这么累了，他折腾这些七七八八的，肯定更累些吧。
    一下子被全部推翻，难免冒火，跑到阳台晒太阳抽烟生闷气。
    天幕渐晚，杜落晨一看时钟已然到了晚餐时刻，可沈臣达依旧一人坐在阳台。
    她下厨做饭，认真翻炒着菜时，鼻尖嗅到一点烟味，侧目看过去，沈臣达人在身侧。
    她瞥见沈臣达，紧张换错了手，把火反方向扭，火光一下腾飞起来。
    吓得杜落晨往后退了一步，烟味渐浓郁。
    沈臣达走近，伸手把开关扭回来了。
    没了火光跳跃，好像气氛一下凝固了。
    杜落晨想要开口解释。
    沈臣达伸手捂住她的嘴：“小落，我不想听你道歉和解释。你这张嘴可以化解很多危机。”
    “小落，为什么我是你最容易舍弃的选项？为什么你总能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吗？你是不是又要把我丢下，留我一个人。”
    沈臣达激动：“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说要我，我就能回来贴着你，我的命多贱？”
    杜落晨对自己曾经的话感到愧疚，她躲开目光低了头。
    他托起她柔柔的小手：“对不起，我只是——”
    “不想再失去你了。”
    “我也会害怕，小落，我怕你离开。你不爱我没关系，但是别离开我好吗？”
    说这话太可笑，太卑微了，自己把爱情看着大过天，却乞求她人别离开。
    他是那么眷恋她。
    他恳求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要。别离开我好吗？我会疯的。”
    沈臣达抓着落晨的手，情绪激动手劲也随着攥紧。
    他卑微轻声：“别再把我丢下好吗？”
    “好。”
    声音清灵。
    沈臣达对上她的眼睛，那一对眉微微皱起，似怜悯似叹息。
    他不信。
    他叹了口气，算了。
    他揉了揉杜落晨的头：“吃饭吧。”
    杜落晨盛好饭落座，见他一人往里屋走去：“你去哪？”
    他留下一句：“小落，你先吃。”
    杜落晨吃了两口饭，有点好奇，也随着到门口，敲了两下门，手搭在手把上，锁住了。
    门中传出沈臣达的声音：“小落，你先吃吧。”
    杜落晨放弃了偷窥，怏怏不乐地去吃饭了。
    沈臣达在里面磨磨蹭蹭不肯出来。
    杜落晨吃过饭后，去敲门：“臣达，你再不出来吃饭，饭就凉了。”
    沈臣达应了声。
    杜落晨候在门口，迟迟等不到他出来，就自己坐回沙发看书了。
    沈臣达出来把门带上了，杜落晨看着他出来，阖上书要进门。
    听见了房门上锁地声响。
    “……”
    她无奈道：“房门的钥匙你都随身携带吗？”
    她想起昨天坐在马桶上哭，他拿一把洗手间的钥匙轻轻松松进来，把她一切想法都打碎了。
    她撇了撇嘴，找了个借口：“我书看完了，进去换一本。”
    沈臣达揉了揉她的头发：“小落，我还没弄完，一会再进去。”
    他吃饭很快，三两下就吃完了。
    看着沈臣达要吃完饭了，杜落晨走去走廊边上的那个洗手间梳理头发。
    走廊尽头的那个洗手间正巧在里屋房门前方，等到沈臣达把门打开，里屋的七八大概都能从镜面中捕捉。
    她的目光还紧盯着镜面中房门的方向。
    沈臣达吃过饭，他上身半倚着墙，双□□错，轻松娴熟，稍微目光一瞥，懒散而邪魅地看着洗手间的那面干净的镜子。
    杜落晨好奇的目光在硕大光亮的镜子中被沈臣达抓个正着。
    她急忙躲开了目光，仔细整理起头前几根发丝。
    沈臣达狡黠一笑：“小落，你对着那面镜子，都整理半个多小时了，额头前那几根发丝都要给你撸秃了。”
    “……”
    偷看那点小心思被抓住，杜落晨也不好意思多看，把洗手间门一关。
    洗手间的门一关上，沈臣达的笑声和房门打开的声音，细微声音随之传出。
    杜落晨冲了把脸，晶莹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的发丝贴着脸颊。
    那些气球和花瓣也还放在里面，沈臣达不会还没死心吧。
    水龙头汩汩流水声，她又捧了两壶水往脸上呼，心头自我安慰着。
    不会的。
    时间越拉越长，指针扫过大半面时钟，沈臣达还在里面忙活，杜落晨的心思一刻都没停下来过，后来看书也看躁了。
    她在客厅来回踱步。
    听到房门声响时，感觉一颗心尘埃落定，对其中的好奇也都不存在了，反而出现了逃避的想法。
    沈臣达唤了声：“小落，不进来吗？”
    杜落晨进门屋内昏暗，零星的小灯光遍布纯白的天花板熠熠生辉，宛若午夜星光，花瓣铺满床，地上满是充饱气的纯色气球。
    她的心一紧，背都绷直了。
    沈臣达按着她的肩往里面走：“小落，别紧张。”
    两人的步伐不断往屋子里面迈进，气球随之腾飞起。
    沈臣达的手从她光滑的肩膀滑到手心，包裹着她软软的手背：“小落，我也是第一次恋爱，我肯定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也许是我工作太忙，总没有时间陪你，也许是我们在一起太仓促，所以我们分手得很匆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认真一点。中间出错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克服。”
    杜落晨视线从屋内的繁华，移向那宽阔亮透的落地窗，映照着窗外点点星光，鳞次栉比的高楼，众生无数，他们不过是其中一点亮罢了。
    目光移近，有点看不清玻璃窗倒映的人影，依稀看见灯光下两个依偎的模糊人影。
    也不知道是她在依靠他，还是他在依靠她。
    杜落晨松开手，转过身来，手环着沈臣达的腰。
    沈臣达把杜落晨的头扣在胸膛前，声音低哑，认真温柔地问着：“小落，你愿意重新做我女朋友吗？”
    我们活得太匆忙，爱得太仓促，不计后果。
    没关系，停下来就好，我们可以慢慢来，如果长寿，我们还会有六七十多年的时间。
    杜落晨的耳朵离沈臣达的心脏很近，听见他心跳的声响。
    为什么沈臣达是我最容易舍弃的选项？
    沈臣达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一无是处的杜落晨？
    一下下的心跳声，似拨动的时针回转的声响，一切回到了曾经。
    两人确定了关系，沈臣达出国留学的时候。
    杜落晨在图书馆查阅着各种主持人书籍，一瓶水出乎意料地泼洒在她的脸上，倾洒地书籍都是水。
    图书馆中的目光都聚集到这场闹剧上。
    她慌张抖掉书籍上的水，看来者不善，斥责道：“书籍不能碰水，你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
    那人鼻腔冷哼一声，下巴一扬，一副不管不顾的姿态。
    杜落晨自认倒霉，绕过人回宿舍换件衣服，吹干书籍。
    她走一步，她挡一步，死活不让路。杜落晨这才认出她的容颜，正是沈臣达回国聚会那天主动坐到臣达边上攀谈的女孩。
    那女孩上下瞟了一眼凌乱的杜落晨：“你太一般了，沈臣达为什么会看上你？”
    “就这点问题，你把我拦在这，找我麻烦？”她扫了扫身上的水不屑，“你去问沈臣达吧。”
    那小女孩看着杜落晨对于挑衅不为所动，甚至自信的模样，气愤地离开。
    ——
    回答还在等待。
    杜落晨清浅地笑了。
    对哦，原先的我其实也很好。
    “好。”
    谢谢你，愿意一直